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沘水以南。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密林之中,一棵棵樹木十分茂盛地生長著,它們所伸出的枝葉密集地交錯在一起。
在這些枝葉的遮蔽之下,只有縷縷陽光能夠透過縫隙,照射在地面那一層的草地之上。
原本這該是一片十分安靜的密林,是一片很少有外人來打擾的世外之地。
可是地面之上、樹木之間, 那草地被踩踏的細微聲響卻是打破了這一片密林的寧靜。
順著那些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棵棵樹木之間忽然出現了一道道不同尋常的身影。
銳利的視線不斷地打量著自己的周圍,生怕有半點異常,可以看得出此刻這些不速之客的心中無疑是充滿了惶恐。
而土色甲冑之上那一道道因為而留下的痕跡,更是清楚地表明了眼前這些人的身份。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從垂沙之戰中逃出來的楚軍潰卒。
「將軍……」
一陣疾呼在這一片密林之中響起, 立刻吸引了包括一名身穿將領甲冑在內的一干楚軍將士的注意力。
順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 就見一名楚軍士卒小跑著來到了眾人的身前,而他的臉上浮現著的是一股難以抑制的笑容。
未等這名楚軍士卒來到自己的面前, 那名身穿將領甲冑的楚軍趕忙上前一步,帶著幾分期盼上前詢問了起來。
「情況如何了?」
迎著這名楚軍將領的詢問,面對著周圍同袍齊齊看向自己的視線,這名楚軍士卒緩緩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耗費了些許時間以平復下自己此刻有些氣喘吁吁的狀態之後,就聽這名楚軍士卒沉聲說道:「啟稟莊蹻將軍,沒事了。」
「末將已經再三確認過了,聯軍已然放棄了對我們的追擊,我們現在是暫時安全了。」
當這一則消息在眾人之間響起,周圍的楚軍士卒好像是聽到了天籟一般,整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
而楚將莊蹻臉上的神情雖然沒有自己麾下士卒那般失態,但是也在心中緩緩鬆了一口氣。
經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逃亡之後,他們一行人總算是暫時擺脫了聯軍追襲,他們也可以趁著這一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了。
一念至此,看了看周圍那一名名衣甲殘破,臉上充滿疲憊卻依舊強挺著的楚軍士卒,身為楚軍副將的莊蹻緩緩下達了命令。
「好了,沒事了, 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諾。」
似乎真的已經充滿了疲憊, 當莊蹻這一道命令下達之後,原本那些楚軍士卒一邊無力地回應著他的命令,一邊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身下的草地之上。
只見這些好不容易從聯軍手中逃出來的士卒,有的背靠著一棵樹木,努力緩解著自己身體的疲憊;有的緩緩閉上眼睛,想要讓自己從剛剛緊張的狀態之中解脫出來。
至於身為這一支楚軍潰卒臨時統帥的莊蹻,此刻也和自己的麾下將士一般,尋到一棵粗壯的樹木靠了上去。
在享受了一段難得的休息時間之後,莊蹻的視線緩緩看向了自己的右手,以及那被麻條死死地纏繞在手中之上的長劍。
下一刻只見莊蹻輕輕將自己的左手伸了過去,伴隨著手指的不斷用力,那一根根麻條被緩緩地解了開來。
當一根根麻條無力地垂倒在地面之上,長劍的劍柄就這麼展現在了莊蹻的視野之中。
感受著因為長時間緊握劍柄而根本無法用力的右手,莊蹻的嘴角突然浮現了一絲笑容,與此同時一抹僥倖出現在了他的心中。
如果不是用那些麻條將劍柄死死地纏繞在手中,恐怕他手中的長劍早已經被擊落,而他也不可能僥倖從聯軍的圍攻之中逃出來。
伴隨著那一絲笑容在臉上久久未曾散去,伴隨著那一抹僥倖在心中逐漸留存,莊蹻的思緒開始逐漸飄飛,飄飛到了許久之前的垂沙戰場之上。
……
「將軍, 將軍,將軍……」
戰場之上,當莊蹻正在與一名秦軍士卒交手之時,一道突然出現的聲音卻是將他的部分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看著自己身前那名突然出現的楚軍士卒,莊蹻先是幾下之間將眼前的秦軍士卒斬殺當場,然後用一道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對方。
「何事如此驚慌?」
面對著莊蹻問出的這一句問題,就聽那名楚軍士卒用著無比驚恐的語氣說道:「將軍不好了,我軍後方出現了大批騎兵戰車軍團,唐昧將軍如今正率領著後軍死死抵擋著對方的進攻。」
「只是,只是,只是……」
聽著這名楚軍士卒說到最後卻遲遲沒有下文的話語,莊蹻的心中一抹焦急之色閃過。
「只是什麼?你倒是快說啊。」
「只是騎兵戰車軍團攻勢太猛,恐怕要不了多久我軍後軍便會支持不住。」
這名楚軍傳令兵說出的這一番話語,讓莊蹻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同時他也清楚了此刻楚軍所面臨的困境。
如果說原本的楚軍還能與聯軍正面對正面的來一場苦戰的話,那麼伴隨著身後大批騎兵戰車部隊的出現,楚軍的情況已然有了急轉直下之勢。
一旦稍有不慎,便會被聯軍兩線突破,最終落得個慘敗的下場。
想清楚了這一點之後,唐昧立刻意識到此刻自己的面前出現了兩條道路。
其一是堅守此刻前軍的陣線、死戰不退,其二是率領麾下將士前去救援身為主將的唐昧?
一前、一後,莊蹻應該選擇哪一個呢?
這一刻,莊蹻的視線先是看了看前方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楚軍士卒,此刻的他們正在與逐步逼近的聯軍士卒浴血廝殺。
每一次交鋒都有一名士卒倒下,每一次出劍都有可能倒在敵人的劍下,戰爭的殘酷就這麼展現在了莊蹻的面前。
隨后庄蹻的視線輕輕轉向了後方,在那一道道的喊殺之聲中,莊蹻能夠聽出一名名楚軍用盡全力在阻擋著敵軍的進攻。
可惜面對著奔馳著的戰馬和高速馳騁著的戰車,楚軍士卒的抵擋顯得那般的無力,只能一個個倒在聯軍那強大的攻勢之下。
此刻楚軍所面臨的是聯軍的兩面夾攻,而莊蹻只能選擇一個戰場前去增援,那麼他應該選擇哪一個呢?
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在經過一番痛苦的抉擇之後,莊蹻最終給出了自己的選擇。
又是一劍刺出,將眼前的一名魏軍刺於劍下之後,莊蹻向著麾下的將士下達了那一道軍令。
數息之後,莊蹻帶領著剛剛所率領的士卒向著楚軍後方,向著正在苦戰之中的主將唐昧趕了過去。
沒錯,在前線戰局與保全主將之間,莊蹻最終選擇了後者。
當莊蹻率領著自己麾下的士卒前往增援楚軍後軍之時,剛剛與他們交手的聯軍立刻覺得自己正面所承受的壓力突然變小了;
與此同時當莊蹻率領麾下士卒離開了之後,原本就已經捉襟見肘的楚軍防線更加勢弱了;
可以說伴隨著莊蹻以及其麾下將士的離開,雙方之間原本的實力平衡已然不復存在。
眼見著自己的戰力已然壓過了對面的楚軍,恰好這個時候來自後方的增援也已經趕到,秦國、魏國、韓國三國聯軍哪裡會放過與他們交手許久的楚軍。
趁你病,要你命。
在這個指導思想的指引之下,聯軍開始對眼前那些楚軍士卒發動了比之前更加猛烈的攻勢。
聯軍的一陣陣攻勢猶如一波波巨浪,不斷地拍擊在楚軍的防線之上,讓原本便瀕臨崩潰的防線更是顯得搖搖欲墜。
最終,楚軍的戰線終究沒有能夠抵擋住來自對方的攻勢。
伴隨著一個戰線之上一個小小的環節被聯軍強勢突破,整條戰線的楚軍猶如兵敗如山倒一般,已然沒有了和聯軍對抗的能力。
這一刻,聯軍的前鋒猶如一隻野狼沖入羊群,肆意地收割著對方那脆弱的生命。
面對著強悍的聯軍,楚軍前軍之中有些人選擇扔下了手中的兵刃向聯軍投降,有些人依舊手執利刃在與聯軍對抗;
當然最多的還是那些趁著雙方之間的混亂戰局,而選擇逃離這一場殘酷戰爭的士卒。
不過無論如何伴隨楚軍前軍的崩潰,秦國、魏國、韓國聯軍已然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接下來就看趙、燕兩國機動軍團的了。
就在秦、魏、韓三國聯軍一邊收攬著投降的士卒,一邊繼續向著楚軍後軍推進之時,剛剛率領士卒離開前軍的莊蹻卻是已然來到了楚軍後軍。
當此刻戰場之上的形勢出現在他的眼前之時,他的心中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希望。
原本他此番率領麾下將士前來,是要保著身為主將的唐昧離開這一處戰場以圖隨後再戰的。
可是令莊蹻沒有想到的是,面對著趙軍騎兵和燕軍戰車縱橫在平原之上縱橫無匹的強大戰力,楚軍後軍甚至連支撐到他率軍來援都無法做到。
那時候映入他眼帘的除了那地面之上一具具的楚軍士卒屍體,就是被趙燕聯軍分割包圍的楚軍後軍。
面對著四周那不斷用箭矢清除著中間敵人的趙燕兩國聯軍,被圍在其中的楚軍仍舊在英勇地抵抗著。
可惜他們此刻的抵抗顯得是那般的無力,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之下,他們只能被動地接受著來自趙燕聯軍的攻勢。
當戰力被一點點瓦解之後,當士卒一個個倒下去之後,這一支楚軍後軍最後的命運可能是全軍覆滅於趙燕聯軍的手中。
或許是已經看清楚了自己以及自己麾下將士結局,那道被眾人包圍在中央戰車上的身影,臉上卻是浮現出了一臉的堅定神情。
站在戰車之上,唐昧的右手緩緩握緊了自己長劍的劍柄,然後直直地指向了前方的趙燕聯軍。
「將士們,此刻的我們已然陷入了敵人的分割包圍。如果想要活下去,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殺出去。」
「眾將士,隨我殺!」
手中長劍無比堅定地指向前方,嘴中發出一聲吶喊,身為楚軍主將的唐昧率領著自己麾下的士卒向著周圍的聯軍發動了最後的進攻。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一支利箭卻是伴著破空聲從趙軍的方陣之中射出,而它的目標正是率領士卒沖陣的主將唐昧。
數息之後,利箭穿越了雙方之間的距離,直直地射入了戰車之上的楚將唐昧的咽喉。
感受著咽喉傳來的巨大疼痛,唐昧突然之間睜大,臉上的神情充滿了痛苦。
他舉起左手想要去觸碰,可是還沒有等他的手舉到那個高度,他的視野便已然是一片漆黑。
「噹啷」一聲,唐昧手中的長劍就這麼無力地摔落在了地面之上,然後又是一聲巨響,唐昧的身體就這麼倒了下去。
「將軍……」
……
「將軍,將軍……」
來自外界的打擾將靠坐在一棵大樹下的副將莊蹻,從剛剛對於戰場的回憶之中拉了出來。
視線順著聲音的方向向上輕輕移動,一名楚軍士卒正手捧著一個水袋,直直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迎著莊蹻看過來的視線,這名楚軍士卒將水袋遞到了他的眼前,臉上還帶著幾分關切,「將軍,喝些水吧。」
聽到這一句話語,莊蹻輕輕呡了呡自己有些乾燥的嘴唇,然後一把將那個水袋接了過來。
數息之後,當一股帶著幾分輕甜的清水進入嘴中,莊蹻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好像活過來似的。
快速將水袋裡的水都喝完之後,意識逐漸恢復清明的莊蹻,不禁開始思索起了自己以及自己將士未來的道路該如何走下去。
眼下自己等人剛剛在垂沙遭遇慘敗,雖然好不容易逃出了聯軍的追襲,但是他們的危險卻並沒有完全解除。
而除了聯軍這一個強大的對手之外,他們此刻還要面臨另外一個勢力對他們產生的威脅。
這一個勢力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此前所效忠的楚廷。
垂沙之戰楚國遭遇慘敗,不僅眾多士卒命喪疆場,甚至連主將唐昧都以身殉國。
這樣的失敗楚國不可能輕易地接受,總要有人來為這一場失敗負責,而毫無疑問他們這些僥倖逃出戰場的士卒便是最好的人選。
一念至此,莊蹻的視線之中,忽然有一道寒光閃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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