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田辟疆為何會對這相國田嬰這一番話語感到熟悉,那是因為剛剛的這一番話語在百餘年之前便已然出現。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只不過那一次對話的雙方是墨家墨子和想要發兵攻打宋國的楚王。
當時,面對著已然大軍壓境的楚國,墨子先是在與公輸子的攻防戰之中占據上風,然後又用一番話語最終說服了楚王退兵。
時過境遷百年的光陰一閃而逝,今日與昔日墨子勸諫楚王十分相似的話語再次出現在了齊王宮的大殿之中。
這一次,那個被大國覬覦的小國,已然從當初的宋國變成了如今的燕國。
就在已然回憶起了當初那件事經過的齊王田辟疆沉思不語之時,已然將面前之人臉上神情變化盡收眼底的相國田嬰緩緩問出了第三個問題。
「王上以為齊國與秦國、趙國、魏國、韓國這四國相比,又是誰的力量更加強大?」
聽著相國田嬰緩緩說出的這一個問題,齊王田辟疆臉上的深思神情,一瞬之間卻又變得難看了起來。
饒是齊王田辟疆多麼自豪於齊國的強大,又多麼自豪於齊國的富饒,但在這個問題之上他的心中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如今齊國雖然強大,不過是比之四國之中最強的秦國強出一線。
至於面對如今這一般四國旗幟鮮明地站在同一條戰線的情況,就算是他齊王田辟疆有心,齊國卻也無力。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再想想剛剛相國田嬰所問出的那番話語,齊王田辟疆心中卻是有了幾分計較。
數息之後,將心中的那份不甘與憤怒死死壓制在心中的齊王田辟疆緩緩抬起頭來,用著一道十分艱難的話語向著相國田嬰沉聲問道。
「若是寡人沒有猜錯的話,相國的意思是要寡人放棄燕國,給秦國、趙國、魏國、韓國這四國一個交代了。」
「臣不敢。」臉上忽然帶上了幾分惶恐的神情,相國田嬰當即向著前方躬身一拜,「此事還得由王上定奪。」
寡人定奪?
聽到相國田嬰說出的這四個字,齊王心中隨即開始對著面前的田嬰不斷痛罵著老奸巨猾。
只是饒是心中有再大的不滿,但是礙於相國田嬰在齊國國內的巨大威望,齊王田辟疆還是不得不壓制住心中的那份怒火。
許久之後,從口中輕輕吐出一股濁氣,只聽齊王田辟疆充滿無奈地說道:「寡人不甘心啊。」
這句話一出,對面的相國田嬰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一道驚喜之色,他已然從齊王田辟疆的這一句話之中聽到了絲絲退縮之意。
現在,齊王田辟疆心中已然充滿了矛盾。退或者不退,這兩個對立的念頭正在其腦海之中無比激烈的交鋒。
相國田嬰需要做的,就是在這個時候剛好遞上一道台階,讓心中猶豫不定的齊王田辟疆能夠順著這道階梯走下來。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相國田嬰緩步向著前方走了幾步,「王上,臣奉王上之命主理齊國政務,燕國一事臣也從案牘之上有些了解。」
「據臣所知,燕國百姓對我齊國士卒卻是不太歡迎,燕國之中更時常有聚眾襲擊我齊國士卒的事件發生。」
當聽完了相國田嬰這一番話語,饒是齊王田辟疆歷經了數十載朝堂之上的風風雨雨,其面容之上也不禁浮現出一絲害臊的神情。
燕國百姓哪裡是對齊國士卒不太歡迎,那簡直就是恨之入骨;燕國之中哪裡有什麼聚眾襲擊,那分明就是遍布燕國全境的大反抗。
雖然不知道如今燕國境內大大小小的反抗軍有多少,但是齊王田辟疆知道這些反抗軍加起來恐怕比駐守燕國的齊軍數量都要大。
想到燕國國內那一波比一波強大的反抗浪潮,想到天下之間已然形成的齊國包圍網,齊王田辟疆的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願也只能暗暗壓下。
「唉……」
又是一道帶著無限不甘的話語之後,齊王田辟疆向著前方的相國田嬰沉聲說道:「此事就交由相國全權處理了。」
「諾。」
……
這一番齊王宮大殿之中的對話結束之後不久,一匹匹快馬便從齊國都城臨淄疾馳而出,而他們所要前往的正是齊國北方那個長年苦寒的燕國之地。
半月之後,就在這些來自齊國的特使陸續抵達燕國之時,燕國涿縣的一座小院之中卻是進行著一場秘密集會。
「大夥都說說吧,這些日子裡各自的收穫都怎麼樣?」藉助著房間之中那一盞並不算亮的燭火,一名中年漢子用著銳利的神情打量著四周的那些同伴們。
中年漢子名叫魚,原是燕國北疆抗擊戎狄的一名普通邊軍士卒。
十數載的從軍生涯,讓這位曾經是十里八鄉的後生,變成了如今這一般歷經風霜的滄桑模樣。
只是對於這十數年的戰場廝殺魚卻是並不後悔,因為他知道他駐守的不是燕國的城牆,而是他和他家人的生命線。
一旦北方的戎狄攻入燕國境內,那麼他家以及千千萬萬如他家一般的燕國普通家庭,便會經歷一場根本難以想像的浩劫。
於是,在北疆的每一次戰鬥之中魚總是衝鋒在前,他想著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他身後的親人。
十數載以來,不知有多少同袍在魚的身旁倒下,或許是魚足夠幸運也或許是魚的命足夠硬,他最終活著離開了軍伍回到了生養他的家鄉。
可是正當他興致沖沖地要和自己的家人團聚之時,他這才發現一切自己身後的一切都已經變了。
曾經那個雖然貧苦但卻溫馨的家庭已然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依舊燃燒著火焰的廢墟。
在用自己的手從那一片廢墟之中將自己的妻子、兒子一手一手地刨出來的時候,這位無數次瀕臨死亡都未曾流淚的老卒哭了。
他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從那一日之後,那一位曾經為了燕國而駐守北境十餘載的老卒死了,一個心中只剩下復仇的魚活了。
接下來的一年之中,靠著自己在邊軍之中鍛鍊出來的技藝,魚拉出了一支不大不小的隊伍。
這支由千百個和魚有著同樣遭遇的燕人組成的「烏合之眾」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將那些在他們燕國土地之上肆虐的齊軍士卒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殺死。
沒錯,就是全部殺死而不是驅逐。
憑什麼他們齊軍在燕國的土地之上犯下這些罪惡卻能安然離開,憑什麼他們的家人就這麼死了兇手卻得不到應有的懲罰。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這一支「烏合之眾」,正是由千百個如同魚那樣的匹夫所組成的。
就在這些人在房間之中商議的時候,房間的門一下子便打開了,緊接著一句話語出現在了眾人的耳畔。
「諸位,齊軍退了!」
伴隨著這道話語出現在眾人耳畔,整個房間之中的氣氛頓時為之一靜。
只是原本應該充斥著興奮與欣喜的房間過了許久之後也沒有爆發出那本該響起的歡呼之聲,響起的只是一道充滿不甘的低沉怒吼。
「怎麼可以,他們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
很顯然,齊國雖然已經退兵了,但是這一份仇恨卻並未從燕國百姓的內心深處消散而去。
事實上,這一份仇恨會一直存在,直到數十年後燕國洗雪仇恨的那一刻。
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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