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秦王問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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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周公對著秦王嬴盪躬身一禮之後,視線再次從周圍的那些秦軍士卒身上划過,眼神之中的那份忌憚卻是愈發重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雖然從剛剛秦王嬴盪自報家門的舉動看來,他對於自己以及自己身後的周王室眾人並沒有斬殺殆盡的意思,但是面對周圍的秦軍精銳之時,東周公姬根還是難免心中惴惴不安。

  東周公姬根暗暗在心中為自己鼓了鼓氣,表面之上裝出了一副振作精神的樣子看向了對面的秦王嬴盪。

  「不知秦王今日來到我成周,究竟所為何事?」

  「寡人今日乃是為了朝見天子而來。」

  聽到東周公姬根的詢問,秦王嬴盪當即沉聲回應,只是他此刻臉上的神情之間卻是並沒有見到半點朝見的意思。

  東周公姬根聽秦王嬴盪如此說,心中先是緩緩鬆了一口氣,然後整個人卻又重新陷入到了剛剛神情凝重的狀態之中。

  之所以東周公姬根會鬆一口氣,那是因為秦王嬴盪表明自己此行是來朝見天子的,這就意味著雙方之間至少不會爆發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

  至於東周公姬根此刻的凝重狀態,同樣也是因為秦王嬴盪的這句話。

  若是在七百年之前周朝強大的時候,甚至在五百年前周室還未完全喪失權威的時候,諸侯前來朝貢自然會遵守周公旦所訂立下的周禮。

  可是數百年之間,整個天下禮崩樂壞、諸侯之間征伐不斷,又有多少人會將周室天子放在眼中呢?

  昔日,借討伐陸渾之戎而兵臨王畿的楚莊王;百年之前,要求周天子分封其為諸侯的韓趙魏三家……

  數百年來,伴隨著周室權威的不斷衰微,又有多少諸侯會將周室天子放在眼中呢?

  他們口中的朝見天子,或許是如同韓趙魏三家一般,借周天子取一個名分;又或許是如同眼前的秦王嬴盪一般, 武裝朝見周室天子。

  心中思緒到了這裡,東周公姬根心中忽然生出了幾分悲涼之感, 難道曾經強大的周王朝就快要徹底消亡了嗎?

  許久之後, 將心中的那一份悲涼緩緩收起, 東周公面色一肅向著秦王嬴盪的方向躬身一拜。

  「姬根曾聽太史說過,天下諸侯之中唯有秦國與天子最為親厚。」

  「秦國先祖非子乃是孝王之時所封;西陲大夫之所以能夠擊敗犬戎, 奪回秦人祖地,乃是因為宣王增派了七千精卒;就連襄公立國,也是得到了平王的准許」

  「而秦國建立之後, 周室對於秦國的禮遇卻也是沒有半點減少。先有天子封穆公為方伯,命其率軍討伐西方戎狄;後有天子為嘉獎獻公功業,賜予其黼黻之服。」

  細數了一遍周室天子曾經對於秦國的禮遇之後,東周公姬根帶著幾分勸勉, 帶著幾分質問看向了對面的秦王嬴盪。

  「周室天子對於秦國這般禮遇,王上也有朝見天子之心,這原本是一件好事。只是……」說著東周公姬根看了看自己周圍的秦軍士卒,「只是為何又要用強兵威逼天子呢?」

  「東周公此言有理。」似乎是被東周公這一番話語說服了, 秦王嬴盪當即向著身旁的孟說沉聲下令道:「孟說將軍, 怎麼能這般對待天子呢?還不快讓將士們退下。」

  「王上恕罪,末將只考慮到了王上的安全, 沒有考慮到天子。」裝作謝罪的模樣, 孟說向著秦王嬴盪躬身一拜。

  之後, 孟說迅速起身轉向了前方的眾多秦軍將士,「將士們, 回歸本陣。」

  「諾。」

  眼見著一聲令下而向著秦王嬴盪身後快速集結的秦軍士卒, 無論是東周公姬根還是周室天子姬延的神情都是格外地難看。

  秦王嬴盪表面之上是對周室天子表示了順服,但是從孟說那一番惺惺作態的樣子, 他們卻是並沒有感受到半點真誠。

  只是面對著前方那人數眾多、如同虎狼一般的秦軍士卒,兩人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快也不能表現出來。

  既然秦王嬴盪一聲令下,剛剛圍困他們的眾多秦軍士卒可以退回本陣, 那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將他們再次包圍起來呢?

  懷著這個念頭, 東周公姬延耗費了片刻時間壓下了心中的那一份鬱悶,臉上重新泛起了一絲笑容。

  「既然秦王是來朝見天子, 我周室也自當以禮款待。還請秦王快快入殿, 姬根當即命人前去準備洗塵的宴席。」

  「且慢……」

  就在東周公姬根正準備回返後方之際, 秦王嬴盪一道響亮的大喝之聲, 卻是讓他腳步停了下來。

  當東周公姬根轉過身來面向前方的時候,他只聽秦王嬴盪說道:「酒宴之事卻是不急,寡人此來成周還有一個願望,希望天子還有東周公能夠滿足寡人的心愿。」

  「秦王請說。」聽到秦王嬴盪的話語,東周公心中就是一咯噔,不過表面之上他還是用笑容回應道。

  數息之後,只見秦王嬴盪向著前方猛踏了一步,沉聲說道:「寡人曾聽國中奉常說過,夏后氏曾經收繳天下青銅,熔鑄成九方大鼎。這一方大鼎所代表的便是一州,不僅如此這鼎上還雕刻著各州的山川地理。寡人一直不知道奉常所說的是真還是假,還請東周公為寡人解惑。」

  「這!」

  當秦王嬴盪問出這麼一番話語,東周公心頭就是一震,問鼎這兩個字如同一顆流星一般划過了他的心頭。

  昔年,楚莊王借討伐陸渾之戎的名義兵臨洛邑;如今,這秦王嬴盪恐怕也要效法當年的楚莊王啊。

  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後,看著周天子姬延那已然是壓抑著憤怒的神情,東周公姬根心中可謂是叫苦不迭。

  只是心中雖然憋悶,東周公姬根卻不能不回答秦王嬴盪的問題,要不然對面虎視眈眈的秦軍可是吃素的。

  「秦王剛剛所說的確是事實,如今九鼎正收藏在我太廟之中。」

  「如此,寡人可否一觀這九鼎?」

  聽到自己話語還沒有說完,便連忙發出追問的秦王嬴盪,東周公一時之間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九鼎乃是天子權威的象徵,又如何能夠輕易給他人一觀,更何況這人還是一位強大的諸侯。

  只是如今自己的前方卻有眾多秦國甲士護衛,形勢比人強,自己又如何敢說出半個不字。

  沒有辦法之下東周公姬根再次轉頭看去,這一次他的視野之中出現了周天子姬延那無比憋悶的點頭。

  其實周天子姬延心中也不想將這九鼎輕易示人,但是在對面秦軍的威勢之下, 他也不得不作出了這個選擇。

  有了周天子姬延的兜底之後, 東周公姬根輕輕鬆了一口濁氣, 隨即向著秦王嬴盪輕聲說道:「原本九鼎卻是不允許外人觀看的,但是秦國一向與我周室交好, 秦王想要一觀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好, 既然如此,那麼就請東周公前面帶路。」沒有等東周公姬根繼續把話說下去,秦王嬴盪直接大聲下令道。

  沒有辦法之下,東周公姬根只得再次看了看天子姬延,然後無奈地向著王宮一側的太廟走了過去。

  數息之後,注視著漸漸走遠的秦王嬴盪和一干秦國甲士,周天子眼中閃過了一絲憤怒之意。

  「秦嬴,你這個養馬的家奴。」

  ……

  半晌之後,已然跟隨著東周公的腳步來到太廟的秦王嬴盪,自然是聽不到周天子姬延的低吼聲。

  此刻,秦王嬴盪的視線之中已然沒有了其他的東西,有的只有那擺放在太廟側室的九方大鼎。

  秦王嬴盪的腳步從面前的每一方大鼎面前,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手將其上的紋樣一一收入了心底。

  腳步最終停在了包含了秦國龍興之地關中的雍州鼎之前,秦王嬴盪的視線緩緩轉向了身後的東周公,「不知這九鼎究竟多重?」

  「秦王,昔日楚莊王也曾詢問過這個問題,那時王孫滿曾經說過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向著秦王嬴盪躬身一禮,東周公沉聲說道:「今日,王上再問這九鼎輕重,姬根還是將這句話贈予秦王。」

  「哈哈哈……」

  聽完了東周公的話語,秦王嬴盪口中立時發出了一陣無比爽朗的笑意,隨後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東周公的身上。

  「東周公,要知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周室已然不是曾經的周室,如今的秦國也不是曾經的楚國。」

  轉身回頭看了看那篆刻著雍州風物的龍文赤鼎,秦王嬴盪帶著幾分自信說道:「昔日楚王曾經回答王孫滿說過,楚國僅僅用刀劍上的刃尖便能鑄成九鼎。今日,寡人一舉便能知曉這九鼎的輕重。」

  說完轉身看向了一旁的孟說,秦王嬴盪大聲說道:「孟說將軍,能否將這龍文赤鼎舉起?」

  「啟稟王上,這鼎實在是過於沉重,末將無能為力。」

  「無妨,那將軍還有東周公就靜觀寡人舉起這雍州之鼎。」

  話落,秦王嬴盪不等周圍眾人勸說,當即解下了身上的衣甲,赤裸上身站在了這一方大鼎之前。

  「呀!」

  伴隨著一道大喝之聲在這太廟側室之中響起,秦王嬴盪雙手猛然發力,立時之間那沉重的大鼎便被其緩緩舉了起來。

  眼見秦王嬴盪如此神勇,周圍包括東周公在內的一干周室中人都是心中驚駭,而周圍的秦卒則給了這名秦王最為盛大的歡呼。

  「我王威武。」

  「我王威武。」

  「我王威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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