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尋承一把甩開淮安郡王,臉色沉冷:「郡王,還請自重。」
「放心,本王會自重的,本王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把你那個兒子打一頓?」少了周相,淮安郡王說得更直接了。
兩個人現在就站在台階下面的一角。
背對著台階上的內侍。
「郡王……」
「行,本王也不管你是什麼意思,只是本王的王妃被你兒子推了一把,現在還躺在床上,你若是真的什麼也不表現,本王是絕對不會放過的,你若不打他,本王就打斷他的腿。」淮安郡王打斷了姜尋承的話。
「郡王……這是何意?」姜尋承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
他到現在唯有這麼一個兒子,還是最心愛的兒子。
老夫人沒動手,他昨天想了想,終究也沒有動手。
「沒什麼意思!就是……好自為之吧。」淮安郡王冷笑一聲,扔下這麼一句話,轉身離去。
姜尋承站在原地,看著淮安郡王離開,臉色雖然平靜,眸底一片陰沉,垂落的衣袖下,拳頭緊緊握起。
淮安郡王……怎麼敢威脅他,他已經是……左相了!
姜霖寒終究還是被打了。
被回府的姜尋承狠狠地打了一頓,老夫人得到消息,急匆匆過去,也沒攔住。
姜霖寒已經被打得鮮血淋漓。
老夫人又痛又難過,一邊罵姜尋承,一邊讓人抬著姜霖寒回去。
消息傳到姜錦心處,姜錦心只淡淡一笑。
姜尋承對這個愛妾生的兒子是真的好,昨天那種情況下,居然還不打,倒真是一副慈父心腸。
若是昨天打了,她還高看他一眼,現在……還是晚了點。
伸手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看向送上帳本的管事婆子:「這一筆帳是怎麼回事?為何一直有這麼一筆支出?」
「稟報二姑娘,這是顧姨娘往日在公中的支出,相爺和老夫人也是同意的。」管事婆子笑著稟報。
顧姨娘去了庵堂,孔氏又病重,老夫人的意思讓姜錦心和姜玲瓏一起管家事,以姜錦心為主,姜玲瓏為輔。
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去問老夫人。
今天還是姜錦心第一次管著姜府的帳。
上一世的時候,姜錦心到出嫁的時候也沒輪上管帳,對於一些事情的流程,還是田媽媽告訴她的,卻沒具體實踐過。
也不知道自家府上到底有多少資產。
上一世她的嫁妝很少,壓箱底的也就只有老夫人給了點,至於姜尋承一分銀子也沒給她,如果不是她嫁的是皇子,老夫人應該也是不會給的。
所謂的嫁妝,看著擔數不少,其實都是用來湊數的,為此,姜錦心在一眾皇子妃中,很是沒有臉面。
在靜王府開始管家的時候,不但不懂,還讓府里有身份的管事拿捏、挑事。
而今,老夫人讓她管事,還以她為主,自然也是為了安撫母親和姨母的意思。
姜玲瓏沒出現,據說她也病了。
顧姨娘離開府里後,姜玲瓏就沒出現在姜錦心面前,病了!
「走公中的帳,一直給一處寺廟送香火錢?」姜錦心指了指上面問道。
「老夫人說這一家極靈驗,顧姨娘也是秉承著老夫人的意思。」管事的不太服氣,說話的時候又帶上了老夫人,很是不看好姜錦心。
懷著這樣心思的管事不少。
顧姨娘這麼多年能掌著姜府的後院,還把正室夫人都逼出了姜府,連大公子都對顧姨娘恭敬有加,不少下人很是認同顧姨娘。
比起夫人,顧姨娘才是真正有本事!
回歸是必然的……
姜錦心並不著惱,知道看輕她的管事不少,多等幾天罷了,手指在帳本上輕輕地敲了敲:「停了吧!」
「什……什麼?」管事的愕然抬頭,「這是……老夫人的意思。」
「祖母的意思?」
「對,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說的時候,奴婢等人都聽到了,之後顧姨娘才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從公中取了這筆銀兩,一直供奉在佛前,這關乎府里的氣運。」管事的也急了,不但抬出了老夫人,還說了氣運。
「關乎氣運?誰說的?」
「這……這是老夫人的意思。」管事的婆子支吾了一下。
「怎麼什麼都是祖母的意思?明明是顧姨娘在管著這事的!祖母是什麼時候說的這話?怎麼就一直認定是這一家的?祖母的意思是供奉一期,還是一直供奉著?看這樣子,已經數年了吧?香火錢給得這麼多?」
姜錦心把帳本翻了翻,這本是今年的,沒寫幾年前的,她卻是知道有數年了。
這事又關乎到另外一件事情,隱隱中透著不簡單。
法華寺,算是一處百年古剎,據說曾經是盛極一時,但後來慢慢敗落了,只不過這份敗落是相對於之前的規模來說的,若是相對於其他的寺廟,法華寺依舊是如日中天,受京城不少世家吹捧。
法華寺里,不但有千年的古木,甚至還有據說是千年前的古剎本體,據說這是法華寺的起源之地,當時其實才是小小的一間殿堂,後來發展到這成片的佛殿。
有說是千年的,也有說是幾百年的。
不管怎麼說,算是法華寺最初的地方,就在這麼一個地方。
法華寺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分前廟和後廟,前廟住的是和尚,範圍很大,後廟小了許多,一堵高牆分開,住了幾個過來掛單的女尼,世家女眷,和尚不方便接待的時候,這幾個掛單的女尼就會接待一下。
據說現在住在法華寺里的幾個女尼,就是這麼來的。
這是法華寺的傳統,表明了即便是男子的寺廟,對於女尼也是一視同仁,同為佛家弟子,無論男女。
就這一宗旨,很得世家女眷們推崇。
偶爾女眷們需要做法事,內院不方便的時候,也會請女尼上門,原本過來掛單的,到了法華寺基本上也就不會走了。
沒看到帳本的時候,姜錦心沒想起來,看到這帳本,才突然想起一個人,一個她見過兩次的人,一個和法華寺有些關係,關係還比較密切的人。
雖則兩次,記憶卻猶新!
一次是在姜府,一次是在靜王府!
姓韓……
帳本的備註上,一個細小的幾乎讓人忽視的標註:姓韓!
「這上面標註的是誰?」姜錦心伸手指了指帳本上的標註。
管事婆子道:「是一個幫著送過去的人。」
「府里的?」
「不是府里的,有時候顧姨娘是讓人直接送的,有時候是這位韓卦姑過來拿的,她雖說是住在家裡,但也算是一個出家人,在家裡有單獨的屋子禮佛,一輩子吃素,時不時的也會去華法寺住一段時間。」
管事婆子道。
「卦姑?」
三姑中的卦姑,雖說是住家的,也算是出家人。
「對,是一個卦姑,很靈驗的。」管事婆子道。
「這帳本之事,我做主,停了。」姜錦心沉默了一下,對此事並不感興趣似的,「若這位韓卦姑有問題,讓她來找我便是。」
「二姑娘,老夫人的……」
「祖母處,我自會問過,所謂供奉,一般都是隨手供的,怎麼能一直供著?還一供這麼多年,斷了。」姜錦心再一次沉聲道。
「二姑娘……」管事婆子不服氣。
「莫不是你還想違了二姑娘的意思?」田媽媽冷冷一哼,她是特意過來助力姜錦心的,孔氏不放心女兒第一次管家。
「可是……老夫人……」
「老夫人處自有二姑娘稟報,你只是一個下人,應命就是,還不退下!」田媽媽毫不客氣地斥道。
管事婆子又羞又愧,臉色難看,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退了下來。
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屋子,一扭腰轉身離去。
顧姨娘不在,還有大姑娘,她要找大姑娘告狀。
聽丫環稟報來了一個婆子,姜玲瓏讓人帶了婆子進門。
「大姑娘,您快去看看吧,二姑娘不會管事,卻偏偏要管,看看這管得成什麼樣子了?原本好好的都有條理可以依循,二姑娘上來就改,現在連老夫人定下的事情,也直接就改了,完全沒把顧姨娘和老夫人放在眼中。」
管事婆子一進門就告狀,氣憤不已。
姜玲瓏臉色憔悴的坐在椅子上,面色難看,她的身體之前還沒好全,又鬧出後來的事情,更讓她想不到的是顧姨娘居然被打,還被送出了府,一時間承受不住,立刻就倒下了。
「仔細說說發生什麼事?」
姜玲瓏道,眼底陰沉怨恨。
顧姨娘走的時候,一再地叮囑她,姜玲瓏都聽在耳中。
管事婆子於是氣乎乎的把事情的經過又說了一遍,待說完才道:「二姑娘根本不會管家,也從來沒管過家,現在一上來就說停了那筆子錢,小家子氣不說,還敢違了老夫人的意思,大姑娘,您管管二姑娘吧!」
「這事祖母知道嗎?」姜玲瓏問。
「老夫人還不知道,奴婢想著先過來稟報大姑娘,奴婢現在去稟報老夫人嗎?」管事婆子道。
「等一下。」姜玲瓏牙關咬碎,「那個婆子,你認識嗎?」
「大姑娘說的是韓卦姑嗎?」
姜玲瓏點頭,想起顧姨娘走之前的謀算里,正巧也提到了這個姓韓的卦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