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宜陽,城主府之中。Google搜索
端坐於几案之後,手中持著一張來自咸陽的帛書,秦國左丞相甘茂臉上的神情卻是有些複雜。
仔細將這份帛書之上的文字看了好幾遍之後,甘茂將手中帛書迅速收了起來,銳利的視線迅速看向了大廳房門處。
數息之後,值守在大廳之外的秦軍士卒便聽到了來自房間之中的一道呼喚聲,「來人啊。」
甘茂的一聲令下,秦軍士卒哪裡敢有半點猶豫。
只見他快步踏入了大廳之中,來到甘茂的面前躬身一拜,「將軍,有何命令?」
低下頭來仔細將手中的這份帛書再看了一遍,甘茂的口中一道帶著威嚴的命令之聲緩緩吐出。
「請烏獲、孟說兩位將軍過來,就說本將有要事與他們相商。」
「諾。」
甘茂的話語落下之後,站在他面前的那名士卒輕聲一諾,然後轉身離開了這一間大廳。
視線一直跟隨著這名的腳步向著房間之外看去,一直到視野之中已然看不清他的身影,甘茂這才將目光重新移回到了自己身前的這一份帛書之上。
看著看著他臉上原本平靜的神情,卻是被眉頭深鎖所取代。
就在這名秦軍士卒離開大廳半個時辰之後,甘茂的耳畔卻是忽然響起了數道腳步之聲。
將自己的心神從手中的這一份帛書之中移開,甘茂的視線再次看向了房門之處,片刻之後他的視野之中立刻出現了兩道身高九尺、魁梧不已的身影。
俗話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一位君主的喜好,往往能夠影響許多人的選擇。
就像昔日的楚靈王喜愛細腰之人,楚國的大臣們便不敢腰肥體胖;而如今在位秦王嬴盪身有勇力、愛好舉重,天下之間那些富有巨力之人自然紛紛入秦。
對於這些入秦的力士,大喜之下的秦王嬴盪選擇了一律善待。甚至這些力士之中的佼佼者,秦王嬴盪還給予其高爵顯位。
眼前正邁入大廳之中的這兩名身形魁梧之人,就是秦王嬴盪所招攬力士之中的佼佼者。
烏獲、孟說。
「將軍,烏獲、孟說兩位將軍已經到了。」
跟隨著前方那名秦軍士卒的腳步走到甘茂的身前,烏獲和孟說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兩人向著前方的甘茂躬身一禮。
「末將烏獲,拜見甘茂將軍。」
「末將孟說,拜見甘茂將軍。」
「兩位將軍不必多禮。」帶著幾分善意對著面前的這兩人回了一句,甘茂的視線隨即看向一旁的那名秦軍士卒,「辛苦你了,先下去吧。」
「諾。」
等到這名秦軍士卒輕聲一諾,走出了大廳後,甘茂這才緩緩從自己的坐席之上站起,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烏獲和孟說兩人。
看著距離自己兩人越來越近的甘茂,烏獲和孟說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雙方都從對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幾分疑惑。
烏獲和孟說在疑惑身為前線主將的甘茂派人將他們兩人請來,究竟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兩人心中的這一份疑惑並沒有存在多久,甘茂接下來的動作和話語很快便打消了他們的疑惑。
「兩位將軍,甘茂今日將兩位將軍找來,乃是為了……。」
說話之間,甘茂回返到了身後的几案之前,然後俯下身來輕輕拾起了那一張帛書。
快步走回烏獲和孟說兩人的身前,順手將手中帛書遞到了他們的面前,只聽甘茂沉聲說道:「兩位將軍,這份帛書是咸陽之中加急送來的。」
甘茂這話說完,作為兩人之中為首的烏獲雖然臉上依舊還帶著幾分疑惑,但還是將遞到面前的這一份帛書接了過來。
帶著幾分審示的目光慢慢打量起了手中這一份帛書,將其上的篆字一個個收入眼底,烏獲臉上原本的疑惑很快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驚喜之色。
「王上要來宜陽了!」
「什麼?」
當聽到身旁的烏獲突然吐出了這一句充滿興奮的話語,一旁的孟說先是陷入了一陣錯愕。
數息之後孟說好像突然反應了過來,一邊伸手準備從烏獲的手中接過那份帛書,一邊再次追問道「兄長,你剛剛是說王上要來宜陽了?」
「不錯,據這份帛書的內容可知,王上即將前往洛邑一觀九鼎,而我等所在的宜陽便是自關中前往洛邑的必經之地。」
將手中帛書遞給了一旁的孟說並為他簡略地訴說了一番之後,烏獲的視線緊接著便看向了對面的甘茂,眼中不可置信暴露無遺。
「將軍,這份帛書果真是來自咸陽?」
「千真萬確,這份帛書乃是嚴君親筆。」
對於烏獲、孟說兩人在聽到秦王嬴盪東來消息之後的這份興奮,說實話甘茂此前是有所預料的。
能夠跟隨在自己君主的身邊,對於像烏獲、孟說這樣的寵臣來說無疑是十分重要的。
只有跟隨在秦王嬴盪身邊,這兩位靠著秦王寵幸上位的力士才能保住自己的榮華;只有跟隨在秦王嬴盪身邊,這兩位靠著秦王寵幸上位的力士才能享受自己的富貴。
只是相比較於烏獲、孟說兩人聽到秦王到來消息的那份欣喜,身為秦國左丞相的甘茂心情卻是頗為複雜。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更何況是擔負一國之重任的國君?
如今戰事剛剛結束、前線情況還沒有徹底安定下來,秦王嬴盪選擇這個時刻前往洛邑,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懷著心中這份的擔憂,甘茂的目光緩緩落在了此刻正是激動的烏獲和孟說身上,眼中一抹遲疑之色也是淡淡浮現。
「兩位將軍,二位以為王上此番東出函谷是否有些不太妥帖?」
「不太妥帖?有何不妥?」聽著甘茂話語之中的那份疑慮,烏獲和孟說兩人齊齊將目光看向了他。
如此僵持了片刻之後,兩人之中為首的烏獲卻是直接走了出來沉聲說道:「將軍擔憂王上的安全,這種考慮不可謂不周到。」
「可是將軍試想一下,王上出巡身旁必有重兵護衛。在這重重護衛之下,又有誰能夠傷王上分毫呢?」
聽到烏獲說出這一番話語,甘茂心中雖然依舊擔憂,但也只能努力使得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
「希望一切都是甘茂多想了吧!」懷著心中那份隱隱的不安,甘茂的視線看向咸陽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語道。
……
另一邊,在秦國都城咸陽城下,此刻已然是兵甲林立。
在一面面在風中飄揚的墨色秦旗之下,是百餘輛排列整齊的沖陣戰車,這龐大而壯觀的隊伍足可以顯示出秦國如今強盛的國力。
昔日,擁有多少輛戰車便是一個國家實力的象徵,千乘之國、萬乘之國這樣的稱呼皆是用以指代那些曾經強大的諸侯。
到了如今,曾經在中原戰場之上馳騁的戰車已經漸漸成為了戰場的配角,而取代戰車的則是大規模的步兵軍團所替代。
即使如今戰車已經不再是戰場的主角,但毫無疑問的是戰車同樣可以從側面看出一個國家所擁有的強大力量。
就比如現在,望著這百餘輛戰車所組成的隊列,又有多少人的心中不會生出澎湃呢?
當然,此番護衛秦王嬴盪前往洛邑的除了由百餘輛戰車所組成的重裝部隊之外,還有嚴君嬴疾從秦國軍中精心挑選出來的一萬名精銳。
從他們手中精良的武器、身上所穿著的甲冑之中,我們便可以對於這支秦軍的戰力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而從這些秦軍士卒那充滿堅毅神情的面容、那散發出的淡淡殺意之上,我們便可以推斷這些秦軍士卒都是一次又一次從屍山血海之中爬出來的。
這一點,此刻正在嚴君嬴疾的陪同之下,檢閱著這支秦軍隊伍的秦王嬴盪體會地更加明顯。
「好,好,好啊……」
將眼前每一名秦軍士卒都看在眼中,感受著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獨特氣勢,秦王嬴盪臉上充滿了笑意並連說了三個好字。
數息之後,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秦王嬴盪的視線落在了身旁的嚴君嬴疾身上,「叔父善於用兵,天下聞名;今日寡人才知道,叔父在選兵之上,也是箇中高手啊。」
「王上此言倒是謬讚了,用兵必先選兵、練兵。昔日,魏國的西河太守何以能夠屢次大敗我秦國,靠的便是他選兵、練兵的才能,靠的便是那支天下聞名的魏武卒。」
說話之間,嚴君嬴疾的目光輕輕移向了面前的這些秦軍士卒,眼中一抹驕傲之色緩緩浮現。
他有信心,今日這支大秦銳士,絕對不會弱於當年那支精銳的魏武卒。
片刻之後,這一抹驕傲之色緩緩消散,嚴君嬴疾眼神清明地看向了身旁的秦王嬴盪。
「王上,此去洛邑一路之上恐有宵小之徒。若有這支銳士在身旁護衛,必然能夠護衛王上的安全。」
「叔父多慮了,如今我秦國已然奪下了宜陽之地,洛邑之路已然是一片坦途,又如何會有阻礙呢?」
話到一半,秦王嬴盪眼神一動,話鋒一轉,「寡人此去洛邑,左丞相此刻又在宜陽前線,國中大事就全靠叔父了。」
說完這句話語,秦王嬴盪從懷中掏出了一枚虎符,無比鄭重地將它遞到了嚴君嬴疾的面前。
「這是藍田大營調兵的虎符,若是國中有變,叔父可臨機決斷。」
「這……」
當看到自己面前的這一枚虎符之時,嚴君嬴疾先是一陣遲疑,片刻之後這份遲疑又被滿臉的決絕所取代。
雙手接過秦王嬴盪手中的虎符,嚴君嬴疾堅定地說道:「請王上放心,臣自當為王上護好秦國,等候王上順利歸國。」
「這樣便好,一切拜託叔父了。」
對著嚴君嬴疾說完這最後一句話語之後,秦王嬴盪轉身向著一駕最為豪華的馬車走了過去。
站在那面巨大的墨色大纛旗之下,陽光將其身上的墨色甲冑照射得不斷散發出陣陣幽光,此刻的秦王嬴盪顯得格外英武不凡。
抽出腰間的秦王佩劍,指向即將前往的東方之地,秦王嬴盪的目光之中一道寒光閃過。
「我大秦的將士們,向著東方、向著洛邑,出發!」
「我王萬年,大秦萬年!」
「我王萬年,大秦萬年!」
「我王萬年,大秦萬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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