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丹陽前線

  冬去春來,伴隨著大地之上的積雪漸漸消融,沉睡了一冬的萬物們開始在這個充滿希望的春天逐漸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而伴隨著一陣春風從南至北吹拂過整個華夏大地,秦國、楚國之間整整積累的一個冬天的憤怒也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經過了一整個冬天的籌備,經過了一整個冬天的調遣,作為受騙者的楚國一方已然做好了對秦國開戰的準備。

  郢都城中,伴隨著楚王羋槐的一聲令下,老將屈丐率領著十萬楚軍前出丹陽,準備奪取秦楚交界的雄關,武關。

  不僅如此,為了迫使秦國的盟友韓國退出這一場秦楚大戰,楚王羋槐命令將軍景翠率領著五萬楚軍駐紮魯關,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進攻韓國架勢。

  此時此刻,作為對手的楚國既然已經擺下了陣勢,那麼秦國卻也不能就這麼幹看著。

  於是,在秦王嬴駟的命令之下,秦國大軍分成三路準備迎擊來自楚軍的強大攻勢。

  第一路,由將軍甘茂率領的西路軍團五萬餘人,這支大軍的任務是抓住秦楚大戰這一契機順勢拿下楚國手中的半個漢中之地。

  第二路,由將軍魏章為統帥、秦國宗室將領嬴華為先鋒,率領八萬秦軍士卒沿著漢水而下迎擊丹陽前線的十萬楚軍。

  第三路,由秦國宗室將領嬴疾為主帥率領三萬秦軍東出函谷關,與韓軍一道迎戰來犯的楚國景翠所部。

  至此,秦楚雙方都已經落子,一場大戰就此拉開序幕。

  戰爭的號角首先在楚軍駐守的半個漢中之地吹響了。

  因為被秦軍甘茂所部切斷了與本土的聯繫,所以這半個漢中之地完全處在了孤立無援之中。

  經歷了一場場血雨腥風的戰鬥,歷經了一次次你死我活的爭鬥,楚國在漢中之地的城邑猶如拔釘子一般被甘茂麾下的秦軍一個又一個地拔除了。

  伴隨著秦軍甘茂所部在漢中之地的高歌猛進,地處這場戰爭最東方的魯關一線同樣燃起了戰火。

  在主將贏疾的指揮之下,這一支秦韓聯軍向著對面的楚將景翠所部發動了一場試探性的攻擊。

  雙方一番爭鬥過去,有著韓國保障後勤的秦韓聯軍小勝一場,楚將景翠率領著麾下的大軍退守魯關。

  此戰之後,明白自己麾下士卒並不是關外秦軍對手的楚將景翠,下達了堅守魯關,不得輕易出擊的命令。

  由此,秦韓聯軍和楚軍在魯關一線形成了相互對峙的局面。

  相比較於漢中之地秦軍的高歌猛進,再看看魯關一線的秦楚雙方的相互對峙,原本應當是作為主戰場的丹陽一線卻是格外平靜。

  八萬秦軍、十萬楚軍,雙方只是在這丹陽一線駐營紮寨,甚至數月之間都沒有爆發過一場大規模的戰鬥。

  面對這種明顯有些不對勁的戰局,無論是楚軍一方的將領,還是秦軍一方的士卒都感受到了一種有些詭異的戰場氣氛。

  ……

  丹陽前線,秦軍大營。

  「駕駕駕……」

  伴隨著一陣催馬之聲在遠處響起,數道身著墨色甲冑的秦軍身影出現在了遠處的地平線之上。

  片刻之後,當這數人策馬來到營寨大門之前,為首的一名秦軍將領乾脆利落地跳下身下戰馬。

  落定站穩身形之後,只聽這名秦軍將領向著面前走來的一名秦軍將校沉聲問道:「主將可在營中?」

  「啟稟嬴華將軍,主將此刻正在主帳之中。」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聽到這名秦軍將校的答覆,嬴華輕輕拍了拍這名將校的肩頭,然後手按腰間長劍向著大營方向大踏步地走了過去。

  穿過營寨的大門,走過大門與主帳之間的大道,數息之後嬴華已然站在了秦軍大營的主帳之外。

  當嬴華的腳步踏入大營主帳之中時,眼前出現的一幕卻是讓他的心中頓時生出了滿腔的怒火。

  只見此刻的大帳之中,身為大軍主將的魏章右手之中正舉著一件酒爵,他的面容之上更是浮現出了一絲酒醉之後的迷離。

  見到這一幕,怒不可遏的嬴華不自覺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頃刻之間便已經來到了主將魏章的面前。

  一把搶過主將魏章手中的酒爵,心中怒火已經達到了頂點嬴華將其用力擲在了大帳的地面之上。

  「砰……」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身為秦軍主將的魏章臉上的神色沒有半分變化,只是一臉平靜地看向了自己的嬴華。

  「魏章,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嗎?」

  「身為一軍主將,數月之間按兵不動,卻在這大營主帳之中飲酒作樂。」

  「魏章,你這樣做對得起王上對你的信重,對得起相邦對你的提攜嗎,對得起主帳之外這八萬名秦軍士卒對你的信任嗎?」

  坐在主將的大位之上,主將魏章只是默默地看著眼前怒不可遏的嬴華,只是靜靜聽著耳畔嬴華那一聲接著一聲的怒吼。

  許久之後,等到嬴華的怒吼漸漸消散之後,身為主將的魏章這才不慌不忙地從主座之上站了起來。

  輕輕走到一旁將那件酒爵撿起並放回几案上後,魏章這才緩步走到了嬴華的面前。

  「好啊,嬴華將軍竟然還能知道我魏章是一軍主將,竟然還知道這裡是大軍主帳……」

  這句話說完,魏章的目光之中一道寒光忽然浮現,只聽他話鋒一轉,「那你知道擅闖主將大帳按軍法應當如何處置?」

  緊接著不能嬴華繼續說話,就聽魏章向著帳外大喊了一聲,「來人啊。」

  一聲令下,兩名身著墨色甲冑、腰懸鋒利長劍的秦軍士卒走入了大帳之中。

  「將軍。」

  齊齊一聲之後,這兩人已然站在主將魏章面前,隨時聽候他的調遣。

  看了看這兩名秦軍士卒,又看了看面前的嬴華,只聽魏章一聲令下,「將嬴華拖下去,重杖二十。」

  「諾。」

  聽到這道來自主將的命令,這兩名秦軍士卒並沒有多少猶豫,當即將站在魏章身前的嬴華死死按住。

  片刻之後,感受著自己那已然被兩名士卒牢牢鎖住的雙手,嬴華心中的怒火徹底地被點燃了。

  「魏章,你算什麼主將。握有八萬雄兵卻數月未曾與楚軍接戰,你還算是一個主將嗎?魏章,我贏華看不起你。」

  聽著前方被兩名秦軍士卒押送著準備送出大帳的嬴華的怒吼聲,魏章臉色依舊沒有半分的變化。

  就在三人的腳步正要邁出大帳之時,幾人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道帶著威嚴的聲音。

  「慢著。」

  隨後只見魏章緩步走到了嬴華的身前,用著無比平靜的語氣對著他說道:「嬴華,本將希望你記住一點,本將這個主將乃是王上任命,卻不是你可以指摘的。」

  「有什麼話你自可以去向王上說,本將願一力承擔。但是身為一軍前鋒,不遵軍法,本將卻不能容你。」

  「原本衝撞大帳應當是軍中重罪,但是顧及此刻我軍正處在戰爭之中,所以本將命令將你重杖二十,願你好自為之。」

  意味深長地說完了這一番話語之後,魏章看了看押著嬴華的秦軍士卒,「押下去。」

  「諾。」

  又是一聲重諾之後,這兩名秦軍士卒押著嬴華走出了中軍大帳。

  片刻之後,伴隨著一聲又一聲棍棒砸在血肉之上的沉悶聲響在秦軍大營之中響起,身為一軍先鋒、又是宗室將領的嬴華在大腿之上傳來一陣接著一陣的情況之下苦苦支撐著。

  又是一段時間之後,二十重杖已然受完的嬴華被那兩名剛剛押著他前來受刑的秦軍士卒重新送回了大帳之中。

  看著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兩位秦軍士卒以及那已然被打得是血肉模糊的嬴華,身為主將的魏章臉色依舊沒有半點變化。

  「你們兩個先下去吧。傳令下去,百步之內不得有人。」

  「諾。」

  等到這兩名秦軍士卒接受命令轉身離開,眼見大帳之中只剩下自己與嬴華兩人的主將魏章這才來到了嬴華的身旁。

  之後,身為主將的魏章和身為先鋒的嬴華,在這間大帳之中究竟談了些什麼誰也不知道。

  只知道就在嬴華走出大帳的第三天上午,這位在軍中頗有威望的宗室將領帶領著自己麾下的兩萬士卒從大營之中離開並向著商於方向開拔而去。

  秦軍大營之中發生的這一番風波以及隨後引發的兵力調動,自然沒有逃得過一直牢牢關注著秦軍動向的對面楚軍屈丐所部的注意。

  就在嬴華率領這本部的兩萬人馬離開大帳之後不久,這個消息就已經經由那些楚國斥候之手傳遞到了楚軍主將屈丐的手中。

  楚軍大營之中,望著手中這份來自前線的消息,身為楚軍主將的屈丐臉上卻是充滿了喜色。

  「將軍,這嬴華乃是秦國宗室將領,此番受到如此折辱,率軍離開想必已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依末將來看,既然此刻對面秦軍的兩萬前鋒已然離開,我軍正當抓住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舉擊破對面剩餘的六萬秦軍。」

  聽著身旁副將逢侯丑的建議,身為主將屈丐思考再三之後,眼中忽然一道寒芒閃過。

  「命令將士們,整軍、備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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