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渭水湯湯

  當耳畔這道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之時,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當即向著同一方向看了過去。Google搜索

  順著眾人的視線遙遙望去,此刻身著一襲墨色衣衫緩緩向著眾人走來的,不是秦王嬴駟卻又是何人。

  「臣拜見王上。」

  「姬凌拜見秦王。」

  「兒臣拜見父王。」

  ……

  聽罷這幾道在耳畔響起的拜見之聲並道了一聲免禮之後,秦王嬴駟卻是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來到了姬凌的面前。

  「先生,今日咸陽一別,卻不知道何時何地才能相見?」

  迎上秦王嬴駟雙眼之中一道帶著淡淡笑意的目光,面前的姬凌同樣回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秦王又何必如此執著於再見呢?」說完這句帶著幾分寬慰的話語,姬凌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咸陽以南那一條渭水之上。

  遙望那渭水之中的那沒有絲毫留戀兩岸的風光,只一心向東流去的滾滾河水許久之後,姬凌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面前的秦王嬴駟。

  「雖然只是短時間的相處,但是姬凌卻早已經將秦王看作了姬凌的知己。」指著前方那一條滾滾向東的渭水,只見姬凌拱手一禮輕聲說道:「姬凌相信即使遠隔千里萬里,這一條渭水也會將姬凌與秦王連結起來。」

  站在原地默默聽完了姬凌這一番話語之後,秦王嬴駟的目光之中先是浮現出了一股沉思,然後那股沉思又很快變為了一縷燦爛的笑容。

  「以這條渭水作比,先生倒真是一位豁達之人。」

  將這帶著幾分稱讚的話語說完之後,秦王嬴駟同樣指著身旁這條滾滾向東的渭水向著姬凌給出了一個承諾。

  「今日寡人便以這條渭水起誓,無論未來發生怎樣的事情,我秦國的大門永遠向著先生敞開。」

  「只要先生願意入秦,我秦國高爵顯位任先生選取。」

  看著眼前這一位渾身充滿王者威嚴的秦王嬴駟,聽著他剛剛說出的那一番話語,姬凌的心中卻是不禁生出了幾分別樣的感動。

  這一份感動名為士為知己者死。

  不過這一份感動卻並沒有讓姬凌做出那一個選擇,花費了些許時間漸漸平復了心中的激盪之後,姬凌當即向著秦王嬴駟躬身一拜。

  「秦王欣賞之情,姬凌無以為報。原本應該以身報效秦王,但是此刻故國依舊淪落在齊軍利劍長戟之下,姬凌實在沒有什麼其他的念頭。」

  「等到將來齊軍退出燕國之後,姬凌必將再次西入函谷,到時候還望秦王不嫌棄姬凌攪擾。」

  「如何會?先生若來秦國,寡人心中都不知道該如何欣喜。」雖然姬凌並沒有立刻答應為秦國效力,但是聽到他的這一番話語之後,秦王嬴駟臉上的笑意則是始終未曾消散。

  又與面前的姬凌一番交談之後,秦王嬴駟的腳步緩緩走到了一旁的嬴稷的面前,與此同時他看向面前嬴稷的眼神之中也不由地帶上幾分屬於父親的慈祥神情。

  緩緩幾步之間來到了兒子的神情,只見秦王嬴駟就像是一個普通父親一般輕輕伸出雙手,無比細緻地為自己的兒子整理起了行裝。

  此刻站在前方的嬴稷默默無語,他十分享受這一份來自自己父王的愛護;而默默做著這一切的秦王嬴駟,腦海之中卻是浮現出了數十年前的一幕幕回憶。

  那時,年少無知的他因為少年人的氣盛而觸犯秦律,他的老師公孫賈和太傅公子虔更是因為他而承受了堪稱酷烈的刑罰。

  就在那個他身旁無人可以傾訴的時候,他的父親孝公也如今日一般輕輕為他打理著身上凌厲的衣衫,並對他說出了那句令他一生難忘的話。

  「縱使你犯下了如何大的過錯,但是有一點永遠不會變。你,嬴駟,是我嬴渠梁的兒子,是秦國的太子。」

  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是那個如同山峰一般的男人給了他依靠,而現在他也變成了那座他曾經期望成為的山峰。

  半晌之後,秦王嬴駟鬆開了自己面前嬴稷的衣衫,神情鄭重地沉聲說道:「稷兒你要記住,無論你走到哪裡,都是父王的兒子、都是我秦國的公子。」

  嬴稷的目光之中那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立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鄭重神情。

  向著前方這位在他心中如同山峰一般的男人躬身一拜,嬴稷的神情卻也變得無比鄭重:「父王的教誨,稷兒銘記在心。」

  「好好好……」

  秦王嬴駟連連說了幾個好字之後,視線再次看向了一旁那一襲白衣的姬凌,與此同時他的眼中那一份屬於王者的霸氣展露無疑。

  「先生入秦之時,乃是跟隨我秦國大軍而來。」說完這句話語之後,秦王嬴駟的視線轉到另一個方向繼續說道:「先生離秦之時,自然也要由我秦國大軍護送。」

  順著秦王嬴駟的視線看過去,姬凌就看到遙遠的地平線之上忽然浮現了一面墨色的秦旗,在那墨色的秦旗之下則是千餘名手持長戟、強弩的秦軍銳士。

  「駕……」

  一道催馬之聲伴隨著一陣徐徐清風吹入眾人耳畔,眾人只見千餘名秦軍的隊伍之中忽然疾馳而出一匹神駿的戰馬。

  望著馬上那一道英武的身姿,看著那張無比熟悉的面容,過去這段時間之中沒少與這位見面的姬凌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縷輕笑。

  轉眼之間,這名身著墨色戰甲的將軍騎乘著身下神駿的戰馬便從前方,來到了秦王嬴駟等人的身前。

  乾淨利落地翻身下馬,只聽一道充滿氣勢的聲音忽然炸響,「末將嬴華,奉王上之命,率軍先來護送姬凌先生與公子離秦。」

  看著自己面前站著的嬴華,姬凌、嬴稷、秦王嬴駟還有嚴君嬴疾四人互相對視一眼,四人眼中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地浮現起了一抹笑意。

  片刻,等到嬴稷登上馬車之後,姬凌最後向著秦王嬴駟和嚴君嬴疾躬身一禮,「秦王,嚴君,姬凌走了。」

  「先生保重。」

  說完這一番話語,姬凌的目光又在遠處的咸陽城之上停留了片刻,然後整個人迅速邁上馬車進入到了車廂之中。

  「英伯走吧!」

  「諾。」

  聽到車廂之中這一道不知聽過多少遍的話語,英伯面上不由帶上了幾分笑意,而他手中的動作卻是一點不慢。

  「駕……」

  伴隨著這一道嘹亮的催馬之聲,被千餘名秦軍士卒護衛前後的馬車緩緩向著前方走去,而秦王嬴駟和嚴君嬴疾兩人則就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

  渭水湯湯,車輪蕭蕭,最終這一輛馬車最終緩緩消失在了秦王嬴駟與嚴君嬴疾的視野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默默看著前方的馬車離開的秦王嬴駟忽然問出了一句話,「疾弟,在你看來盪兒如何?稷兒又如何?」

  嚴君嬴疾聽到這一番話語,眼中立刻便浮現出了一份驚駭之色。

  正當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秦王嬴駟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一聲長嘆之後便緩緩回返咸陽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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