來到河邊,葉晟和陳元亮也才趕到河邊一會兒。
蘇南希望著那明顯下降的水位,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君湛三人的表情也同樣凝重,緊抿著嘴唇。
「這絕非正常的水位下降,恐怕上游有變。」蘇南希的聲音中充滿了憂慮。
君湛微微頷首,吩咐葉晟,「本王先跟臨溪郡主去上游探查。你也派人在後面跟著。」
「下官聽聞水位下降厲害,下晌已經派葉言帶著人去排查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這邊人手也不夠,葉晟也是急的滿嘴的泡。
「情況危急,本王和臨溪郡主先跟著過去,你派人後面跟著來,人儘量多。若不儘快弄清楚緣由,恐怕會有更大的災禍降臨。」君湛嚴肅地說道。
葉言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恐怕有異常的地方離這裡不近。
蘇南希囑咐道:「要他們務必小心,不可莽撞行事。」
還沒等葉晟回答,君湛已經運著內力帶著蘇南希飛遠。
黑漆漆的,雨簾又擋住了視線,所以蘇南希和君湛沒有選擇駕駛直升機,運著內力沿著大河走。
行至半夜,終於遇到了葉言帶著兩個侍衛在往雲州城趕。
「王爺、郡主,上游一處山體滑坡,堵塞了河道,導致河水堵塞,下游水位才急劇下降。」葉言一臉疲憊地匯報。
蘇南希和君湛都濕透了,停下來擦了一把水珠。
「你們不用回去匯報了,先帶本王和臨溪郡主去看看。葉知府很快便會派人過來支援。」
「殿下和郡主請跟屬下來。」
五人又沿著河岸走了半個時辰才到山體滑坡的地方。
這可不是簡單的山體滑坡了,整座山臨著河的這邊都滑下來了,堵住了河道,山坡上面光禿禿的,只剩下一大片石壁。
滑下來的泥石堆積在河道上面,如同一座小山峰,堵住了往下流的洪水。
而被堵住的洪水則在上游不斷積聚,已經形成了一片廣袤的湖泊,上游洪水洶湧而來,水位還不斷攀升。
照這樣下去,洪水衝破這臨時的堤壩,下游的村莊和雲州城以都會被淹沒,帶來滅頂之災。
四周的空氣中瀰漫著泥土與水的混合氣息,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緊迫與不安。
「必須儘快疏通河道,否則一旦洪水決堤,後果不堪設想。」君湛的聲音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堅定。
他環顧四周,迅速做出判斷,「葉言,你即刻帶人尋找附近可用的工具,如繩索、鐵鍬等,我們需合力將山石和泥土移開。」
「是」
葉言帶著其餘的人迅速的開展了工作。
夜色如墨,雨勢非但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愈發猛烈,仿佛連天地都在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而哀鳴。
蘇南希與君湛站在滑坡現場,望著眼前這觸目驚心的景象,心中皆是沉甸甸的。
「看這規模,若不及時疏通,下游的百姓和農田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蘇南希眉頭緊鎖,轉頭詢問君湛,「雲州城附近的詳細地圖可有?只靠挖開這裡疏通是不現實的,而且等挖開還需要一段時間,一旦泄洪,雲州城便是一片汪洋,生靈塗炭。」
「沒有地圖,但是這一帶本王熟悉,希兒跟本王來。」
君湛說著,拉起蘇南希的手,穿過泥濘和濕滑的地面,向著不遠處的一片高地疾步而去。
那裡地勢稍高,可以較為清晰地俯瞰整個被洪水威脅的區域。
雨珠如鞭,無情地抽打在他們身上,但兩人的步伐卻異常堅定。
「你看。」君湛指著遠處被朦朧雨幕籠罩的幾處山丘,也是這幾座小山丘擋住了洪水的去路,只能聚集在這裡。
此時洪水已經到小山丘的山坳處了,還有洪水在洶湧的往另一邊流。
「小山丘的另一邊也是一條小河,平日裡水流不大,但此刻若能將洪水引導至那裡,或許能緩解下游的壓力。」
蘇南希順著君湛手指的方向望去,沒有懂君湛什麼意思。「可如何引導?愚公移山嗎?這工程量可不少,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時間緊迫,我們必須採取非常手段。」君湛沉思片刻,繼續說道,「本王記得這幾座小山丘的另一面是一處廢棄的礦洞,空洞裡面都是空的,其結構與地勢或許能為我們所用。
我們可以嘗試炸開礦洞的一部分,屆時小山丘會下陷,洪水也會向那邊分流,緩解主河這邊的壓力。」
蘇南希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被擔憂所取代。「好,這條小河的下游可有村莊?」
「有,但是早前來疏通的時候,擔心洪水泛濫,本王也考慮過將主河的是分流過去,所以小河附近的村莊已經全部搬走。」
蘇南希聞言也放心了,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爆破的事我來想辦法,但是爆破的同時,我們還需要確定不會引發更大的山體滑坡。」
君湛堅定的道:「不,本王來做,希兒在外面支援本王。」
兩人討論的功夫,水面又上漲了許多。
不得不抓緊時間開始分工行動。
蘇南希取出一箱子炸藥交給君湛。
「一刻鐘後,讓大家撤離到安全的地方。」
「好,注意安全。」
君湛抱著炸藥朝著礦洞飛去。蘇南希則返回山體滑坡的地方。
葉晟跟陳元亮也帶著支援的人員到了,蘇南希回來便指揮剩餘的人加固臨時堤壩,防止在爆破前洪水突然衝破防線。
時間緊迫,蘇南希沒來得及解釋,不過葉晟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卯足了勁的加固這臨時的堤壩。
時間仿佛被雨水沖刷得格外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承載著下游無數生命的重量。終於,和君湛約定的時間到了。
蘇南希運著內力高呼,「大家快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大家才退到山頂,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從小山丘那邊傳來,礦洞的一側被成功炸開,小山丘下陷,山頂隱入洪水中。
洪水沿著新開闢的通道洶湧而出,直奔另一側的河道。
水位開始緩慢下降,上游的湖泊也逐漸縮小,那座由泥石堆積而成的小山峰,在洪水的沖刷下和爆炸的震動下,也開始顯露出鬆動的跡象。
蘇南希心都揪起來了,一個是沒有看到君湛的身影,另一個是害怕這小山峰會承受不住洪水的沖刷。
就在蘇南希心急如焚之時,君湛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視線之中。他渾身濕透,臉上沾滿了泥水,然而,當他瞧見水位明顯下降時,眼底流露出明顯的放鬆之意。接著,他朝著蘇南希等人疾飛而來。
「本王沒事。」君湛大聲高呼,以確保所有人都能清晰地聽見。
看到君湛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蘇南希一直高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了些許。
轟隆~
就在這時,一道驚雷猛地劈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上,大樹瞬間被燒成焦黑。
大地在這聲驚雷中劇烈震動了一下,山體滑坡形成的小峰向下游快速移動了三四十丈左右,所有人的心都緊緊地揪了起來。
好在下游變窄了,小山峰卡在了那裡,上游的水奔涌而下也未能將小山峰沖走。
眾人就在此處觀望著,水位下降得極為迅速,天大亮的時候雨仍在嘩啦啦地下個不停,但是湖泊裡面的水已經所剩不多了。
留下幾個人繼續在此處察看,其餘的人返回雲州城。
雲州城裡面的搜救工作已經接近了尾聲,不過雨依舊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君湛回城後跟著葉晟和陳元亮去了府衙,蘇南希則前往了傷患營。
大雨又下了差不多一個月才終於見到太陽,白風等人也終於抵達了雲州城,個個臉上皆滿是疲憊不堪的神情。
將物資交給葉晟後,君湛讓所有人先休息一晚,養精蓄銳。
雨停之後,雲州城附近的村民如潮水般湧入城中,他們一窩蜂地聚集在了府衙門口,悲聲哭訴。
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農率先喊道:「大人啊,我家那幾畝良田全都泡在了水裡,莊稼全都毀啦!這一年的心血都白費了,明年我們可怎麼活喲!」說著,他用那粗糙無比的大手抹著眼淚,滿臉皆是愁苦之色,深深的皺紋里仿佛都被絕望填滿。
一個瘦弱的婦人緊跟著哭訴:「大人,我們全家就指望著這點莊稼過日子,如今顆粒無收,孩子餓得直哭,這日子沒法過了呀!」
她聲音嘶啞,神情淒楚至極,單薄的身子在冷風中不停地瑟瑟發抖,眼中滿是無助之意。
「我們村的地都被淹得不成樣子,今年怕是要挨餓受凍啦!」一位年輕的後生也紅著眼眶大聲喊道,他握緊的拳頭因為憤怒和無奈而微微顫抖著。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哭聲、抱怨聲此起彼伏,現場一片混亂不堪。
葉晟和君湛得到消息很快便從府衙出來,看著眼前這些悲痛欲絕的村民,兩人心中滿是沉重之感。
葉晟向前一步,提高音量說道:「鄉親們,莫要太過悲傷,秦王殿下已經知曉此事,本官和秦王殿下定會想辦法幫大家渡過難關!」
「大人,您說的可是真的?」一位老者滿懷希冀地問道,他那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葉晟,仿佛要從葉晟的表情中搜尋到一絲確定的答案。
葉晟重重地點頭,目光堅定地環視眾人,大聲說道:「千真萬確!朝廷不會坐視不管。此次天災雖重,但我們不會讓大家獨自承受。」
「我葉晟向大家保證,會儘快給大家發放救濟糧,讓大家先撐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有仇官的人情緒很激動,「大家不要相信這狗官的話!」
話音未落,另一名年輕村民猛地站出來,滿臉憤怒與不信任,他的聲音在人群中激起了一片漣漪:
「對,大家不要相信這狗官的話!前幾次他們也是這樣說的,結果呢?救濟糧遲遲不到,我們老百姓活活的餓死!我們不能再被他們騙了!」
這番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層層波瀾。村民們開始竊竊私語,有的甚至情緒激動地附和起來,現場的氛圍再次變得緊張而混亂。
君湛見狀,迅速上前幾步,與葉晟並肩站立,他的聲音溫和卻充滿力量:「鄉親們,請聽本王一言。我君湛,是西南王,就不會不管百姓的死活,本王作證,葉大人所言非虛,朝廷確實已經調集了資源,正日夜兼程地趕來。」
這些村民如此激動,君湛和葉晟想將唐偉挖出來鞭屍。
以前雲州城也曾發生過水災,不過送來賑災糧和物資早已被唐偉貪墨,到百姓手中根本就沒有多少,偏遠地區的村民直接沒有。
君湛頓了頓,目光嚴峻地掃過每一位村民的臉龐,繼續說道:「本王知道你們此刻心如刀絞,失去親人的痛苦無人能動,本王也不好過。
但請大家給我們一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希望。
陛下聽聞雲州城水患嚴重,已經派軍隊送賑災物資過來,他們昨晚才到,一起來的還有醫療隊伍。
我們會加派人手設立臨時安置點,確保大家有地方住,有乾淨的水喝,同時會組織醫療隊,為受傷和生病的人提供救治。
至於救濟糧,本王已經安排人手前往最近的糧倉調運,保證在最短的時間內送達。」
這時,人群中一位中年婦女哽咽著開口:「可我們怎麼信你們?萬一又像以前那樣呢?」
葉晟與君湛交換了一個眼神,君湛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高高舉起,沉聲道:「這是朝廷特發的賑災令牌,見此令牌如見聖上。我君湛以項上人頭擔保,若有一絲一毫的懈怠或欺瞞,甘願受罰!請大家給我,也給朝廷一個機會,讓我們共同重建家園。」
隨著葉君湛的話語落下,人群中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那枚令牌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真的帶來了希望。村民們相互對視,眼中既有懷疑也有期待,最終,幾位年長的村民緩緩點頭,表示願意相信他們一次。
「好,我們就信你們這一次!」老者顫巍巍地說,他的聲音雖弱,卻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