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上之地,宋軍大營之中。
一面面宋字大旗在大營的營牆之上隨風飄蕩,在那些旗幟之下是一名名全神貫注的宋軍士卒。
「踏踏踏……」
忽然這些宋軍士卒的身後出現了一陣連續的腳步聲,等到他們順著這道聲音看過去之時,卻發現來人不是別人。
正是平日裡率領他們的將校,而在那名將校身後跟著的正是他們的國君,宋王偃。
此刻但見這位宋王,其面上仿佛浮現著一股神光,其身形之間更是有一番不言自明的霸氣。
當看見這位渾身充滿霸氣的國君來到自己等人面前之時,前方那些宋國士卒心中不禁戰戰,連忙向著他躬身一禮。
「我等拜見王上。」
「嗯!」
嘴中輕輕哼出一聲以作應答之後,宋王偃眼中一道精芒浮現,他的視線緩緩從自己身前的這些宋軍士卒的身上划過。
看著此刻他們身著甲冑、手持長戟的精銳模樣,宋王偃心中不禁一喜,一抹欣賞之色在其面容之上緩緩浮現。
數息之後,面容之上帶著幾分肅然的宋王偃走到了這些宋軍士卒的身前,用帶著濃濃鼓勵語氣的話語激勵了一番這些士卒的戰心。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在那些宋軍士卒充滿了敬意的目光之中,宋王偃轉身走下了這一道營牆。
就在宋王偃繼續向前走著的時候,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他的面容之上的那一抹輕笑卻是緩緩消失。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擔憂之情。
「王上在擔憂什麼?」
忽然之間,聽到自己前方突然傳來了這一道詢問之聲,宋王偃隨即將目光投射了過去。
只見,此刻在宋王偃前方不遠處,宋國大司馬戴源的面容之上已然帶上了幾分關心之意。
腳下步伐輕動,數息之間大司馬戴源已然走到了宋王偃的面前,並向著他躬身一拜。
起身之後,望著此刻面容之上依舊滿臉擔憂的宋王偃,大司馬戴源輕聲詢問道:「王上可是在擔心此番戰事?」
「如今,雖然秦魏韓三國聯軍兵力多於我齊宋聯軍,但是一時之間卻也難以分出勝負。寡人心中憂慮的並不是此番戰事。」
聽到宋王偃並不是在為此番戰事而心憂,大司馬戴源的思緒卻是在不經意之間快速飄飛了起來。
按照道理來說,如今擺在宋國面前的首要之事,就是此番跟隨齊國的濮上之戰。
但是此刻宋王偃卻說他心中憂慮的不是眼前的戰事,那麼他又在擔心什麼呢?
大司馬戴源的腦海之中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答案,但都被他自己一一否決了。
直到一個念頭出現在戴源的心中,他那原本充滿疑惑的神情之中忽然放射出了一道亮光。
在想到這一個令他眼前一亮的想法之後,宋國大司馬戴源先是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在場之後,只見他緩步走到了宋王偃的身旁。
輕輕踮起腳尖,將嘴緊緊貼在宋王偃的耳畔,大司馬戴源帶著幾分小心輕聲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王上擔心的可是齊國?」
「正是。」
大司馬戴源的這個問題,一下子便戳中了宋王偃的痛點,他的神情也在這個問題被問出之後變得越發憂慮。
思考了半晌,一道帶著深深無奈的長嘆被吐出之後,就聽宋王偃輕聲說道:「寡人心中明白,與齊國相處不亞於與虎謀皮,隨時都有被他吞噬的危險。」
「就像北方的燕國,與我宋國同屬周室建立之初便分封的諸侯,如今不也不得不在齊軍的長劍之下瑟瑟發抖嗎?」
「今日的燕國未必不是明日宋國啊!寡人心中猜想若是任由齊國這樣下去,那麼我宋國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成為齊國這頭猛虎的嘴中之食啊。」
話落之間,帶著心中那一股深深地擔憂,宋王偃嘴中卻是再次吐出了一聲嘆息。
「唉……」
「唉……」
宋王偃此刻的心中是煩悶的,站在他身旁的大司馬戴源的內心之中又如何能夠輕鬆呢?
再一道吐息聲緩緩響起,就聽大司馬戴源帶著幾分嚴肅對著宋王偃說道:「臣也明白齊國時刻覬覦著我宋國,但是……」
說到這但是二字的時候,大司馬戴源的頭猛然之間抬了起來,他的視線緊緊地注視在了眼前的宋王偃。
「王上,齊國的強大卻不是我宋國一國可以抵抗得了的。若是我宋國將齊國惹惱了的話,那麼我宋國也就距離滅亡不遠了。」
「這一點還請王上三思啊。」
聽罷了大司馬戴源的這一番話語,宋王偃心中的那一份擔憂變得更加深重了。
此刻一股無力感在其心中不斷浮現,或許這就是一個小國的悲哀吧。
良久之後,宋王偃看了看身旁的大司馬戴源輕聲說道:「寡人乏了,軍務之上還請大司馬多費心了。」
說完,也不顧大司馬戴源的反應,帶著深深無力感的宋王偃緩緩向著自己大帳的方向走了過去。
當宋王偃的腳步緩緩踏入自己的大帳之中時,似乎是感覺到了有幾分不對,他的右手立刻出現在了腰間的劍柄之上。
「是誰?誰在帳中?」
就在宋王偃這一聲話語之後,一名白衣年輕人緩步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這人不是姬凌卻又是何人?
面對著前方一臉警惕、隨時可能拔劍而出的宋王偃,姬凌的面容之上卻沒有半點畏懼之色。
帶著臉上那一抹充滿善意的笑容,姬凌緩步走到了宋王偃的面前,向其躬身一拜。
「燕人姬凌,拜見宋王。」
「燕人?」
眼見姬凌此刻面帶笑容似乎沒有惡意,宋王偃緊緊握住腰間長劍劍柄的右手輕輕鬆了幾分。
只是姬凌剛剛表明的身份,卻是讓宋王偃的心中一陣疑惑生出,「燕國與魏國之間遠隔千里,與我宋國更是交往不深。寡人想知道先生為何會千里迢迢來這魏國之地,又為何大費周章入我宋軍大營?」
對於前方宋王偃那帶著幾分警惕又有幾分好奇的神情,姬凌的嘴角忽然勾勒出了一道細微的弧度。
「姬凌此來不為其他,乃是為助王上、為助宋國脫離困境?」
「困境?我宋國有何困境?」
姬凌這一句回答說出,對面宋王偃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只不過他卻不能在姬凌的面前表現得太過,只能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狀態。
對於宋王偃此刻這種狀態,視線一直默默注視著他的姬凌心中自然是有了幾分判斷。
既然對方要和自己裝傻,那麼自己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將這層窗戶紙直接捅破。
只見姬凌向著宋王偃的方向上前走了一步,帶著幾分危險的語氣緩緩說道:「宋國真的沒有困境嗎?」
「面對如今正與南方的強楚聯合,又併吞了燕國的強大齊國,宋王的脊背真的不會發涼嗎?」
聽著姬凌說出這一番話語,宋王偃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了起來,剛剛那一股不甘與失落再一次地浮現在了他的心頭。
如此持續了許久之後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麼,宋王偃的目光緊緊地看向了面前的姬凌,他的目光之中一道道期待之色緩緩浮現。
右手放下緊握著的劍柄,帶著激動心情的宋王偃快步走到了姬凌的身前,雙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
「我宋國有難,寡人心中實在焦急。先生身有大才,必能助我宋國脫離困境。」
「還請先生教我。」
感受著從手中傳來的那一陣陣的力道,注視著此刻宋王偃眼中的激動,姬凌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就快要達成了。
輕輕掙脫開宋王偃的雙手,姬凌帶著一陣肅然向其輕聲說道:「宋王若是想要使宋國擺脫強大的齊國,那麼需要去做兩件事?」
「哪兩件事?寡人去辦,一定去辦。」在姬凌說完這一聲話語之後,宋王偃連忙說道。
「其一,宋國要廣結諸侯。」
「細數當今天下,齊國無論是從國力之上還是從軍力之上,都站在了列國諸侯的巔峰。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天下之間,就沒有國家能夠站出來反抗齊國。」
「關中之地日漸強大的秦國,以及作為其盟友的韓國、魏國;北方之地自國君趙侯雍繼位之後勵精圖治,兵鋒日漸強盛的趙國。這些都是宋國可以爭取的盟友。」
當聽到姬凌說出秦國、魏國、韓國三方之時,再一聯想到自己此刻對面的敵人,宋王偃心中的那份激動卻是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警惕之色。
看著眼前這位帶著和善笑意的白衣年輕人,不知道怎麼地,宋王偃頓時覺得眼前這縷微笑是那麼的危險。
「若是寡人沒有猜錯的話,先生的身份恐怕不是燕人那麼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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