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
「姨母覺得這麼大的事情,我父親一無所知嗎?」姜錦心勾了勾唇,長睫下的眼眸靈動而淡然。
「我父親是左相。」最後一句話,更似乎在說的是別人府上的事情。
平平淡淡,只是在陳述著一個事實。
孔側妃不知道要說什麼,只低啊了一聲,眼底又是心疼又是難受。
當女兒的提到父親的時候,居然是這麼一種漠然無視的表情,該是經歷了如何的痛,才可以做到這一點。
「你父親……」許久,孔側妃才找回聲音,她喃喃地道,想找話安慰姜錦心,一時卻又找不到可以提點的話。
「姨母,我知道……的,我不怕的,我還有您和娘親。」姜錦心忽然笑了,秀美的眸子彎了彎,伸手拉著孔側妃的衣袖,嬌嗔一般地搖了搖,帶著幾分小女兒的撒嬌意思。
孔側妃的心都要碎了。
手指顫抖地握住姜錦心的手,「錦兒,你別怕,你還有姨娘和你娘。」
重複著姜錦心的話,卻是給予她最大的支持和認可。
「姨母,我知道……的,之前的事情我也查過了,春日宴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可……能也是顧姨娘的本事,或者說是我父親的本事,當時據說孔太夫人的意思,是想認下顧姨娘當女兒的。」
姜錦心笑了,直白得沒有一絲猶豫。
孔太夫人跟著她一起來的,在孔側妃這裡坐了一會兒之後,就急匆匆的去見郡王府的老太妃,不用說,是早早的打算起來,姜錦心路上的話提醒了孔太夫人,她這會哪還有心情在孔側妃處。
支開孔太夫人一方面當然是先讓她準備好後面的事情,讓她心裡先有個底,免得護國公府插手,孔太夫人反應不過來。
如今的孔太夫人已經被綁在了自家這邊,專注於對付老夫人和顧姨娘。
第二個原因就是姜錦心想要和姨母私下裡說話的機會,一個開誠布公的機會。
顧姨娘和郡王妃都已經行動,姨母不能再被蒙在鼓裡。
有些話是能說的,她一併全說了,至於不能說的,她就換一種方式說,一定要提高姨母的警惕,不會讓姨母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受人暗算。
「你是說當……時,當時你外祖母要認顧姨娘當女兒,她……她怎麼能這麼做,這是置你和三妹什麼地步?」
孔側妃先是震驚,而後是勃然大怒,她早知孔太夫人對自己和妹妹不是真心的,對孔太夫人沒有太多的想法,卻沒想到孔太夫人的下限居然還可以往下調,居然還可以聯繫一個姨娘,對付妹妹。
「姨母,所有人都知道相府真正得寵的是顧姨娘,和顧姨娘生下的女兒姜玲瓏,我娘又是一個病弱弱的身子,稍有不適就可能連命都沒了,上一次我若回府得晚一些,娘就真出了事情,孔太夫人恐怕是早早的在找下一家,找下一位左相夫人。」
姜錦心抬眼看向孔側妃,拉著她重新坐下,微微一笑:「當然,這裡面光顧姨娘一個人是做不了主的,總得有一個有力的保證,才可以讓人心動。」
話說得溫和,卻字字鋒利。
顧姨娘如果說服不了孔太夫人,那就是姜尋承了,憑她左相的身份,再對孔太夫人說顧姨娘必然扶為正室,以後也會親近安信侯府,孔太夫人必然同意。
孔側妃閉了閉眼睛,她知道姜錦心說的是真的。
這裡面有姜尋承的意思,必然是了。
「他……他怎麼敢!當初答應過我的,會好好的照顧你娘親,一輩子對你娘親好的,還發誓若不……好,天誅地滅,他就是這……樣,這樣照顧你娘的。不行,我不能讓你娘白白的受欺負。」孔側妃眉眼豎了起來,放下姜錦心的手。
「姨母!」姜錦心一把拉住她,心裡鬆了一口氣,姨母相信就好,接下來的事情,自己再說就方便許多,「您先別急,還有之後的事情。」。
「還有什麼?」孔側妃伸手捂了捂胸口,用力地平息著胸口的怒火,聲音暗啞的道。
「姨母,還有馬艷珠的事情,當時馬艷珠夥同綠歌一起算計了我娘,在我娘的後院埋下了一件東西……」
等這件事情說完,孔側妃的臉色已經雪也似的白,對安信侯府她是沒什麼想法的,但是也從來沒想到孔太夫人會主動往她身上扎刀子。
「姨母,我娘是如此,您應當也是如此,會不會留下什麼物件,落在什麼男子的手上,在關鍵的時候,安信侯府就會拿出來要挾娘母。」姜錦心提醒道。
馬艷珠拿出來的東西,是有前因後果的。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是可以串起來聯繫的,甚至可以營造出孔氏失德的事情,在某些事情就會發揮出最關鍵的作用。
安信侯府對兩個養女不但沒有真心,甚至早早地準備了拿捏的手段。
不只是利用,還有威脅。
「姨母!」看孔側妃臉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姜錦心不安地伸手握住孔側妃的手,孔側妃的手一片冰涼,微微顫抖。
已經不只是憤怒,早就出離了憤怒。
「安信侯……府,好一個安信侯府!」孔側妃聲音暗啞的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若說之前還有些情份,現在把有……的全沒了。
所以,這是要被利用的連骨肉都要拆干吃淨的嗎?
「姨母,您好好想一想,您當時是不是也曾經有過要訂親的事情,或者當時和誰走得頗近一些,即便那個時候你尚小。」姜錦心不安地看著孔側妃,生怕她被打擊得過大,一時間心神失守。
「我知道了。」孔側妃低聲道。
「姨母,您……您沒事吧?」姜錦心不安。
「我沒事,我只是沒想到罷了。」孔側妃一字一頓的道,她其實早該看透的,卻還想著這麼多年下來,應該也是有些親情的,就算不是很喜歡自己和妹妹,畢竟也養大了兩個人,也……是要感恩的。
可誰想到,這麼多年,除了利用就是利用。
待沒了價值之後,甚至可以成為另一樁交易的犧牲品,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時候,自己的一切就成了安信侯府手中的價碼。
「姨母,如果不是馬艷珠從安信侯夫人手中得來的東西,我以前也從來沒想過孔太夫人會這麼做,不過再看看她想收顧姨娘為女兒的事情,似……乎,早早地這麼做,特意給娘親和姨母準備了把柄,在為了必要的時候捨棄您和娘,賣一個好價錢。」
姜錦心繼續道。
孔側妃垂眸,又閉了閉眼睛,消息太多,太過于震驚,即便她有些準備,一時間也驚得手腳酸軟,無力地往後倒去。
「姨母!」姜錦心腦海里有一根弦似乎被崩斷了,一邊扶住孔側妃一邊大聲的道,「來人……快請大夫。」
大夫過來得很快,別院裡有特別替太妃看病的大夫,沒多久便急匆匆地過來。
孔側妃這會已經緩了過來,伸手拉著姜錦心的手,示意她別慌:「我沒事。」
手底卻是一片冰寒。
「姨母,讓大夫先看一看。」姜錦心抿了抿唇角,堅持道。
「那就看看,真沒事。」孔側妃看向姜錦心,姜錦心的臉色也是雪也似的白,一看就是被嚇到了。
大夫上前診脈,手落下後若有所思。
「大夫,我姨母身體如何?」姜錦心問道。
「稍有些虛弱……之前的病還沒有好全。」大夫答道,孔側妃到別院後,也在這裡開了幾貼藥。
「身體太虛?」姜錦心柳眉蹙了蹙,平了平呼吸,方才那一刻她是真的恐慌的,以為看到上一世的姨母。
「身體太虛了一些,側妃娘娘,之前就說過要好好休息,切忌大急、大悲之類的事情,您之前也說會穩定情緒的。」大夫道。
「我……其實還好。」孔側妃笑了,心情已經穩定了下來。
「還請側妃娘娘多注意身體。」大夫雖然不敢多說什麼,語氣有些不悅,最不喜歡不聽話的病人。
「有勞大夫,我會盯著姨母的。」姜錦心客套地道,請大夫去邊上開藥方。
「錦兒,我沒事。」孔側妃安慰被嚇到了的姜錦心,溫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姜錦心在床前坐下,反手間手指搭上了孔側妃的脈,感受著孔側妃脈門處細微的不同,她之前是替孔側妃搭過脈的。
「你看……是不是沒事,我就是一時……想多了。」孔側妃安慰道。
「姨母最近身體不適?」姜錦心問道。
「稍有風寒,不是什麼大事。」
「姨母的身體比之前在郡王府的時候,還要不好。」姜錦心一臉正色的板著小臉道。
「應當是染了風寒了。」孔側妃笑道,「不是什麼大事,養養就好了。」
「姨母的身體之前是好的,這一次差太……多,您以前也風寒過,會有這種事情嗎?會一下子身體差到這種地步嗎?」姜錦心反問,語氣冷凝。
「我真的沒事,你別嚇自己。」孔側妃溫聲軟語地道。
「姨母有沒有想過,您這麼一直病著,誰會最有利?」姜錦心看著孔側妃,沉默了許久,忽然下定了決心,不再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