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雖然漫漫,但那漫漫長夜總會過去,黎明終將降臨。
當清晨的第一縷晨曦灑遍大地,在血與火的喧囂之中度過了一整夜的楚軍臨時營寨,終於回歸到了它原本平靜的狀態之中。
伴隨著作為襲擊者的秦軍的離開,營帳之中只剩下了依舊還在燃燒著的團團火焰,以及那被烈火吞噬過後殘留下的縷縷灰燼。
至於那些曾經負責守衛這些糧草輜重的楚軍士卒們,此刻都化為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躺倒在了營寨的地面之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遙遠的地平線之上先是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緊接著一面代表著楚國的土黃色旗幟就這麼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來到這座營寨近前,看著眼前這一片狼藉的景象,為首的一名楚國將軍臉上的神情頃刻之間變得無比陰沉。
緊緊地咬著一口牙,帶著一股從心底噴薄而出的憤怒,只聽這名楚國將軍沉聲說道:「全軍將士,聽令。」
「在!」
「為這些戰死的同袍收斂屍體。」
「諾。」
楚國將軍一聲令下,他身後所率領的數千楚軍士卒便投入到了替眼前這些戰死的同袍收斂屍體的重任之中去了。
也就是在那數千麾下士卒分散而走之時,這名楚國將軍輕走幾步來到了地面之上躺倒著的一名楚軍士卒屍體的身前。
輕輕蹲在這名楚軍士卒的身前,目光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這名從相貌來看還十分年輕的楚軍士卒。
看著他那無比年輕的面容,看著他那來不及閉合的雙眼,楚國將軍的心中頓時之間卻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要為這個年輕的士卒做些什麼,但是此時此刻好像做些什麼也已經沒有用了。
「唉……」
沉思半晌輕輕吐出了一聲嘆息之後,這名楚國將軍只能生出雙手輕輕撫過這名楚軍士卒那睜開的雙目。
可以說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也只有讓這名楚軍士卒能夠安靜的走了吧。
無比平靜地做完了這一切之後,這名楚國將軍無比平靜地對著周圍的兩名麾下士卒輕聲說道:「抬走吧。」
「諾。」
看著這名楚軍士卒的屍體被麾下兩名士卒緩緩抬走,這名楚國將軍臉上的神情依舊是那麼的平靜。
只是那一抹平靜之下,好像隱藏著什麼不平靜的東西。
恰在此時,跟隨在這名楚國將軍身旁多年的副將來到了他的身旁,而從他此刻同樣低落的心情之中完全可以看出此戰的結局。
「情況如何了?」
聽到身前將軍問出的這一句簡單的話語,這名副將的心中卻是感覺無比的沉重。
同樣帶著幾分無奈輕輕搖了搖頭之後,只聽這名楚軍副將輕聲說道:「情況正如你看到的這樣。」
「這伙秦軍應該是藉助著夜色的掩護,向我軍這支運糧隊發動的突襲,他們的目標很顯然就是這支運糧隊此番運送的糧草。」
說完這番話語,這名副將輕輕伸出右手,指向了不遠處依舊還有些的余火的糧草輜重。
看著前方那一片依舊燃燒著的烈火,看著烈火周圍那已經被變成了灰燼的糧草,一股凝重之色忽然出現在了這名楚國將軍的臉上。
很顯然這是秦軍一次籌謀周密、行動迅速的動作,而他們目標正是這支楚軍運糧隊運送的糧草輜重。
一次,兩次,三次……
在過去的這段日子之中,這名楚國將軍已經聽到了不知道多少次後方糧草輜重被奪的消息。
他也曾想過設下陷阱等待秦軍來攻,只是每次一番功夫都會化為徒勞,那些狡猾的秦軍根本就沒有給過他反擊的機會。
這位楚國將軍知道這些秦軍的目標就是斷絕楚國前線大軍的糧草,而很顯然他們每一次的行動都在向著這個目標大踏步的前進。
想到這裡心中一陣憋悶之情油然而生,這名楚國將軍快步走到了營寨旁的一顆樹木之前。
將全身的憤怒齊聚到右拳之上,然後猛然之間砸了出去,強大的衝擊力讓眼前這顆樹木不斷的顫動著。
眼見自己一直跟隨的將軍變得這般模樣,那名副將輕嘆了一聲,然後緩步走到了他的身後。
右手輕輕搭在了前方的將軍肩膀之上,這名副將輕聲說道:「從現場交戰的痕跡來看,這股秦軍必然是一支精銳。我軍的這支運糧隊根本就沒有組織起什麼有效的反擊,就被這支秦軍給全殲了。」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
副將想要寬慰眼前的將軍,便將自己對於這支精銳秦軍的分析說了出來。
只是話還沒有說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這名楚軍副將的眼神之中忽然浮現了一絲驚疑的神色。
「奇怪什麼?」聽到身後這名副將的話語,楚國將軍帶著幾分不解看向了身後的這位同袍。
面對著將軍投射過來的目光,副將緩緩將自己剛剛的發現說了出來,「剛剛我在營帳之中轉了一圈,大多數軍士身上的盔甲還算完整,只是領頭的一名百將以及其周圍的數名軍士身上的甲冑卻是不翼而飛了。」
「軍士已死,其甲冑必然是被秦軍奪去了,只是這些秦軍要那些甲冑做些什麼呢?」
一陣疑惑在心底生出,腦海之中的思緒急速翻飛,片刻之後這名楚國將軍的臉上卻是忽然出現了一絲驚駭的神色。
「不好,秦軍有詐!」
……
也就是在這名楚國將軍意識到了什麼的時候,商於郡中的一個楚軍屯糧點之外卻是緩緩走來了數十名楚軍士卒。
只見緩緩走來的這數十名楚軍身形狼狽,原本的甲冑已然變得殘破不堪,其臉上更是浮現出了一番死裡逃生的景象。
當看見這數十名楚軍士卒緩緩來到自己前方不遠處之時,值守這個屯糧點的一名楚軍屯長輕喝一聲將他們這些攔了下來。
「什麼人?」
就在這名楚軍屯長出聲的同時,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名名手持強弓的弓手,銳利的箭矢就這麼對著眼前的這些不速之客。
面對著前方這些隨時都可以將自己射成篩子的箭矢,領頭的那名做著楚軍百將打扮的人緩緩向前走了幾步。
「我們在途中遭遇了秦軍的偷襲,押送前線的糧草輜重也已經被秦軍燒成了灰燼。我們也知道糧草輜重被燒乃是大罪,但是我等扔拼死抵抗逃了回來,為的便是將這個消息回報將軍。」
說完了這一番無比誠懇的話語之後,這些身形無比狼狽的楚軍士卒帶著幾分乞求直接跪倒在了眼前這些楚軍士卒面前。
默默聽完了剛剛那一番話語,此刻又看到眼前士卒做出這般行動,為首的那名楚軍屯長心中如何能夠不為之而動容。
「你們稍等,我這就去稟報將軍。」
這一聲話語之後,這名楚軍屯長當即轉身回營去稟報了。只是他恐怕沒有看到的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他身後這些楚軍士卒卻是不動聲色的互相對視了一眼。
沒過多久,一名身穿甲冑的楚國將軍跟隨著那名屯長的腳步走出了營寨,來到了這些此刻依舊跪在地上的士卒面前。
看著眼前這些士卒臉上那剛剛從戰火之中爬出來的樣子,看著那被秦劍劃破的甲冑,這名楚國將軍連忙走到了這些楚軍士卒的身前。
「諸位將士,快快請起。你們都是好樣的,都是我楚國的英雄。你們不用擔心,此戰過後本將會向景翠將軍請求免除你們的罪責,本將還要向大王為你們請功……」
這名楚國將軍一邊扶起身前的一名楚軍百將,一邊對著周圍的那些楚軍士卒輕聲安撫,只是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便聽到一道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出現在了耳畔。
感受到一股無比劇烈的疼痛從自己腹部傳來,這名臉上已然浮現幾分驚駭神情的楚國將軍下意識地向下看了一眼。
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腹部此刻正扎著一柄無比鋒利的長劍,而順著長劍向上看。
他看到了一個笑臉,一個充滿著欣喜的笑臉。
到了這個時候,這名楚國將軍如何還不知道自己是上了當,他本能地想要提醒身後的那些楚軍士卒。
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當這名楚軍百將哦不,應該說是這名秦軍拔劍的同時,左右兩個方向突然射出了一陣急促的弩矢。
眼見著前方的那些楚軍士卒被箭矢射中紛紛倒地,動手的這名秦軍士卒手中發力,一下子便拔出了那柄利劍。
「將士們,衝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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