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嬈見趙宛舒誤會,急忙解釋道,「不是的……阿宛,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咬了咬唇角,停住了腳步,腳尖碾著地面,輕輕道,「阿宛,你來得正好。」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打抱不平才來的,你和姑媽都是疼我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巴巴地大冷天趕來。」
林玉嬈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只是……
她低頭攪了攪交握的指尖,說道:「其實,婚事被毀的那日,那方家嬸子明里暗裡說我是只生不出雞蛋的母雞時,我心裡也是難受的,看到方卓半句沒反駁他娘,後頭更是定了阿珠時,我……」
當時,她的心就仿佛被人用尖刀劃拉成碎片,然後又用粗鹽搓了又搓,疼得她當時連辯解的力量都沒有了。
她是期待跟方卓的婚事的,當初方卓來家中讀書,她初始也沒多上心,只是後來家裡給他們說了親,這有了親事做牽絆,自然這感情就是不同的。
她也會給方卓繡些筆袋荷包之流,偶爾想起跟方卓的未來,也是充滿著忐忑和喜悅的,她是用了心的。
方家退親,她固然覺得難過和可惜,但是最讓她難以接受的是林玉珠的背後中傷。
她跟林玉珠雖然在家裡會因為些各種各樣雞皮蒜毛的事兒起一些小齷齪,但那最多也就是家裡姑娘們的小摩擦,從來沒搬到明面上真刀真槍地做些什麼。
但是,她卻沒想到,林玉珠竟是會這麼不顧姐妹情分地做出這種傷害她的事情來!她為了方卓,能夠連她都害……這讓她震驚之餘,又覺得痛心可怕。
可是,林玉珠當時跑來與她說,便是她跑出去澄清,外頭的人也是不信的,要是她攀扯出她,那到時候就是叫外人看林家上下的笑話!
她爺爺一時清名,最是好面子,如今要是鬧出姐妹不睦,那爺奶都會丟大臉,甚至還會把年紀大的爺奶都氣出個好歹。
甚至,這事兒挑破後,又如何結尾呢?
她爹林有照和大伯林有越是親兄弟,往日裡在家裡都是相互扶持的,她爹更是比大伯多讀了幾年書,有了如今的輕鬆活計,家裡也是大伯操持。
若是因著這件事起了齟齬,兩人生分了或者是分家,一來爺奶會晚年難受,二來怕是她爹也得被人道一句忘恩負義。
所以,林玉嬈最後除了忍,還能怎樣?難道非得鬧得家裡成冤家仇人嗎?
那她豈不是大罪人了!
但與此同時,她心裡也是不忿的。
她細細地把這些從來沒說出來過的,甚至與她娘都不曾提過的心裡話,此刻都攤開了跟趙宛舒說。
她垂著眉眼,眼淚順著臉頰啪嗒啪嗒地往下滾落,她慢慢道,「從來家裡有事,因著大伯的恩情,我爹總是讓我多加忍讓,我忍了阿珠許多許多的……我有時候也很不滿。」
「為什麼,同樣是林家的女兒,我就得什麼都明理懂事呢?」
「我也像阿珠那樣,任性妄為……」她昂起臉來,匆匆擦了擦眼角的淚:「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我是家中的長女,我下頭還有個弟弟。我得撐起家裡的顏面,不能讓人覺得爹娘不會教女。」
「可是,我也會委屈的……所以,這次我很高興。真的!阿宛,你替我出頭的時候,特別是看到阿珠吃癟,說句不怕你笑話我的,我真的感覺從未有過的開心。」林玉嬈望著她,彎了彎眉眼,淚水如珍珠,順著臉頰撲簌簌滑落。
「我真的好開心。阿宛,謝謝你!」
那一瞬間,她不用在乎什麼林家二房長女的身份,只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姑娘。
趙宛舒怔了怔,「你……」
她自穿越而來,家裡的人對她幾乎是百依百順,個個都疼她寵她,她也向來恣意慣了,可以說除了被江家打壓過,一直以來,趙宛舒都是過得順風順水,便是對著江逐月,她都沒帶懼的。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人活著有時候竟是這般的艱難的。
只能說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她頓了頓,拿出了手絹,遞了過去,神色有些複雜,「阿嬈姐,你先擦擦臉。我,我方才那些話也並非誠心……」
她是以為林玉嬈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在責怪自己太過魯莽替她出頭了。
林玉嬈接過手帕,擦了擦眼角,「我知道。我知道好歹的,阿宛,真的,很謝謝你!」
除了感謝,她也想不到別的話來了。
趙宛舒抿了抿唇,問道,「今日姥姥……」
「今日姥姥已經很盡力了。我知道,這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是哪個取捨,對於奶奶來說,都是心疼的。」
「更何況,我爹和大伯只有兩兄弟,總是要相處扶持和幫襯的,爺爺如今身體也不大好,更不可能分家。只要挨著阿珠出嫁了就好了!」林玉嬈都想好了。
趙宛舒皺了皺眉頭。
「再說了,奶奶不是都替我打算好了嗎?以後還要給我分田分地的,我今後可算是村里獨一份兒的了。」林玉嬈握著手絹,笑了笑,「再說了,嫁人也未必都是好事。」
「又要生兒育女,又要操持家務,又要伺弄公婆,哪樣兒是輕鬆的。我倒不如自己多掙些錢,以後自己好生養老,再不濟,到時候讓族裡做主給我過繼個嗣子,也不怕以後沒人養老送終的,是不是?」
「你這都打算好了?」趙宛舒倒沒想到,林玉嬈竟是說得井井有條的。
林玉嬈抿了抿唇,「總是不能讓爹娘擔心的。所以,我覺得這樣兒也沒什麼不好的。」
趙宛舒不知道林玉嬈是真的如此想,還是安慰她的。
她是覺得如此挺好的,現代多少男女都是存著這樣的不婚心思的,只盼著過好自己璀璨的一生的。但在當下,這想法卻是離經叛道的!
但是,林玉嬈若是覺得好,她便也替她高興。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聽說你的布偶都賣了,如何了?」
說到這個生意,林玉嬈頓時來了精神,「我按照你說的,跟村子裡要好的繡娘們都說了,愣是積累了不少存貨,我才趁著趕集去了百果鎮,初始是不太行的,但是後來賣開了,姑娘家還有小孩子都愛來買。我還聽你的,配了不少小衣服一道賣。」
「後來百果鎮賣得不錯後,我又去了周邊其他的鎮上,我囤積著貨都給賣光了。之前我娘還擔心賣不完呢!你知道,我這陣子賣了多少錢嗎?」
趙宛舒好奇接話,「多少?」
林玉嬈比了個手勢,眼睛亮晶晶如星辰。
「五十兩?十五兩?」趙宛舒隨口猜道。
「不是了,哪裡有那麼多,是五兩啦!」林玉嬈激動地跳腳,「我從來沒想到能賺到那麼多錢,我本以為能賺個一二兩銀子就差不離了。沒想到能賺到那麼多!」
五兩銀子是一般農戶家庭一年的積攢了,有些不好的,可能連一兩銀子都攢不下來,甚至她爹一個月起早貪黑,也不過是一兩八錢銀子的嚼頭。
但她卻短短兩個月卻賺了她爹幾個月的工錢,所以林玉嬈如何能不激動。
趙宛舒卻有些怔愣,她試探道,「你們囤了多少貨,賣多少銀錢一個?」
林玉嬈一一說了,她接著道:「……我本來還想再接著做,現在這不是要入冬了嗎?大家姑娘小孩貓冬在家,說不定還就樂意玩玩這些小玩意兒呢,只是被……這事兒耽擱了……」
她瞬間又恢復了精神:「不過,而今卻是有時間了,我回頭就去布莊再拿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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