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沘水易手

  「將軍,將軍,不好了……」

  黑夜之中,嘴中喊著充滿急切的話語,身為楚軍副將的莊蹻小跑著來到了主將唐昧所處的大帳之前。記住本站域名

  可是他的腳步剛剛來到大帳之前,兩桿長戟卻是突然出現攔住了他的去路。

  「莊蹻將軍,將軍下達了命令, 今夜任何人不得前來打擾,還請莊蹻將軍明日再來。」

  聽著身前傳來的這一聲話語,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對長戟,莊蹻的臉上的神情之中更添了幾分焦急。

  如今前線戰況十萬火急,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將消息及時稟報給主將唐昧,這樣或許會有一線轉機。

  心念微動之下, 就聽莊蹻對著面前的兩名楚軍親衛沉聲說道:「還請兩位入內通稟一番,就說莊蹻有十萬火急的軍情前來稟報。」

  看著莊蹻臉上那一番焦急的神情, 值守在大帳之前的兩名楚軍親衛立刻便意識到了戰事的嚴重性。

  一方是前線的緊急軍情,一面是此前主將唐昧所下達的軍令,一時之間眼前所發生的事情讓兩人有些左右為難。

  「這……」

  就在兩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互相帶著為難看了一眼的同時,一道帶著幾分威嚴的話語聲卻是出現在了兩人身後。

  「是莊蹻將軍嗎?進來吧。」

  「諾。」

  有了來自大帳之中唐昧的命令,值守在大帳之前的兩名親衛輕輕提起了手中長戟,莊蹻也得以進入大帳之中。

  數息之後,當莊蹻的腳步越過簾幕,進入到前方的大帳之內時,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卻是依舊在緩緩燃燒的燈火。

  在那幽幽火光的映照之下,身為楚軍主將的唐昧卻是正在仔細的觀察著身前几案之上的地圖。

  伴隨著右手食指在其上不斷移動,一條沘水以及沘水兩岸聯軍、楚軍的形勢卻是被完全看在了眼中。

  只是越看唐昧臉上的神情就越是難看,一抹凝重之色在其眉宇之間久久無法消散。

  當莊蹻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之時,唐昧仍舊將自己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眼前的地圖之上,只分出少許注意力向著莊蹻沉聲詢問。

  「莊蹻,深夜到此有何事?」

  「將軍,將軍,不好了!」

  「聯軍在今夜調集了大軍主力,對沘水防線發起了進攻。因為我軍防備不足, 此刻已然有大段的沘水防線落入了聯軍之手。」

  「什麼?」

  一道帶著濃濃不可置信語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然後就看見唐昧猛然抬起了自己低下的頭。

  聽到這一個消息之後,明白聯軍這一擊必然是雷霆萬鈞,唐昧如何還有心思觀察地圖之上雙方之間形勢。

  此刻,唐昧終於知道了自己為何這幾日之間會有不好的感覺,那分明是上天示警,告知自己聯軍即將發起攻勢的預兆。

  可是現在看來他以及楚軍不僅沒有抓住這次的預兆,反倒是給了對岸的聯軍有可乘之機。

  頓時之間,一股濃濃的悔恨之情出現在了唐昧的心中。

  唐昧感受著胸口之上那一股隱隱傳來的疼痛,他的腦海之中更是有萬千思緒在飄飛。

  隨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神之中一道寒芒閃過,銳利的目光直直地注視向了眼前站著的莊蹻。

  猛然從主將之位上站起,唐昧的臉上滿是憤怒的神情,然後就聽他向著面前的莊蹻厲聲詢問道:「怎麼回事?」

  「我不是之前就命令全軍加強戒備了嗎?怎麼對岸的聯軍還能這麼輕易地渡過沘水,趁著夜色偷襲我軍的沘水防線。」

  「這……」

  面對著唐昧此刻的質問,站在他的面前,直直地承受著他全部怒火的莊蹻一時之間卻是有些啞口無言。

  難道要他實話實說, 告訴身為主將的唐昧,因為聯軍與楚軍之間數月未曾爆發戰爭,所以楚軍上下都生出了懈怠之心嗎?

  難道要他實話說實說,告訴已然下達過命令的唐昧,因為部分前線將士認為今夜聯軍沒有可能發動進攻,所以他下達的那一道命令根本就沒有被認真地執行嗎?

  面對著站在自己身前,滿臉的為難神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莊蹻,唐昧起先心中是無比憤怒的。

  可是思索再三之後,他還是放下了心中的那一團怒火,任憑一口濁氣從其口中緩緩吐出。

  其實在唐昧的心中也能夠理解今夜面對聯軍之時,楚軍前線將士所展現出來的這一番狼狽的模樣。

  只能說他們和聯軍已經有數月沒有爆發過戰爭了,逐漸遠去的戰火使得他們的心中都放鬆了警惕。

  他們甚至認為這一場與聯軍的戰爭,或許會以沘水兩岸,雙方之間的漫長對峙而結束。

  可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遲遲沒有發動進攻,不過是聯軍高層作出的假動作。

  為的就是迷惑他們,讓他們以為聯軍沒有能力對沘水防線展開進攻;

  為的就是讓他們懈怠,讓他們逐漸喪失對於北岸聯軍可能的進攻的警惕性。

  為了這一切,聯軍可謂是蓄謀已久;為了這一切,聯軍甚至整整忍受了數月。

  通過今夜聯軍前鋒都已經摸到南岸,楚軍上下都沒有及時發現的表現來看,這一場驚天騙局的結果已然展現在了聯軍、楚軍以及天下人的面前。

  聯軍用他們迅疾且猛烈的攻勢,給了對岸的楚軍當頭棒喝;而駐守在沘水南岸的楚軍,能夠做的不過是勉力支撐罷了。

  想清楚了如今的戰局究竟是如何形成之後,唐昧的心卻是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追究之前的責任已經沒有了意義,當務之急就是要保住眼前的這一條沘水防線。

  眼中一道堅定之色閃過,唐昧的視線緊緊盯著前方的莊蹻,「莊蹻!」

  「末將在。」

  聽著面前唐昧的呼喚,莊蹻立刻面色一肅,向著前方的那一道偉岸身影躬身應諾。

  「命你率大營之中兩萬精銳迅速趕往沘水防線增援,務必保住沘水防線不失,不得有誤。」

  面對著來自唐昧這一道堪稱十萬火急的命令,莊蹻根本沒有半點的遲疑,當即躬身一諾就準備離開。

  可是還沒等莊蹻的腳步踏出大帳,大帳之外卻是傳來了又一聲充滿焦急的呼喊之聲。

  「將軍,將軍,不好了!」

  這一次已經知道情勢有變的兩名親衛並沒有阻攔來人,數息之後一道身著土黃色甲冑的楚軍將領便出現在了唐昧、莊蹻兩人的面前。

  「末將,拜見將軍,見過莊蹻將軍。」

  「不必多禮。」

  一句話語回應了來人的見禮之後,看著他有些氣喘吁吁的模樣,就聽唐昧輕聲詢問了起來。

  「何事如此驚慌?」

  聽到唐昧這一句詢問,那位剛剛還在大口喘息的楚軍將領,立時之間臉上就布滿了難看的神情。

  他的視線先是看了看身前的主將唐昧,又看了看一旁正準備離開的副將莊蹻,這才將胸中的那份消息稟報了出來。

  「啟稟將軍,聯軍攻勢兇猛,沘水防線已然有了易手之勢。我軍將士雖然還在勉力抵擋,可是、可是……」

  當這一名楚軍將領的可是話語在耳畔不斷迴響之時,站在大帳前部的唐昧立刻就意識到事情恐怕正在向著他所不希望看到的地步轉變。

  而另外一邊的副將莊蹻在聽完了這一名楚軍將領的話語之後,臉上的焦急之色卻是愈發濃烈。

  與此同時,一抹堅定之色在其目光之中緩緩浮現。

  「還請將軍放心,末將即刻率領大軍前去支援沘水防線,末將保證一定會將防線奪回來。」

  說完莊蹻腳步一轉,當即就要繼續向著大帳之外走去,可是緊接著又一道聲音攔住了他的去路。

  「且慢。」

  這一次聲音傳來的方向並不是大帳之外,而是大帳之外,來自站在兩人面前的楚軍主將,唐昧。

  莊蹻的腳步因為這一句阻攔而停止,隨後他緩緩轉過身來看向了唐昧,眼中儘是疑惑不解的神情。

  他不明白剛剛還下令讓他率軍前去增援的唐昧,如何在短短時間之內就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轉變。

  面對著來自副將莊蹻的這一道詢問的目光,唐昧並沒有立刻給其答案,而是將視線移向了一旁剛剛闖入的楚軍將領。

  「傳我將令,各軍謹守大營,不得有半點懈怠。沒有我的將令,誰都不能率軍離營。」

  「末將遵命。」

  領受了來自主將唐昧的命令之後,這名楚軍將領立刻躬身而去,大帳之中只剩下唐昧與莊蹻二人。

  等到這名楚軍將領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心中已然充滿不解的莊蹻連忙向著唐昧出聲詢問起來。

  「將軍,為何不讓末將率軍增援沘水前線?剛剛你可是下令……」

  「好了。」

  一聲簡短的話語,唐昧打斷了莊蹻的話語,然後就見他的目光遙遙看向了北方。

  「剛剛戰事焦灼,沘水防線的歸屬還未可知,我軍派出大軍前去增援或許還有效果。」

  「可是如今沘水防線已然有易手之勢,這個時候若是再派出援軍前去,那恐怕就是送羊入虎口了。」

  話說之間,一抹濃重的擔憂之色卻是悄然占據了唐昧大半的面容。

  ……

  這一夜,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夜;這一夜,註定是血雨腥風的一夜。

  趁著深夜濃重夜色的掩護,駐守沘水北岸數月的聯軍對於對岸的楚軍發動了進攻。

  因為根本沒有料到數月未曾出擊的聯軍會在今夜發動攻勢,所以楚軍根本沒有組織起什麼有效的抵抗。

  加之沘水防線之後的楚軍大營並沒有及時派出援軍,所以這一場沘水之戰,聯軍可以說是打得比較輕鬆。

  前鋒部隊靠著凌厲的速度突破了楚軍防線之後,聯軍的後續部隊也迅速渡過沘水,對防線之上的守軍發起了攻勢。

  經過了一夜激戰之後,聯軍大部已然渡過了沘水,基本完成了這一條沘水防線的掌控。

  「殺……」

  面對著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兩名楚軍長戟兵,一名秦軍副將的臉上充滿了興奮的神情。

  昨夜,這名副將並不是作為先鋒軍團對沘水防線發起進攻的,所以他也沒有遭遇到什麼激烈的抵抗。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率領他麾下的士卒準備完結這一場戰事的時候,卻是有兩名潛藏著的楚軍士卒突然被發現了。

  面對著此刻前方不遠處那兩名楚軍士卒,這名秦軍副將又如何能夠放棄這一個動手的好機會?

  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長劍,雙眼之中的情緒由激動變為了凝重,只見這名秦軍副將已然做好了迎擊的準備。

  「砰」的一聲金屬交鳴之聲在戰場之上響起,然後就見格擋住對方攻勢秦軍副將腳下一動,一道寒光便向著對方直刺了過去。

  戰場之上的生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間,而很不幸與秦軍副將交手的其中的一名楚軍士卒成為了死亡的那一方。

  當一股巨力出現在他的胸前,當一柄長劍刺入他的胸膛,他只覺得自己的嘴裡一陣腥甜的味道浮現。

  當他費盡心力將這一口腥甜吐出之際,一道血箭直直地射中了前方的那名秦軍副將。

  遭遇這一幕,這名秦軍副將臉上的神情之中沒有半點的變化,長年接觸鮮血的他對此早已經充滿了麻木。

  帶著那一抹平靜,這名秦軍副將猛然抽回了刺出的長劍,然後就聽一道沉悶的聲響在戰場之上浮現。

  沒有去看此刻失去支撐,已然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之上的那具楚軍士卒的屍體,這名秦軍副將的視線看向了前方孤零零的另外一名楚軍士卒。

  或許是因為剛剛的一番交手已然讓這名秦軍副將心滿意足;在將其中一名楚軍士卒殺死之後,這名秦軍副將輕輕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長劍。

  「放下武器,我可以答應免你一死。」

  秦軍副將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可是對面的楚軍士卒顯然並沒有接受他好意的打算。

  「殺……」

  又一道喊殺之聲在戰場之上響起,這一名楚軍士卒向著前方發起了衝鋒。

  我們並不知道這一名楚軍士卒的命運究竟如何了,他是生或是死對於眼前的戰局都沒有了意義。

  原本清澈的沘水,在經過一夜的激戰之後已然變成了一條血水,而血水南岸還有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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