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位結丹宗師,都是修煉至少上百年的修士,旁的不說,定靜二字的功夫,必然是要有的,這就保證每一個人都能發揮出自己最基本的力量。
絕大多數時候不會像凡人一般,心神一亂就是束手待死。
但是今日,鄧銘昌的心中壓力的確是在不斷增加,那道血色劍光縱橫來去,實在是給在場所有修士一種「死亡」的壓力。
此人的劍術高得孩人,萬獸化身宮的玉龍劍訣在他的手中,發揮出超乎此劍訣絕頂的威能。
萬獸化身宮名列天下十二正宗之列,但其門派所傳的玉龍劍訣稱得上是一流,卻稱不上是頂尖,但是今日所展現出來的殺力之盛,實在遠超過往眾人所知。
『想不到,居然要在這裡拼命。」
鄧銘昌心知此刻不能寄希望有人來援救自己,只能自救。他祭出一件彎刀似的特殊法器,咬破舌尖,向其上噴出一口鮮血,
彎刀見血,頓時散放出妖異的紅芒,同時彎刀竟然從刀柄處延伸出一模一樣的反面刀身,而後繞體飛旋。
這卻是一件以攻為守的防禦法器,雖然僅是五階下品,但吞噬精血後將會有五階中品的威力。
鄧銘昌心知其邪異,卻愛其威力,平素只有在性命攸關時方才祭出,並且以舌尖血代替精血。
修士的本命精血大多只有三滴,煉體有成的修士精血可能會提升一些,
平常損失一滴都極難彌補,而使用舌尖血,雖然也損傷元氣、但相對來說就好補太多了。
鄧銘昌看出陸城的五行飛劍,是以五口飛劍以絕大法力強行合為一體的。
因此他以守為攻,想要破去其飛劍,至少遏止對方想要斬殺自己的意圖,哪怕對方轉移目標。
見到那名鄧家修土周身,環繞看層層疊疊的血色彎刀刀影,陸城也是微微皺眉。
他以五口四階上品飛劍強凝出來的五行飛劍,至多五階下品飛劍質地、
鋒利還有不足,若是被對方刀光斬中,飛劍必然潰散。
而且這種威力的法器,也不能以落寶金枝強行刷落,否則金枝反被削斷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拼著金枝被毀,阻他刀光一瞬,我有信心以利破鈍,斬去他的護身法器,斬殺他的肉身。」
就在陸城剎那猶豫之時,數道雷光也在向其打來,那名鄧家修士修煉的是邪雷之法,並無正法天雷的浩蕩強橫,卻是暗黑紫色猶如雷鞭,更加便於控制威力也是不小。
只是陸城人與劍合,肉身被五色劍光帶著漫空遊走,每每險之又險的從雷光間避過,就算鄧銘昌數次變法,也未能牽扯到他半分。
陸城的劍術之高,鬥劍經驗之豐,實在達到了鄧銘昌抬手,他就能猜到對方要做什麼的地步。再加上劍心通明,硬生生抹平了雙方的神識運轉差距。
「他娘的,你真當老子們是吃乾飯的!?」
「起!」
五師兄牛猛舌綻春雷,一身法力運轉之下,身軀猛然變化拔高數丈成為巨人,在它額頭上生長出巨大牛角、皮膚上現出厚重熊皮,身軀堅固,力大無窮。
「眸!」
牛猛低頭,身上出現厚重鐵甲,而後整個身軀轟然撞入那片血色刀光當中。
體修之法,以力破巧。
接近五階中品的防禦法器,竟不能擋。
當然,這也是因為鄧銘昌被陸城的血色劍光威脅,牽扯走了大部分的心神,否則,以宗師境修士的神思運轉速度,怎麼可能讓對手從容施法,讓一名體修欺近自己的近身。
五師兄牛猛身上的防禦堅甲是四階上品法器,此時此刻被刀光絞得崩解破碎,鐵葉混合血肉飛起。
體修之法雖是極道,但在大境界的差距壓制下還是支撐不了多久。
「嘩!」
然而牛猛又是低吼一聲,頭顱一甩,自其口鼻當中噴出一道黃光,這道黃光仿佛一條繩索,非常靈活多變,這才是牛猛真正的本命法器:捆仙繩。
當年剛剛成為黃龍子真人座下真傳弟子時,那時牛猛還不了解自己這位師尊,就煉製了這條捆仙繩,說是:「願為師尊座下青牛。」引得黃龍子真人夫婦開懷大笑。
的確是沒見過,自己作牛還自己準備繩子的。
但是笑話歸笑話,五師兄牛猛這個人外粗里細,他的這件本命法器極為玄妙,一旦真的被其纏繞到身上,就算是結丹宗師也難以掙脫解開。
「喉。」
一見到那黃光,鄧銘昌輕嘆一聲,虛空一踏步,整個人驟然飛騰而起,
躲避過了捆仙繩,但人卻也脫離出了血色刀光籠罩範圍。
「就看一看,是你這頭蠻牛先被絞碎,還是老夫先死在這位小友劍下。」
此時此刻,鄧銘昌的絕大部分心神還是在陸城的身上,由不得他不如此,陸城身上的血腥氣,宛如突起的風暴,席捲開來。
那濃濁血腥的強壓,直抵人心最深處!越是修為高明的修土,就越是不會忽視。
但也就是在這一刻,在牛猛的身後處,陡然刺出一條紫色的光影,啪的一下在了鄧銘昌的右手臂肘處。
快、准、狼,毒,出手之人正是南宮景,只見南宮景原本俊逸溫和如翩翩文士般的臉上浮現出血紋,在其身後出現一條紫色的蠍尾揮舞擺動。
南宮景所融合的是上古凶蟲異獸血脈血紋紫毒蠍,遁速如風,並且含有可怕劇毒,南宮景的本命法器都是化毒珠,避免劇毒把自己給毒死。
此時此刻鄧銘昌身中劇毒,雖然第一時間就斬斷自己手臂,但是其臉上還是紫黑浮現,劇毒侵體。
黃龍子真人的幾名真傳弟子,無一人是無能之輩,南宮景,牛猛,鍾離令三人聯手擋住鄧銘昌。
若是正常鬥法那還是三人敗面居多,但是出現陸城劍遁而至牽制,就給三人帶來極大的出手機會,立時把握,斬殺一人。
雖然鄧銘昌此時還沒有死,但見三名師兄圍攻上去,陸城還是立刻飛遁向三師兄歐白的方向。這個時候再搶人頭搶收穫,就太不知進退了,陸城自己先後經歷過千屍教、燃木山兩役,是歸藏山有名的富戶,出了名的肥死了。
現在再跟師兄們搶橫財,手頭遠不比師弟寬裕的南宮景,牛猛,鍾離令三人真的有可能翻臉。
「百毒金蠶蠱,修煉血神經,雪老,您說得果然沒有錯,此人魔性深入骨髓,我果然不能跟他有太多牽扯。」
歐白手段高明,以回天冰訣催動一手天河劍訣,劍勢雄渾精奇,強韌無匹,滔滔淚淚有天河奔流之大勢。
他所修煉融合的血脈是異種雪神鷲,此時此刻背生潔白雙翼,飛遁絕速,眼現異芒。
不時施展出幾手雪神爪,功訣、劍術、法術神通完美融合,與那名天機府宗師修士對拆百招,竟然只是稍落下風。
「諸位道友,天機府不願參合進神宗北宗與東島的糾紛,今日暫且別過,來日再行討教。」
話說的漂亮,一道白虹卻是急遁向南而走,也不知是遁術精妙,還是施展了什麼秘術,陸城竟然也一時追之不上。
『天機府的修士真有意思。」
感慨一聲,而後陸城的劍光最終是斬向那名正在與武靈筠鬥法的鄧家修士。
這位鄧家宗師見此怒嘯一聲,雙劍劍勢一起竟將陸城一併圈攬。
目前剩下的這兩名鄧家修士,一個鄧銘陽,一個鄧松清,都是法力沉雄的修土,鄧銘陽被陸城的百毒金蠶蠱與谷青虹攔住,結丹中期,面前這個鄧松清更高鄧銘陽一輩,一身法力已然修煉到幾近結丹後期境界。
丹成四品寒精月行丹也是極為不俗,若非此時不是寒精月行丹適合施展法力的月夜,武靈筠絕不可能擋住鄧松清這樣之久。
事實上,若非鄧松清判斷失誤,以為自己可以快速擒拿武靈筠,武靈筠也拖不住他,另外那兩名鄧家宗師也不會就這樣戰死。
武靈筠的心性與法力遠超自已預估,導致兩名鄧家宗師戰死,鄧松清心中狂怒,驅御雙劍劍光,猶如奔雷逸電、海潮奔涌般攻向武靈筠與陸城。
「這兩個神宗北宗小輩,心性法力都高明得不可思議,恐怕未來都是丹成上品的料子,今日已然為敵,為免除東島未來的大患,今日一定要斬殺他二人!」
但是鄧松清的這個念頭,很快就產生變化了,因不與陸城此人交手,就不能真正感受了解此人劍術的可怕強橫。
超階道法,大五行地極真火。
超階道法,先天一氣大擒拿。
再加上那一身神鬼莫測的劍術,鄧松清很快發現此人並不是未來隱患,
而是已經成為鄧家的劫數臨頭了。
五行劍意,以劍演法。
之前不施展這五行大手印,是因為此套法訣聲勢太大,並且需要演法蓄勢,陸城也無力隨意施展,此時此刻卻是再無顧忌。
只見瀚海高空當中,不時就出現一隻只五色流轉的半透明大手印,拍落攝拿,手掐法訣引動天地間的五行元氣運轉,剛猛絕倫。
陸城以五行劍意,五行大手印正面主攻,二師姐武靈筠在旁側應同時恢復心神法力。
「陸師弟,你真的是打算把此人生生打死?一日之間,連殺東島三位宗師,恐怕東源真人會出手的。」
在雙方激烈交手斯殺的過程中,武靈筠不得不這樣向陸城傳念,
武靈筠也知道,在這種時候鬆動自己這位師弟的殺心戰意,實屬不智,
但在她的角度而言沒有辦法,若是東島二聖中的鄧真人出手了,事實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師姐你若信我,便同我一起誅殺此獠。」
陸城眼中有暗紅血光浮動,一念殺心起天地大不同。
雖然陸城也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催運本命血火過度,一股血腥殺意直衝頂門,靈台彷佛是被一波波血紅色的波浪沖刷著,六識所感,儘是血腥殺戮,
若要沉入其間。
本命血火之術,畢竟是出自血神經。
但是陸城靈台當中,亦始終存在著一道猶如冰線般的清明:
武靈筠並不知道天佛秘境一事,而自己是知道的。
這些日子裡,陸城已經反覆在心中推演過了,東島鄧真人有極大的可能不會出手,因為他絕不想引來黃龍子真人夫婦,更不想引來天下真人修士的關注。
說穿,幾名鄧家宗師修土,與天佛秘境相比,無論是對個人還是對家族來說,前者都無法與後者相比。
而在自己而言,通過此役為師尊重振威勢,就可以極大的威鑷宵小,若自己所料不錯的話,師尊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渡第四道四九重劫了。
算過來算過去,陸城還是覺得這筆買賣做得。
神宗北宗一脈,已經內斂數百年了,除大師兄宇文政以外,其它師姐師兄都不是從爭鬥中走出來的,今日殺出威名,可以給未來減去許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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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九師弟的傳念,武靈筠並沒有出言回答,而是上前一步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寒麟碧璽,以實際行動來說明自己的選擇。
極寒寒潮冰封海面,陸城以劍引九火炎龍下墜而落,大日神罡性質過於霸道猛烈,此時陸城周身燃燒著血息,不如此激盪法力,就算是他自己也會被這天下最強橫霸道的天火所吞噬。
大日真火,天下無出其右者。
「啊—....」
鄧松清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裡。
本想躲入深海,卻發現海下已然被大片堅冰冰封,雖然可以破開卻需要一瞬時間。
而這一瞬,陸城都不給他。
站立在冰山之上,鄧松清整個人被熊熊烈火籠罩炙燒,慘呼而死。
「十七叔!」
遠處唯一還在圍攻下堅持的鄧銘陽聽到這慘叫聲,心頭一震,知道這是十七叔對自己最後的警示。
他一咬牙便想要遁走離開此地,若是待那個劍瘋子返回,被他們合力圍攻,今日自己恐怕真的就要死在這裡了。
返回東極島後,老祖宗的懲罰再重,至少有命承擔。
然而,鄧銘陽的法力雖然不俗,遁法卻並不是其強項,那邊,陸城斬殺鄧松清已然再次施展劍氣雷音向鄧銘陽追殺而來。
陸城周身血息翻滾,經過連番苦戰,其一身法力殺意不但未曾有所消退減弱,反而是越來越強,雄渾凶厲難擋。
以鄧銘陽的遁法,其它人的牽制之下,不可能逃得過陸城的劍氣雷音追殺。
只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轟隆隆隆隆。
原本還算天朗氣清的瀚海孤島之上,突然間天地風雲皆是變色,緊接有一道道凝紫色的雷霆落下。
擊於懸崖山石,炸裂作響。
天地元氣異常涌動,於眾人的頭頂上空處,出現漩渦狀的雲氣捲動,而在其中心處紫雷奔涌,一位相貌古樸雄奇的老者,自中緩步走出。
「東極島雙聖,鄧真人!?」
歐白仿佛嗓子中缺水一樣,低聲呻吟。
在場所有的人,也被這恐怖的景象恐怖的人震懾到了。
與黃龍子真人同一個時代,威壓海外修仙界數百年的鄧東源鄧真人,他的出現,就意味著在場所有敵對鄧家的人,都要死。
「老祖宗!」
本來已經是生死懸於一線的鄧銘陽,這一刻不顧在場的其它人,直接跪了下來,他也深信,沒有人可以在東源老祖的面前殺死鄧家人。
可是,陸城對此卻是理也不理,一劍就向鄧銘陽斬落而去。
這一刻,高空之上的那位老者,是真的怒了。
他的身軀前撲,在黑灰魔氣縈繞間,化為幾顆頭頂生角的骷髏頭顱,跨越空間,轉瞬即至。
武靈筠,歐白都反應過來,出手攔截,卻是接連被其迫退,連一瞬也未阻住。
鄧東源真人後發先至的來到鄧銘陽近側,揮袖彈飛開那道五色飛劍。
「血神經!?原來是當代血------不對,你的血神經怎麼練的亂七八糟的?」
鄧東源真人早年有所奇遇,得到一卷元始天魔策,參悟至今,已然是功參魔功變化。
他一出現,所有人都受其震懾,十層法力也難以用出三四分,就算是陸城,此時此刻凝神望去,也只見面前之人驟然變化為自己的形貌,而後化為一道血影猛撲過來。
「血神經你到底參悟了幾分,讓老夫看一看。」
「你頂多是他的一道魔氣驅御千里,看我血神經?你能帶得回去?」陸城陡然揮出一枚鐵環對著高空之處攝取吞噬,想要破掉面前老者存在於世的根基。
只是陸城的應對法子對了,但卻小看了面前老人那可怕的魔功修為,就算僅僅只是一道魔氣所化,陸城全力御劍相鬥竟然斗之不過。
這是陸城修道以來第一次,在法力高過對方的情況下,完全陷入劣勢下風,當然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對方神念運轉如電快過自身太多,但不如就是不如。
也就在這時,在陸城的身後處,突然之間,有一道極為銳利霸道的劍氣破天而出,撕天裂雲。
這股劍氣之凌厲霸道,竟是硬生生將鄧東源魔功運轉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