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南陵劍聖之名

  漆黑夜色下,幽藍、青綠一圓一彎兩輪月亮當空懸映。

  一身白色道袍的陸城,身軀略顯虛幻的站立在山形亂石間,看看百毒金蠶蠱一點點吞下那枚紫色果實。

  霓裳果,靈蟲類妖物吞食後,會迅速成熟,體內就會發出一種人族聞嗅不到,但是同族蟲類聞之便會興奮異常,不遠萬里前去和合的奇異味道。

  就好像,一個班級里最猥瑣最沒有魅力的醜男,吃下這種果子後,他體內就可以散發出一種信息素,讓班上最火辣或最清純的妹子愛上他。

  這樣一想,陸城突然就理解,百毒金蠶蠱為什麼幾次拼了命的也要奪取霓裳果了,這玩意扔到現代社會去也會讓無數人搶破頭。

  陸城原本是想讓金蠶蠱修煉長生、進化為強大妖蟲的,為此在它耳邊念了幾年的道法仙經。

  但沒有用處,金蠶蠱性格執難以渡化,這傢伙仍舊死盯著那顆霓裳果不放,幾次差點死去。

  陸城實在不過它,只能開始幫助它積攢實力,四處捕捉強力靈蟲增強實力,然後尋找機會總算把那兩頭妖蟒滅殺,但是也付出所有靈蟲死盡,百毒金蠶蠱自己也身負重傷的代價。

  不過在金蠶蠱來說,只要得到霓裳果那一切代價就都值得。

  等待兩個時辰,在這個過程中金蠶蠱一直在自己搭窩,陸城自己現在則是元識狀態,不上金蠶蠱的身他什麼也做不了。

  在這時候,天邊遠處有一銀一金兩道光輝疾速飛來,陸城定神一看,居然真的是金蠶蠱。

  看來在外面世界無比珍貴罕見的上古異種,在九黎世界不說隨處可見,

  也是相對比較常見。

  陸城那隻受了傷的金蠶蠱,左擁右抱著一銀一金兩隻金蠶蠱,扭過頭來看了主人一眼,陸城居然在它的眼中看出得意,但是亦有留戀。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一旦進入巢穴了,你們會有很多血脈子嗣,但是你們會變成蟲王和蟲後,身軀性變再也出不了巢穴了。值得嗎?」

  「我這兩個妞,一個清純、一個火辣,死也是爽死的,你跟我說不值得?謝了,沒毛猴子,以後我的子孫後代就要你替我照顧了。

  在脫離九黎世界的恍惚之間,陸城似乎有一些心神失守,但與之相對的,是他仿佛看到一條血色河流,自那簡陋的蟲子巢穴中擴散開來,那是自已所培養百毒金蠶蠱的血脈,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未來會漸漸在這個世界擴散開來:

  「血脈不絕,我既長生。」

  「血河不枯,我既不死。」

  莫名的,陸城對於血神經中的一段文字,產生更深刻的體悟,體內法力隨心念而動,意外激活體內數處隱秘竅穴,使五行法力多出一段行功路線。

  現實世界,五行法台上的陸城驟然清醒過來,臉色嚴肅的迅速揮訣運功,檢視自身體內。

  片刻之後,陸城神色異樣的並指成訣,只見在他的右手食中二指上,有一縷血色的氙氬血焰,凝聚而出。

  血神大法,居然已經是初入門徑。

  並且,不同於浩浩蕩蕩的五行法力,這縷血神真息根本就不受經脈控制,它反而是隨血運轉,人體經脈它當然也可以運行,但事實上人體血肉四肢百骸,只要是有血的地方,它都可以穿梭自如。

  詭異玄奇之處,迥異於世間各派法訣。

  『好魔功,好厲害!居然讓我遁入魔道而不自知,若不是金蠶蠱之事讓我有所頓悟,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練成血神法力,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在初時的驚異之後,陸城心中湧起的是更加強烈的鬥志:

  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與這魔道無上法訣相鬥,亦是如此。

  『先天晉升練氣,由於修士修道底蘊不足通常是沒有本命神通的,但有一部分人天生特殊,卻是具有。練氣晉升築基,可以凝鍊本命神通。」

  「築基晉升凝煞境界,這一境界既沒有修煉築基的『天地人』三道築基,亦無『金丹九轉,丹成無悔」之說,但是仍舊會凝聚本命神通,本命神通的品質,甚至映射出這一段整體的修煉質量。」

  「血神經雖是魔功,但我又不怕遁入魔道。只是我雖不在乎成為魔修,

  卻絕不能為魔功所制,剛好藉助此功,增加我的修道底蘊。」

  五行法台之上,陸城低語思付的同時,他的眼中有血光閃過。

  接下來的數年時間,陸城除了自身的修煉以外,做出許多事情,首先便是經營石原城。

  他以各種手段使四周大量鄉鎮人口向此城遷徙,同時施以黃老:輕薄賦,興辦百業。

  黃老之學,無為而治。

  其實就是小政府大社會,在百業待興,社會發展初期階段,有著很好的效果。

  社會安定,百業興盛,赤心神君信仰自然大行其道,所有人都認為這裡的安寧與繁榮是赤君賜予的,因此赤心觀香火鼎盛、地位尊崇。

  神力的迅速積攢,遠遠超過陸城的法力精進速度。

  但陸城所要的就是這個。

  血神經不是魔功?

  我偏偏大做好事,造化一方平安。

  赤心神法加持狀態下,也的確可以極大壓制血神真息的運轉。

  道魔神,三方法脈,被陸城強融一體,互為制衡,

  此事起因,的確是自己未能克制貪慾,觀看過血神經的部分內容,但是若能平衡法脈,明心見性,也的確會為自身增加無窮道法底蘊。

  除此之外,陸城通過數次前往不夜城拍賣坊拍買,以及爭奪機緣這兩件事,為陳清風、陳清雲兄妹,爭奪到五枚築基丹,輔助他們兄妹二人先後修成築基境界。

  在流金古器坊拍賣過程中,共計花出八萬九千多塊靈石,買下三枚築基丹。

  在爭奪機緣事件中,為爭奪兩枚築基丹,陸城揮劍殺人近百,才震懾所有邪修,方才拿走丹藥。

  也因此事,陸城獲得嶺西劍魔的名號,一時,毀譽參半。

  其實,以陳清風、陳清雲兄妹的資質、根基,陳清雲也就罷了,陳清風性情沉穩、在陣法上頗有才華,他原本是有機會衝擊一下地道築基的。

  但因為樊師一事,他心神、肉身皆受損,若無大智大勇衝破樊籠,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有時候,放棄也是一种放下,陳清風通過選擇放棄,從而放下。

  數年之後,陳清風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駱培芳不遠萬里,尋到南疆赤心觀,在向陳清風、陳清雲確認後,陸城也是倒履相迎。

  數年之後,這位女修憑藉赤心觀提供的修煉資源,順利突破至築基境界一時,有赤心觀五友之名。

  陸城奪得天書寶藏後,本身富貴,更何況修行四要法地侶財,在財已自足的情況下,越發發展興盛的赤心觀、石原城本就需要更多的高修坐鎮。

  陸城單人獨劍,就算可以坐鎮,也會辛苦無比,自然放出一些利益培養親近的修士。

  更何況薛玉真來歷神秘,現已經是陸城的妾室。

  陳清風、陳清雲兄妹算是半個火雲府的修土,就算是駱培芳也是有著家學淵源的。

  即便不計彼此間的情誼,僱傭這些修土也不吃虧,唯一的區別在於陸城手面大方,更加捨得給靈石給資源而已。

  數年後的一日,一位不速之客前來拜訪赤心觀。

  頭戴白紗垂落斗笠,身穿一襲淡灰道袍的女修,此人只是站在那,便令人生出一種仿佛世間萬物都淡去的感覺。

  那一日,陸城五人原本正在庭院中吹笛、彈唱、品茶、飲酒,探討道法,逍遙無拘,享受光陰美好。

  她的突然出現,令庭院中的空氣都仿佛一時凝固,

  「..—師尊。」」

  陳清雲一時愣住,訥訥出聲。

  正是火雲府樊秀慧樊神符。

  凝煞修土,數年前因龍血寶藥,以弟子為棄子,引走役鬼門修士,自身盜寶而去。

  見到樊秀慧的第一時間,陸城的反應是判斷幽雲老怪距離此地還有多遠畢竟自己這位師叔有過前例,只要能禍水東引可是不計體面的。

  只是表現得可能有一些明顯,樊秀慧斜橫一眼後甩袖言道:

  「放心,幽雲被我聯合幾位道友擊傷,短時間內已然不足為慮。陸誠,

  給我準備一間清淨的房間,我有話對你和清風清雲說。」

  「遵師叔法旨。」

  陳清風、陳清雲神色都有些異樣,陸城卻是應對如常。

  赤心觀內,一間廂房。

  樊秀慧坐於上首處,直入主題:

  「當年我所做之事,確實有違師徒之誼。雖然我原本是做了其它準備,

  但是——··事已至此,這些不說也罷。」

  「我當年對你們的教導,你們二人已經以性命償還過了。說起來還是我對你們有些虧欠,這兩枚血龍丹,便是我對你們的補償,自此之後,我們師徒之誼情絕,互不相欠。」

  「師尊!」

  聞言,陳清雲不由上前一步,但想一想,她卻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種事若是發生在魔道師徒間,那根本就不是問題,常規操作而已,但樊秀慧,陳清風,陳清雲他們都不是魔修。

  師父為取寶物拿弟子擋劫,對於正道修士來說的確是情分已盡了。

  陳清雲的那一聲師尊,讓已然起身即將走出房間的樊秀慧微微一頓,略一側身,注視向自己悉心培養多年的兩名弟子:

  「..—你們,都是好孩子。只是修道———·我早年機緣得到造化丹,仗之苦修百年方才修得天道築基,因此深知這蒼天毀人,以光陰為刀,不可逆轉,今日我們師徒之緣已盡於此,便最後送你們一句話吧:萬物皆可逆,時光不能移。」

  言罷,這位容貌清麗的女冠一揮衣袖,整個人如御風仙子般,沖天而去、仿佛斬斷一切牽絆。

  「前輩,請問我家徐纓此時身在何處?」

  陸城快步來到房間門口處,揚聲問道。

  聞言,那女冠回過頭來,然後淡淡地回道:

  「東陽正教。」

  「果然,師叔倒也磊落。」

  陸城在這房間裡只算是一個見證,因此從頭看到尾。

  看到最後,他只覺得樊秀慧給陳清風、陳清雲的交代,與其說是給他們的,不如說是給她自己的。

  像極了一種傳說中的魔門法門:斬俗緣。

  何蘭的女兒徐纓,因為有修道資質,早年被送出去修道,走的是陳清雲的門路,現在看來門派倒是一等一的好門派,就是不知道何蘭、徐勝他們能不能接受。

  「樊師叔是什麼時候和東陽正教扯上關係的?」陸城回過身這樣問道。

  陳清雲對此一臉茫然,而陳清風有一些回憶的神色,卻也不是很瞭然見此,陸城搖一搖頭便不再多問什麼。

  「算了,此事能瞞多久瞞多久吧,讓何主祭抱著希望老去,也要好過日日擔驚受怕。」

  「當年我見徐纓道心堅定,根骨也好,於是回去之後就跟師尊說了,師尊說她來安排」

  陳清雲的門路就是樊秀慧的門路,很明顯樊師叔與魔門攀上關係已經不是一日兩日。

  「觀主,這兩枚血龍丹,於凝煞修士淬鍊真形大有益,但是對我們兄妹無用,反而是懷壁其罪,還是,全部交由觀主處置吧。

  一這個時候,陳清風上前,把剛剛樊秀慧留下的兩瓶丹藥遞送過來,

  這便是陳清風與樊秀慧的不同之處,若是樊秀慧在築基境界得到這血龍丹,在確認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她多是寧可不要陸城這個朋友了,哪怕立刻離去也要保住寶丹,畢竟機緣難以再遇。

  而在陳清風這裡,則是與其自己與妹妹留著可能上百年都用不上的四階丹藥招災引禍,不如交託給待自己與妹妹都極為大方的陸師兄,留下交情,

  獲得更多修煉資源上的扶持,更有意義。

  「也好,這兩枚丹藥在我這裡暫放,以後你們修煉到凝煞境界,我或者把血龍丹還給你們,或者還給你們與之相等價值的丹藥、功法。」

  多出一件糟心事,但日子還是要繼續過的。

  赤心觀現在雖然有些勢力,卻也還遠不夠格去東陽正教要人。因此,忍著吧。

  時間轉瞬,便過去近十年。

  陸城二十九歲取得五府鍛元訣修成天地築基,三十三歲晉升築基二層,

  納陸薛氏為妾室,藉助其為鼎爐吸納純陰法力,三十五歲晉升築基三層,其後過去近十年,四十五歲法力突破築基初期晉升築基四層境界。

  同時,因為個人名望的不斷積累,被南疆通玄界修士,冠以南陵劍聖之名,替換了原本的嶺西劍魔。

  這個法力修煉速度,哪怕在頂尖宗門,也當得上勇猛精進這四個字。

  但事實上,陸城這十年以來分心極多,他絕大部分心神都沒有用在修煉法力上,而是用在平衡自身體內神法、魔功、五行法力的衝突上面,雖然身受其制卻也獲益良多。

  先天境界是打基礎,不需多提。

  練氣境界晉升築基境界,所得為神識,洞徹內外,俯察四方。練氣境修士與築基修士最大的差距反而不是法力,而是神識。

  築基境界晉升凝煞,修士吞納天地真息化入法力,法力十倍百倍增長,

  但這個是所得,而不是重點。

  重點是凝煞、煉罡境界的修土,獲得如此龐大法力之後,就要淬鍊真形了。

  所謂「真形」,也就是修士長生不滅的肉身基礎,淬鍊完滿,便可打破時間和衰老的天道法則,駐顏長青,甚至達到萬劫無損、不壞不滅的地步。

  能夠修煉到凝煞、煉罡境界的修土,再是胸無志向,也必然考慮過自己未來要凝結哪種金丹。

  但想要煉丹,就得有鼎,想要有鼎,就要淬鍊真形。

  以地煞天罡雄渾法力,一點點不斷淬鍊自身真形,一個考慮不周,返工重煉那可就麻煩了,這是修士肉身,煉壞了得先修補才能重煉。

  前文提過,凝煞、煉罡這兩步境界,五至十年可成,但是通玄界多少人走得步步小心,花費上百年的時間。

  更別提那些連上乘心法都沒有的旁門散修了。

  所以說陸城獲益良多,因為這些年他雖然有些耽誤法力增長,但是大量參閱林天書遺留下來的血神經,他的道法底蘊卻積累下來了。

  尤其是對於精血、肉身種種玄妙高深處,其見識已經超過許多凝煞、煉罡境界的散修。

  當然,這也不算全是好事。

  就是因為知道的太多,陸城現在有時候從赤心觀高處俯視下去,注視著那興盛的石原城,腦海里不時就會冒出:

  殺光此地所有人,所血祭凝鍊出來的精血,有多少多少種神妙之用,大益修行。

  「創出血神經的那位道家前輩,他絕對,絕對———-腦子有點問題。」

  漸漸的,陸城以雙手按住自己頭顱兩側,自他的雙瞳當中冒出血光,體內有貪婪的獸性在咆哮。

  「呼,呼。」

  許久之後,陸城心神內的衝動被壓制下來,只是陸城同時也注意到,自已一身道袍已然被汗水浸透。

  藉助魔法來淬鍊自身道心,這固然是一條捷徑、卻也是險路,本身就傾向魔道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