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弟,且慢。記住本站域名」
當身後公子嬴壯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秦王嬴稷便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只是他卻並沒有回頭去看公子嬴壯。
看著身前秦王嬴稷的背影,公子嬴壯雙目之中的那一份怨恨已然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鄭重神情。
公子嬴壯的心中十分清楚,如今秦國之內想要他死的人和勢力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若是他嬴壯此番不死的話, 恐怕會有很多人在深夜之時都無法安然入眠。
那些曾經支持過公子嬴壯的秦國官員們不會安心,因為公子嬴壯的存在會不斷提醒著秦王嬴稷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
那些支持秦王嬴稷上位的一干朝臣們不會安心,因為誰也不知道公子嬴壯有一天會不會捲土重來,到時候他們這些人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甚至就連秦王嬴稷也不會安心,因為對於他公子嬴壯就像是一根扎在他肉中的刺一般,時不時地給他帶去那猶如鑽心的劇痛。
按照如今秦國國勢的局勢來看,或許只有公子嬴壯的死,才能讓一切重新歸於平靜。
其實, 在那一場咸陽宮變失敗之後, 公子嬴壯便知道自己已然是必死無疑了。
對於公子嬴壯這個曾經經歷過血腥戰場的人來說,死亡並不是一件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經歷了戰場之上太多的死亡,感受過生命是那麼脆弱之後,公子嬴壯對於或許不久之後到來的死亡,心中只剩下了一絲冰冷。
而剛剛秦王嬴稷的一番話語,卻讓公子嬴壯原本冰冷的內心之中,忽然多了幾分火熱。
為了那夢寐以求的秦王之位,公子嬴壯確實是對嬴稷派出過精銳死士,想要置他於死地。
但即便是那次襲殺失敗了,公子嬴壯也並沒有派出使者,去聯絡秦國的宿敵義渠。
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公子嬴壯的心中明白,他是秦國的公子,他的身上流淌著嬴氏的血脈。
在公子嬴壯的心中依然留有一片淨土,一個想要讓自己的秦國更加強盛的夢想。
當聽到秦王嬴稷擁有著和自己一樣的夢想之時,公子嬴壯生出的那一份火熱也就可想而知了。
今日之後,公子嬴壯知道即使是他死了, 也會有人帶領著他曾經為之而奮戰過的秦國,去建立一番前所未有的功業。
帶著心中這一份火熱,帶著心中對於未來秦國的暢想,公子嬴壯麵對著秦王嬴稷的背影緩緩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話語。
「稷弟,我知道我此番是必死無疑,我也知道我的死期已然是近在咫尺。原本我的心中還有幾分憂慮,但是剛剛你的一番話語卻讓我的心中只剩下了期待。」
當這一番話語說完之後,看著前方再次邁出腳步的秦王嬴稷,公子嬴壯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絲笑容。
「去,去吧,去登上那屬於你至高無上的王座吧。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帶領著秦國擊敗一個又一個對手,完成秦國歷代先君夢想完成的事情。」
「我也沒有什麼能夠幫你的了,唯一能夠為你做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在九泉之下默默祝福著你,祝福著秦國。」
到了最後公子嬴壯緩緩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語,而秦王嬴稷的身影也已經緩緩消失在了通道盡頭。
望著視野之中那一道已然消失的身影,公子嬴壯忽然面色一肅,向著前方躬身一拜道:「臣,嬴壯,拜見大王。」
片刻之後, 已然走出了詔獄的秦王嬴稷緩緩轉過身來,他的視線又重新落在了這一座詔獄之上。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再看這一座詔獄,秦王嬴稷卻又有了一番與剛剛的肅殺不同的感覺。
許久之後,秦王嬴稷的身影消失在了道路之上,而那一座詔獄仍舊靜靜地矗立在那裡……
就在秦王嬴稷離開詔獄數日之後,又有一行人的身影出現在了詔獄這一座廷尉治下的大獄之外。
在從值守士卒的口中得到了來人的消息之後,數日之前曾經迎接過秦王嬴稷的那名秦國官員再次出現在了詔獄大門處。
視線輕輕打量著這一行人之後,這名秦國官員緩緩走到眾人之中為首的宗正嬴則面前躬身一拜。
「拜見宗正。」
「起來吧。」看了看這一名秦國官員一眼,宗正嬴則便沉聲說道:「奉大王之命,來見罪臣嬴壯,前面帶路吧。」
「遵命。」
表明了自己的來意之後,宗正嬴則一行人便跟隨著這名官員的腳步,再次來到了公子嬴壯的牢門之外。
等到那名掌管詔獄的官員將牢門打開之後,宗正嬴則先讓他退了下去,然後他銳利的視線看向了跟隨自己前來的一干秦軍士卒。
「你等在此戒備,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來。」
「諾。」
伴隨著宗正嬴則一聲令下,這些秦軍士卒立刻開始行動起來,將這一處牢門的前方死死地把守住了。
宗正嬴則又向著來時的方向看了幾眼,在確認沒有什麼異常,這才見他緩緩走入了牢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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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嬴則等人如此大費周章的行動,自然是影響到了此刻正在這處牢門之中的公子嬴壯。
在宗正嬴則緩緩走入牢房的時候,公子嬴壯已然站在這裡等待了他許久了。
相比於數日之前那無比頹廢的樣子,此刻的嬴壯身上卻重新顯現了幾分秦國公子的氣度。
帶著幾分微笑看著緩緩來到自己面前的宗正嬴則,公子嬴壯輕聲說道:「叔父,您來了。」
對於眼前的公子嬴壯,掌管嬴氏宗族事務的宗正嬴則自然是不陌生的,甚至在此之前雙方還有著不錯的關係。
如今見到公子嬴壯,腦海之中回憶起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宗正嬴則心中難免有幾番唏噓慨嘆。
「這一切值得嗎?」
「叔父,沒有什麼值不值得的。」迎著宗正嬴則看過來的視線,公子嬴壯依舊帶著那份笑容輕聲說道:「嬴壯自認為自己不輸給任何人,也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所以嬴壯也就用盡全力去爭取了。」
「如今落到這步田地,嬴壯並不後悔,只當是上天註定我嬴壯成為不了秦王吧。」
聽著公子嬴壯如此話語,看著公子嬴壯那般神情,宗正嬴則想要再勸些什麼但是卻始終都沒有開口。
「唉……」
許久之後,一聲長嘆從宗正嬴則的口中緩緩吐出,只見他眼中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公子嬴壯道:「難道你就不為你的濟兒想想嗎?要知道如今的他,可才三歲啊,難道你忍心讓他陪著你一同上路嗎?」
當宗正嬴則提到自己的兒子,原本滿臉淡然笑容的公子嬴壯,臉上的神情立時之間有了變化。
想到那個朝著自己懷中快步跑來的小人兒,公子嬴壯的目光之中滿是作為父親的慈愛。
只是這一股慈愛並沒有持續多久,片刻之後伴隨著一道輕嘆,只聽公子嬴壯幽幽說道:「這一生就當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負了他吧,下一世若有機會,我一定加倍報答他。」
聽到公子嬴壯如此話語,宗正嬴則知道自己說什麼眼前之人也是聽不進去了。
無奈的他只能向著公子嬴壯的方向又走了幾步,將一個好消息告訴了他。
「你放心吧,大王已經下令赦免了濟兒。以後,我來負責照顧他,這也算是我這個叔父能夠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吧。」
當聽到自己的兒子不用和自己一同赴死,並且還有宗正嬴則照顧,公子嬴壯心中的最後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臉上浮現出一絲鄭重的神情,向著面前的宗正嬴則躬身一拜,「叔父大恩,嬴壯在此謝過,日後濟兒就勞煩叔父多多費心了。」
起身之後,公子嬴壯緩緩看向了西南方向,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之中一種複雜莫名的神情緩緩浮現。
「稷弟,多謝了。」
一道無聲的謝意在公子嬴壯的心中迴蕩了許久,直到他的視野之中出現了那柄鋒利的長劍。
「壯兒,時候不早了,該上路了。」
「諾。」
……
「大王,嚴君求見。」
咸陽宮中,秦王嬴稷正獨自一人在溪水之畔駐留,恰在此時一名內侍緩緩走到了他的身後輕聲說道。
將心神從思索的狀態之中抽離,秦王嬴稷背對著這名內侍輕聲說道:「知道了,去請嚴君進來吧。」
「諾。」
輕聲一諾之後,這名內侍迅速離開了,不一會兒他便帶著嚴君嬴疾回到了此地。
「你先下去吧。」
「諾。」
等到這名內侍的身影緩緩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嚴君嬴疾快走幾步來到了公子嬴稷的身後。
「啟稟大王,公子嬴壯已然伏誅。」
當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秦王嬴稷的身體先是一顫,許久之後一滴淚水緩緩流了下來。
「寡人知道了。」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秦王嬴稷隨手擦了一下之後向著燕君嬴疾問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兩位太后的情況如何了?」
「啟稟大王,兩位太后倒是沒有什麼,只是嬴芾公子的門客這些日子倒是時常在咸陽城中出沒。」
「呵。」
帶著一番嘲諷之意,只聽秦王嬴稷沉聲說道:「寡人這個弟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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