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陽侯的命令下,楚軍迅速收拾好了輜重。
「突聞六國聯盟之事,大戰明年將起,當早作準備。一萬曲陽新軍,一萬驍騎軍——隨本侯班師。」熊午良擊鼓聚將之後,如是命令道——
「十萬楚軍,繼續駐紮隴西、義渠之地。」
「洪石頭何在?」
洪石頭豁然出列拱手:「末將在。」
熊午良衝著洪石頭微微點頭:「本侯任命你為北部十萬楚軍主將,為我大楚鎮守隴西、義渠。」
洪石頭精神一振,在所有將軍們羨慕的目光中慨然道:「謹遵君侯之命!」
熊午良點點頭:「散了吧。」
眾將各自散去,不乏有將軍一邊往外走,一邊湊到洪石頭的身邊,低聲恭喜。
熊午良則默默思忖——留下十萬楚軍……應該夠了。
這些由巴人義軍改編而來的楚軍,擁有多年的作戰經驗,比一般的戍卒戰鬥力要更強。
雖然他們之中沒有騎兵,在北方作戰並不占優……但是卻可以憑藉城池要塞進行駐防,來年春天大戰爆發的時候想要守住隴西、義渠,應當問題不大。
尤其楚國現在在這裡很得民心……等到戰事開打之後,還能發動平民協助楚軍防守。
總之,有洪石頭帶著他們守在這裡,熊午良還算比較放心!
曲陽新軍和驍騎軍則很快收拾了行囊,打包好了輜重和戰利品,護著熊午良的親兵營順著官道撤向【故道】——他們將在那裡搭乘水師的戰船,原路返回巴蜀地區,再從巴蜀回到楚國腹地。
……
楚國,郢都,王宮。
曲陽侯橫掃秦境,數戰數捷,玩弄秦趙兩國於股掌之中……這些消息被宮裡的內侍、宮女、殿前侍衛們興奮地傳頌。
而且似乎絲毫沒有要避諱楚王羋橫的樣子。
「楚國在曲陽侯的帶領下,已經達到了全盛!」宮內的內侍也為之激動。
「超過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時期!」
「天下一半的土地,都在大楚的疆域之內……此皆曲陽侯之功也。」
「反觀當今大王……」
「哎你說……要是曲陽侯當了……」
楚王羋橫受不了這些流言蜚語,於是憤懣地選擇閉門不出。
某個深夜。
楚王羋橫已經進入了夢鄉……突然聽見自己的臥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幽禁歲月中,羋橫一直保持著十足的戒心,所以『唰』一下就從床上跳了起來,從枕頭底下拔出一柄短劍……
「大王莫驚,我不是羋良的人。」來人壓低了嗓音,但能依稀聽出幾分秦腔。
羋橫一愣,轉身就要點起燭火……
那人倏地撲上來,握住了羋橫的手腕,沙啞著聲音:「別動。」
「宮裡都是熊午良的人……不要點燈。」
羋橫並沒有計較這個人的無禮行為——相反,他現在十分興奮。
從隻言片語中,羋橫已經確定這個人不是熊午良派來刺殺自己的……黑暗中,他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只能大略地觀察他的身高和體重。
「秦國黑冰台密探。沒有名字,大王叫我秦甲就行。」那神秘來客洞悉了楚王的心思,簡略地自我介紹道。
「這宮中……羋良的下屬,屬實厲害。」秦甲打了一個冷顫,心有餘悸:「要不是他們鬆懈了警惕,我早就被發現了。」
「言歸正傳——羋良軟禁王上,亂臣賊子……我是來幫助大王您的。」
羋橫冷靜下來。
漫長的幽禁歲月,已經磨平了他的二愣子性格,於是楚王十分冷靜的地問道:「你要如何取信於我?」
秦甲沙啞一笑:「大王,您沒有任何價值,沒有被騙的意義……」
這話實在傷人。
但確實是實話……
羋橫沒有動怒,他知道這個神秘的秦甲所言不虛——自己一介孤家寡人,橡皮印章……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為熊午良暫時捂著楚王之位,其實隨時可能被廢。
實在是不值得別人來騙。
秦甲直奔主題:「大王知道六國反楚同盟嗎?」
羋橫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有所耳聞……北方六國將於明年春天,於齊國會盟。」
說著說著,這位消息來源全靠偷聽門衛談話然後自行腦補的大王興奮了起來:「據說,這是熊午良倒行逆施,激怒了天下列國。」
「明年開春,六國會盟之後,便要聯兵攻楚!」
羋橫突然擔憂了起來:「你們要滅楚?」
秦甲陰暗的臉在黑暗中看得並不清楚:「首先——各國會盟並不是因為熊午良倒行逆施。」
「而是因為楚國空前強大……讓我們都有了危機感。」
羋橫略微尷尬。
秦甲繼續說道:「其次——明年春天會盟、出兵……這是孟嘗君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現在,六國的軍隊已經在開拔的路上了。」
「最後……」秦甲頓了頓,撒謊道:「我們無意滅楚……只是為了誅殺熊午良……這個敵手太過恐怖,熊午良活著,六國便睡不安穩。」
羋橫大喜,又悚然心驚。
……
誅殺熊午良……這我也樂意啊!
熊良者,竊國之賊也,人人得而誅之!
心驚之處在於……六國的策略,實在兇狠……所謂明年開春之後會盟,然後商議進兵策略云云,居然全是假消息。
目的就是欺騙楚國、蒙蔽楚國。
而實際上,六國居然要冬日用兵……不惜拼著更大的損耗作為代價,打熊午良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方略,是趙王趙雍提出。」秦甲補充道。
作為秦國黑冰台密探,秦甲提起趙雍的名字時,嘴角微微撇了一下。
趙國人……哼。
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大敵當前,唯有聯手趙國人共同打楚國,大秦才有奪回隴西的機會。
聽說熊午良在隴西用一些奸詐的小恩小惠收買民心……居然收效奇佳。若是不能儘快收復隴西,恐怕隴西之地就要人心向楚了。
羋橫冷冷地道:「你和我說了這麼多……不怕我轉過頭告訴曲陽侯?」
秦甲嘶啞著喉嚨笑了:「大王不會那麼做的。」
「羋良者,國賊也。」
「除掉他,對大王有好處……也能讓北方六國安心。」
「於私德而言:熊午良陰險狡詐,乃是貴族之恥;秘密囚禁大王,意圖不軌,實非人臣所為。」
「於國家而言:要不是熊午良窮兵黷武,怎會引來六國攻楚?」秦甲篤定地說道:「請大王與六國裡應外合,除此熊賊!」
羋橫沉默良久,最後深吸一口氣——
「需要寡人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