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府的婆子在樹下說話,眼睛一直關注著馬車附近的動靜,看到一個丫環過來,婆子起身走了回來,覺得應該是來找自己的。
丫環急匆匆過來,一直低著頭,仿佛沒看到迎過來的婆子。
眼看著兩個人就要撞上,婆子停下腳步,用力地咳嗽一聲,提醒對面的丫環。
沒成想這個丫環居然就這麼低著頭直直地撞了過來。
兩個人撞到,婆子倒退一步站住,丫環驚叫一聲,倒退兩步,手捂著後腰,竟是眉毛扭曲,雙眼含淚,表情十分痛苦,似乎真的被撞疼了似的。
婆子狐疑地看向這丫環,她早就停下腳步了,倒是這個丫環莽莽撞撞的過來,衝撞了到了自己的胳膊,。
如今還捂著腰?
怎麼可能撞到腰上?最多就是她的額頭撞上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胳膊才是隱隱做疼,這丫頭捂著腰做什麼。
「撞到你了?」婆子伸頭捂住胳膊,神色不善的道,她倒要看看這個丫環想怎麼鬧,韓太妃身邊的貼身婆子,身份很不一般,不是一般的丫環可以衝撞的。
「沒……不……不是,是我自己撞痛了,不關你的事。」丫環捂著腰,臉色痛苦地擺了擺手,痛得臉色微白,眼淚掛落了下來。
看這樣子居然像是真的?
「你自己撞痛的?」婆子狐疑地問道。
「是我自己的事情,不乾媽媽的事。」丫環眼淚落了下來,伸出一隻手擺了擺。
見她態度這麼好,不像是故意來碰瓷的,婆子臉色和緩下來,見她捂著腰,痛得眉毛髮顫,一時心軟,伸手扶了她一把。
「走,到那邊去坐一坐,看看是不是真的傷到了。」
「多謝媽媽。」丫環平了平氣,抹了一把眼淚道。
婆子才抬步,忽然看到丫環腳下有一封信,隱隱看到上面「宗人府」三個字,一時驚的頓住腳步。
「媽媽?」
婆子彎下腰取了信,果然看到上面清晰的幾個字,「宗人府韓老王爺收!」
自家老王爺管著宗人府的事情,是宗人府的宗正。
「這是我的。」丫環也看到了這信,下意識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而後臉色大變。
「給宗人府的韓老王爺的信?」婆子又仔細的看了看上面的落款,反問道。
「我……我不識字。」丫環結結巴巴的道,伸手出來,「媽媽,這信是我的,你還給我吧!」
「誰給你的信?」婆子反問道。
「我……」丫環臉色慌亂。
「跟我過來。」婆子看了看左右,指了指前面的迴廊處道,說完伸手扶著丫環過去,感應到丫環身子僵直,臉色慌亂不安,腳下猶豫。
「到那邊去看看你的傷。」婆子冷斥一聲。
丫環眼淚又落了下來,一手捂著腰,一邊扶著婆子的手過去。
迴廊處的角落裡,有幾棵樹擋著,不轉到裡面,不會發現這裡還站著兩個人,婆子不客氣的拉出丫環的上襖,看到她腰際有著青紫色的掐痕,還有月牙形的指甲痕子,一看就知道是掐出來的,上面還帶著血痕。
「你腰上的傷怎麼有的?」婆子冷聲道,關乎到自家老王爺的事情,婆子得從每一個怪異的細節上去查。
怎麼會有人要找自家老王爺,淮安郡王府上的誰?
一看這事就很蹊蹺,婆子很有經驗的從小處一一查起,最先查的就是這個丫環撞上來怪異的反應。
「是……是自己不小心撞的。」丫環眼淚又落了下來,緊緊的按住腰,不想再讓婆子查看。
不過方才婆子已經看得很清楚:「怎麼可能是撞的,被撞一下還能撞出指甲的痛跡?」
「我……」
丫環結結巴巴,解釋不清楚。
「還不快說,莫不是想讓我去告訴你們郡王妃,說你這丫環偷了主子的信件,還被人掐了一頓?」婆子冷聲道。
「不是,我沒有,我沒有偷主子的信件。」聽她這麼一說,丫環駭的臉色大變,慌不迭的道。
「你這信是哪來的?」婆子問起正題,敏銳的感應到這事和丫環腰上的傷有關係。
「我……我……我撿的。」丫環慌亂的道。
「撿的?這麼一封信是哪裡撿的,知道這上面寫了什麼嗎?」婆子冷笑道。
「奴……奴婢不識字的。」丫環眼淚汪汪的道,連自稱都下意識的改了。
「不識字?」婆子伸手指了指信上的字,問道:「知道這是寫給誰的嗎?」
「寫……寫給誰的?」丫環下意識地問道。
婆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見這丫環一臉的茫然和不安,卻也沒有恐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是給皇家宗人府的信件,是給我們老王爺的信件,你一個小丫環哪裡來這樣的信?說,是哪裡偷來的?」
婆子高高的舉起信,厲聲道。
「老……老……王爺的信,寫給老王爺的信?」丫環身子搖搖欲墜,而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恐懼的大哭起來,「媽媽,奴婢不知道的,奴婢不知道這是什麼老王爺的信,奴婢就是和春燕姐姐開個玩笑,春燕姐姐掐我……我……」
丫環結結巴巴的說不清楚,拉著婆子的衣袖:「媽媽,你把信還給奴婢,奴婢給春燕姐姐送回去。」
丫環語也不詳,婆子卻是聽懂了,一定是這個叫春燕丫環掐了這個丫環,這丫環就尋機報負,把這個叫春燕的一封信偷了,看這樣子甚至是想偷偷地把這個信找個隱蔽的角落給毀了。
讓這個叫春燕的丫環辦不成差使,被主子狠狠地斥責一頓,或者是打一頓。
就是不知道這個叫春燕的丫環,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信。
這信分明就是給自家老王爺的!
婆子仔細的看過後,再一次肯定,寫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上面的墨跡都已經很乾了。
「她的信是哪裡來的?」婆子揚了揚手中的信,道。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奴婢就是看到春燕姐姐屋子裡有這……信,應當是她的,奴婢……就想……著,讓春燕姐姐著急一下。」丫環抹淚。
「這個叫春燕的丫環,之前是服侍誰?」婆子換了一種說法,很奇怪,一個丫環怎麼可能拿到這麼重要的信。
或者可以反過來說,這麼重要的信為何會在一個丫環的手中。
婆子仔細看了看,沒看到是什麼人寫的。
正面反面,沒有其他的標誌,只有這幾個大字。
「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丫環嚇哭了,抹起了眼淚。
「若是不想說,我們現在就去見你們府上的郡王妃。」婆子冷冷的道,目光居高臨下落在丫環的身上,壓迫感極強。
「奴……奴婢……」
「說!」
「春燕姐姐之前是服侍我們姑娘的,後……來,後來郡王妃到別院裡,少人侍候,姑娘就把春燕姐姐給了郡王妃,郡王妃現在沒了,那處院子還在收拾,奴婢和春燕姐姐,都在那邊收拾,以後春燕姐姐還是會回姑娘處侍候,奴……婢,奴婢不知道。」
丫環哭著解釋道。
「雲郡王妃?」婆子聽懂了。
「是雲郡王妃,這信其實也不是春燕姐姐的,是春……燕姐姐在裡面收拾,屋子裡收拾,奴婢氣憤不過,偷偷的進去,在……妝檯的抽屜里發現的這封信,奴……婢看放的這麼好,應當是重要的,奴婢想讓春燕姐姐被罰,才偷偷拿出來的。」
丫環哭跪在地上,哭的眼淚一串串的往下落,一股腦的全說了,顯見著被婆子問的真害怕了!
「你在雲郡王妃的妝檯里發現的?」
「是,就是在妝檯里發現的,奴婢……不……不知道是寫給誰的,屋子裡是春燕姐姐收拾的,奴婢和其他人收拾的是屋外,屋內有什麼丟了,都是春燕姐姐的錯,奴……婢,也是真的氣不過,春燕姐姐無緣無故地打奴婢。」
丫環又抹起了眼淚。
「偷拿了金銀首飾嗎?」
「沒,奴婢不……敢,那是偷主子財物,會被打死的,奴婢不敢的。」丫環慌不迭的哭道,連連搖頭,「奴婢不敢拿財物,什麼都不敢拿。」
一個小丫環報負一個大丫環,故意給大丫環搗亂,想讓主子把這大丫環打一頓,沒敢拿金銀首飾,看到這麼一封信,就把信給偷了,想偷拿到角落裡撕毀了,最後這事就會落到大丫環的身上。
事情的條理在婆子腦海中理成線。
退後一步,冷哼一聲:「起來,跟我去見主子。」
「媽媽,饒了奴婢,奴婢真的沒想做什麼,奴婢真的只……是想讓春燕姐姐受罰,春燕姐……姐,她往日就總是欺負奴婢。」
「走!」婆子厲聲道。
「媽媽,求求媽媽饒了奴婢,饒了奴婢。」丫環還在哀求。
「現在就去見主子。」婆子堅持,一邊伸手把丫環拉起。
丫環沒敢掙扎,就勢起身後,抹著眼淚哀求地看著婆子:「求求媽媽,求求媽媽饒了我。」
「跟我走!」婆子轉身往裡走,走了幾步見小丫環沒跟上,冷聲道,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怎麼擔下來,這信必是要給太妃看的。
「不……不要,不要!」小丫環雙手亂搖,而後忽然轉身就後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