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殲滅戰大捷

  東邊谷口,七千曲陽新軍如狼似虎地撲殺而來。

  西邊谷口,又有三千曲陽新軍嚴陣以待!

  田姚絕望了。

  芍虎大手一揮:「放箭!」

  三千軍士齊刷刷放箭,兜頭射去。在並不寬裕的山谷里,齊軍士卒都擠作一團,導致楚軍的連弩甚至不用瞄準。

  箭雨太過密集——即便是手中有盾牌的齊軍士卒,也難保手腳中箭,慘叫著倒在地上……而只要跌倒在地,就必然會被踩踏成一攤肉泥……

  田姚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再無衝殺的欲望。

  尾部那些被兜著屁股追殺的齊軍士卒不明就裡,還在為了逃命拼命向西沖。

  而西側谷口的齊軍士卒,遭到箭雨打擊,傷亡慘重——也下意識地掉過頭去,試圖向來時的道路狂奔。

  擁擠、撞擊、赤紅的雙眼、不惜揮向同袍的雪亮劍戟……

  田姚長嘆一口氣:「此戰敗矣!」

  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武陽守將,卻在機緣巧合之中,短暫地掌控了六萬大軍。

  功業聲名、膨脹的欲望、證明自己的渴望……在此刻,被楚國曲陽侯熊良無情地摧毀。

  與之共同灰飛煙滅的,還有齊國南部幾乎所有可用之兵。

  田姚明白齊王田辟疆的脾氣——

  你可以自作主張,只要仗能打贏,田辟疆不會幹預你。

  但是仗打輸了……

  田姚豁然睜開眼睛,眼裡已經赤紅一片。

  在此戰死,自己的家人說不定還有好好活著的機會……若是自己被俘……

  田姚推開阻攔的親兵部曲,躍下戰車,揮舞著手中的短劍,義無反顧地逆著逃命的洶洶人流,撲向那面鮮艷的侯旗,撲向旗幟下的芍虎!

  瞬息之後,田姚撲倒在地上,身上足足插了五六支箭。

  眼看著齊軍士卒無頭蒼蠅一般亂竄,田姚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

  熊午良站起身來。

  山谷中的廝殺,已經到了最後時刻。

  東西兩側的曲陽新軍,正在腳步穩健地壓縮齊軍的空間,效率極高地殺戮著毫無還手之力的齊軍士卒。

  而齊軍在付出大量的傷亡和大量毫無意義的互相踐踏而死的屍首後,似乎又有團聚起來反撲的趨勢。

  這種來自於困獸的最後掙扎,往往最為兇險可怕。

  山谷中亂成一團,齊軍士卒們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新軍士卒們口中的勸降聲根本壓不住他們的嘶吼聲——

  熊午良臉色凝重,看向鍾華。

  鍾華眼神堅毅,猛然拔劍在手,衝著小黑呼喝一句:「黑子,帶一個百人隊,留在此地保護主君!」

  「親兵營聽令——隨我殺!」

  除了留守山頂的一百親兵外,其餘的七百親兵盡皆放下面甲,如同七百尊鐵塔怪獸一般,從半山腰猛撲而下!

  直衝齊軍中心位置!

  「什麼!熊午良還有後手!」

  「田將軍死了……各自逃命啊!」

  「殺!拼了!」各種含義不同的呼喊聲蕩漾在山谷中。

  ……

  鍾華麾下七百親兵,先是乾淨利落地甩了一輪連弩——這些鐵質弩箭連宋軍禁衛的包皮厚盾牌都能洞穿,更別提這些齊卒的身軀了。

  趁著齊軍剛剛團聚起來的陣型再次被鐵質弩箭打散,鍾華的七百親兵如同尖銳的箭頭一般,狠狠捅進了齊軍的中心!

  「殺!」

  「殺!」兩邊的曲陽新軍明顯感受到了齊軍的抵抗再度減弱,不由得一同加快腳步,狠命拼殺。

  暮色降臨。

  山林中血腥氣沖天,就連喜食血肉的烏鴉,也不敢輕易靠近,只能在林頂來回盤旋。

  一條並不算很長的谷道中,撲滿了齊軍士卒的屍體、翻倒的戰車,遺落在地上的劍戟戈盾、散落的糧草、軍鼓……

  土地變得泥濘了,有些地方一腳踩下去,居然會咕嘰咕嘰地冒出血沫。

  六萬餘齊軍士卒的屍體,盡數躺在這條山谷之中。

  「主君,我新軍戰死三百有餘,傷者四百餘。」

  熊午良略有些沉重地微微頷首。

  此戰,敵軍畢竟太多了。

  即便楚軍裝備、地形等等占盡便宜,又是以有心算無心,也付出了小一千人的傷亡。

  其中主要的傷亡,都集中在最後時刻,齊軍的困獸猶鬥之中。

  古人云『圍師必闕、窮寇勿迫』,還是相當有道理的。

  但此戰,熊午良卻別無選擇——他只能將齊軍有生力量全部殲滅,才能輕取【莒城】。

  清點著軍卒的傷亡,熊午良心在滴血——此時此刻,他由衷地敬佩那位以擅打殲滅戰聞名的白起。

  殲滅戰如此兇險,那白起卻能百戰百勝,真不愧為武廟扛把子……今後若與秦軍交戰,面對殺神白起之時,定要慎之又慎……

  「再留下一千軍士,清點戰果,收拾戰利品。」熊午良如是吩咐道:「將傷員送回封地,好生救治。」

  一場惡戰下來,楚軍雖然得勝,卻也身心俱疲。

  除去傷亡的七八百軍士,還有留下收拾戰場的一千軍士……熊午良手中的可用之兵僅剩八千。

  此時此刻,卻歇息不得。

  「芍虎,令你再點三千軍士,為三軍先鋒,向東為本侯直取【莒城】!」

  「本侯自率五千主力,在後面為你壓陣!」

  滿身鮮血的芍虎一抹臉上的血漬,似乎毫不覺得疲倦,聲如洪鐘:「謹遵將令!」

  ……

  齊國王都,臨淄。

  齊王田辟疆震驚地站起身來,手中的杯盞打得稀碎,滿臉不可思議:「你說什麼?」

  信使跪在地上,滿臉驚恐,瑟瑟發抖:「楚軍已連克數城……莒,莒城告急!」

  田辟疆驚呼:「不可能!」

  齊國雖然將主力盡數調往濟西,與五國聯軍對峙……但南部各城的戍卒也當有數萬之眾。

  熊午良一支偏師,怎可能危及莒城?

  莒城,歷史悠久,追溯到夏商先朝,也是大城重鎮。

  在如今的富庶齊國,莒城也算排得上號的大城,囤積的財富、糧草乃是天文數字。

  更可怕的是,莒城一旦失陷,那麼齊國南部再無險可守——楚軍甚至可以以莒城為支點,繼續向北攻擊【穆陵關】,從而威脅到王都臨淄!

  熊午良,他是怎麼做到的!

  信使:「大王……熊良以奸計引聚南境諸城守軍,又於【武城】以北、【蒙山】以東的一條無名山谷中,設伏誘殺齊軍六萬……」

  「如今的大齊南境,幾無可戰之兵!」

  田辟疆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