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你得給我撿起來!

  「這熊午良,到哪兒都能惹出禍端來。」黃歇低聲嘀咕著。

  一年不見,黃歇長高了不少。

  如今也像是個成年人了。

  偏偏一提起熊午良,就始終耿耿於懷!

  這曲陽君熊午良,儼然已經成為了黃歇心中,永遠難以跨越的心魔……

  不過若說這次,黃歇倒也沒覺得熊午良有什麼過分的地方——明眼人都知道,方才子蘭是想為昭雎出氣,故意讓梁鳴刁難熊午良。

  只不過是子蘭不懂熊午良的脾氣,或者那梁鳴做的太過分了。

  硬生生把局面搞成了這副樣子。

  看著帶領眾人走向營門的子蘭,黃歇暗暗搖頭——

  就這麼一個貨色,也配帶領六萬楚軍,抗擊齊軍?

  搞笑呢?

  眼下仗還沒打,就幾乎分崩離析了!

  昭雎任命子蘭,自然是朋黨私心作祟;而楚懷王對昭雎言聽計從,也是沒什麼腦子!

  黃歇搖了搖頭,也跟著羋橫往營門口處走去……

  ……

  營門處,熊午良閉目站在原地。

  召滑站在熊午良身側,芍虎則扛著一面鐵盾,如同一座黑鐵塔一般護在熊午良身前嚴陣以待。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熊午良唰地睜開了眼睛。

  正欲下令全軍掉頭,返回封地——

  恰在此時,只見營門豁然洞開!

  滿面怒容的子蘭從大營內匆匆走出來,身邊是雙手裹上厚厚繃帶、面無血色的梁鳴。

  在子蘭身後,數十員楚國將軍、各地應召而來的封君魚貫而出。

  熊午良調整好姿勢,雙手背負,上身挺直,靜靜站在原地。

  本想在這一戰中低調摸魚,換來的卻是子蘭的輕蔑和打壓。

  那就不裝了,攤牌了!

  今天不給一個解釋,此事休想善罷甘休!

  子蘭抱著雙臂,走到熊午良面前,冷冷道:「曲陽君,你好大的脾氣!」

  「不過是幾句口舌之爭,竟然廢我楚國一員大將?」

  「拋開事實不談——就算梁鳴將軍有九成的錯,難道你熊午良就沒有一成的錯嗎?」

  熊午良挑了挑眉毛。

  看來,這個子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熊午良用手往地上一指,子蘭不知所以地低下頭,定睛一看——

  熊午良的曲陽君銅印,就掉在泥土裡,上面似乎還沾著點點血跡。

  子蘭身後,眾多楚國將軍、封君哄嗡一聲,炸開了鍋!

  「梁鳴安敢如此!」

  「太放肆了!」

  「難怪曲陽君如此暴怒!」

  ……

  輿論幾乎一邊倒!

  子蘭倒抽一口冷氣!

  焯!

  這梁鳴,真是個煞筆啊!

  須知君侯的印信,幾乎就代表著封君的臉面。

  就算熊午良做的千般萬般不對,梁鳴也不能侮辱一位君侯的印信——這是楚國一位大貴族的臉面。

  梁鳴將熊午良的印信扔在土裡,可謂激起了眾怒!

  尤其是跟過來的一眾封君,此時簡直是群情激憤——

  西陵君羋器怒哼一聲:「一個沒有爵位的豎子,也敢羞辱封君的印信?」

  辰陽君羋鯉:「我等爵位,皆是祖上所傳,豈可被如此侮辱?」

  「梁鳴,你欺人太甚!」青陽君臉色難看。

  「梁將軍,今日你若不給曲陽君一個解釋……別說是兩條手筋,信不信本君親自取了你的性命!?」一向以脾氣火爆著稱的安陸君怒哼一聲……

  捅了馬蜂窩了!

  對於這些封君來說,你可以羞辱他本人,但你絕不能羞辱他的爵位。

  眼看群情激憤,梁鳴臉色煞白,向子蘭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子蘭心中暗恨。

  自己只不過是讓梁鳴將熊午良晾在營門外,殺一殺他的威風,給令尹昭雎出一口惡氣……

  這梁鳴怎麼就自作主張,鬧出如此簍子?

  你看這熊午良,任由自己的銅印在地上躺著,也不伸手去撿。

  分明就是逮住了把柄!有意將事情鬧大!

  「曲陽君,梁將軍可能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無論如何,你總不該挑斷他的手筋。」子蘭深吸一口氣,如是說道。

  「此事由本帥秉公做主——曲陽君,你給梁將軍賠償些許藥費,此事便就此作罷……如何?」

  熊午良樂了。

  我賠償藥費?

  我賠尼瑪!

  熊午良也不作聲,猛地大手一招——芍虎猛然上前一步,子蘭阻擋不及,眼睜睜看著芍虎揮動手中鐵劍,在眾目睽睽之下,又割斷了梁鳴的兩條腳筋……

  子蘭暴跳如雷,噌地上前一步:「熊午良,欺人太甚!」

  「本帥與你好生說話,你竟敢如此行事?」

  「陣前殘害大將!軍法不容!」

  一旁的安陸君嘴角一撇,低聲笑罵一句:「屁的大將,不過是又一個狗仗狗勢的草包罷了!」

  西陵君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好一個『狗仗狗勢』……安陸君果然好文采!」

  眾多封君也一齊冷嘲熱諷,全都站在熊午良一邊。

  子蘭要氣炸了!

  這些封君平日裡可能分屬不同山頭兒,彼此間甚至可能還有矛盾……但此時此刻,卻出奇地團結在一起!

  君侯爵位,不可辱!

  熊午良幽幽道:「本君的爵位,乃是君父熊威大人搏殺一生,用鮮血鑄就的功勳榮耀……」

  「區區一條看門狗,也敢輕侮熊威大人傳給本君的曲陽君銅印?」

  「若不是本君阻攔及時,那梁鳴甚至還想用腳踐踏這枚銅印!」

  「子蘭,我知道梁鳴與我無冤無仇,此事必是你在幕後主使,想要給本君一個難堪……」

  「將本君的印信撿起來、擦乾淨,我便不與你糾纏。」

  「否則,本君這便捧著這枚沾血銅印前往郢都,請大王親自做主!」熊午良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子蘭慌了!

  他只是想給熊午良一個下馬威。

  為何事情鬧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熊午良的先父熊威,與楚懷王兄睦弟恭……若是楚王知道熊威傳下的爵位竟然如此受辱,定然會嚴懲自己!

  都怪梁鳴那個拎不清的煞筆啊!

  一眾封君都閉上了嘴,冷冰冰地看著子蘭。

  顯然,他們也在等一個交待。

  子蘭嘴唇顫動良久。

  難道真要當眾低下身子,為熊午良撿起銅印?

  焯!

  那還哪有面子繼續統領三軍?

  這熊午良也真是不留情面,大庭廣眾之下把自己架在這裡,根本沒有台階能下。

  你哪怕背地裡來找我討要說法呢?別說給你擦銅印,我tm給你洗個腳也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