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青虹,是八景觀當代最出色的弟子,就算是在歷代當中,她在易書道法上的天賦也是極高的。
陸城是萬獸化身宮有史以來,劍術天賦才情最高的弟子,同境戰力上也可稱之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若是完全拋去性命不要,陸城甚至能對法力積累弱一些的金丹真人造成致命威脅。
這樣的兩個人聯手,又都有外丹法器輔助,雖是煉罡後期、頂峰修為,
但戰力也是極為可怕的。
那名白須老人施術破去谷青虹的小宿命術,自身因此消耗心力卻也露出一瞬破綻。
被陸城瞬間洞察捕捉,一瞬之間劍氣如虹若山壓下、血色劍山。
在場的其它五人同時施展法訣,調轉法器追攻陸城與谷青虹。只要白須老人能夠擋下一瞬,陸城與谷青虹就要陷入極為險惡的危局。
但他擋不住,一瞬間都擋不住。
劍光運化,殺意沖霄。
本命血火,燃髓焚命在法力的運轉調動上,幾可稱得上是「不講道理」,超出了世間一切氣法沿經脈運行流轉之藩籬,只要有血有肉有經絡骨骼處,皆可瞬間爆發磅礴真息。
殺意落身,侵蝕心神。
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下一劍你就會死。
正常情況下一名結丹宗師又不是被嚇大的,自然夷然不懼。
但當對面那個年輕道人周身氣機在極短時間內,以十倍程度迅速疊加攀升起來的時候,就由不得白須老人不信了。
「嘶,這劍氣真他娘的狠絕歹毒,對人狠對己更狠!」
正面相對,劍意攻心,劍氣襲身,即便此時還沒有攻入進來,可是其中隱蘊的寒意仍沁得他心頭髮緊。
可就算如此,畢竟是一代宗師,這名天機府宗師仍舊沒有被嚇退,揮袖間祭出一片橫罩於身前的土黃色八卦圖緩緩旋轉。
然而血虹劍光一貫而入,這片土黃色八卦圖就猶如被血海覆蓋吞沒的堤壩般,幾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喉!」
生死關頭,白須老人終究還是側步避過鋒芒。
因為他此刻可以確認,對方真能斬出這樣氣象的第二劍。
因為他能推斷得出,血色劍光從自己身上一抹而過之後,存留下來的,
只會是半截連血液都已蒸發乾淨的殘軀,必死無疑。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是剎那兩劍的快斬。
第一劍破開八卦圖,第二劍白須老人躲,就一劍化虹而走,不躲這一劍就要了他的命。
陸城賭的就是,一位宗師境修士絕不會把宗門任務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再下一刻,轟隆,大地震盪!
五位宗師同時驅御法寶出手,所發出的威能幾乎要將大地翻覆過來。
然而,那道刺眼的血色劍光,仍舊橫亘在天際,且在不斷地延伸、急速遠去。
「怎麼回事,就連一瞬都擋不住?」
有一名灰袍修士怒嘯言道,接著也不理那名白須老人臉色鐵青,立即就施展遁法追逐。
這次行動,天機府的結丹宗師出動兩人,但就算同為天機府修士,另一人也對白須老人的退避感到極為不解。
白須老人也是臉色鐵青難看,但回想起剛剛那使自己頭皮發緊發涼的血色劍氣,心底里卻終究知道,哪怕再選十次、百次,自己恐怕也終究會選擇退避鋒芒。
劍虹經天,跨空遁走。
這一劍是在求生求存,因此陸城此刻已經不管這一劍燃去自己多少命力了,以換來的強橫磅礴法力,驅御五劍合一,施展出自己平生以來最大威力的劍氣雷音。
自然是快得超乎想像。
就算是有飛劍在前方切割撕裂大氣,陸城與谷青虹也覺得強大罡風壓身。
這一次劍遁虹光,不知飛出多久,不知飛出多遠,直到天鈞、青冥、驚鴻、蒼焰、玄藏,這五口飛劍再也無法負荷、逐漸快要崩散時,方才漸漸慢下來,降落下來。
否則五劍崩飛,前面沒有切割大氣的飛劍,仍日保持剛剛那樣的速度,
陸城與谷青虹的肉身,一瞬之間就會被壓碎成肉泥。
劍光止熄,陸城只覺得自己體內仿佛有無數支小劍正在自內向外的不斷刺出絞動。
整個人當時就要跌落下去,卻被一旁的谷青虹一把給撈住。
帶著陸城,向下方的一座荒島飛降而下。
在下降的同時,谷青虹同時祭出各種各樣的符咒,作用於梳理天地元氣的,作用於氣味的,作用於回溯法術的,如此種種面面俱到,然後方才帶著陸城躲入下方荒島隱藏起來。
「啊啊..」
第一次一劍施展出數年命力,再加上斷脈劍氣法門的壓縮,此時此刻種種反撲而上,讓陸城全身經脈刺痛絞割,痛呼出聲。
「喂,你沒事吧?不會就這麼死了吧,師尊說你以後會是當代血魔,殺劫無窮,這才哪到哪啊。
喂,你別死在這裡,我不想欠你一條性命人情。」
谷青虹是修煉易書道法的,最講究旁觀世間運行之規律,不輕易助人也不輕易害人,就算批命作注,也往往以秘語的形式,將反噬降到最低。
現在眼前這個男人因救自己而身負重傷,谷青虹並未因消滅了未來血魔而感到輕鬆。
而是擔心陸城真就這麼死了,自己與血魔結下數世糾纏的性命因果,未來自己不知道要為此經歷多少劫數才能償還。
所以她趕緊給陸城把脈,施以救治。
沒過多久,陸城轉醒過來,醒來的第一件事卻並不是對谷青虹說什麼,
而是迅速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面令牌,緊接看他手中金光一閃,那面令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天機令!想不到天機府與東極島這兩家居然因為天佛秘境糾纏到了一起。我沒第一時間將天機令收入九黎鼎內真是失算。」
做完這一切,沒過多久,陸城又因為心神耗損過巨而昏沉睡去,在心神最後一線清明時,陸城曾想過放出百毒金蠶蠱護身自保,但想起之前谷青虹對自己的救治療傷,終究還是沒有這麼去做。
另一邊,因為陸城收起天機令,不斷追索的六位結丹宗師,瞬間失去目標,同時因為谷青虹手尾處理的得當,他們也無法通過追蹤手段,追索上陸城二人。
數日之後,東極大荒島。
「怎麼回事?六位宗師出手暗算,就算是老夫也不敢說一定能全身而退。現在,居然連兩個小輩都殺不掉,還讓他們成功脫身?」
金雁峰,一位相貌古樸雄奇的老者,聽著下屬的回報,微微皺眉。心中暗嘆,家族後輩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老祖,要不要繼續加派人手?」
「不必了,就他們六個,天機府的修士老夫管不著,但是鄧銘陽他們四個,若是最後無法完成此事,就讓他們去鎮守礦洞、藥園吧,也算是為家族出一份力。」
「是。」
「對於天佛秘境接引靈物的收集如何了?」
「回老祖的話,因為時代相隔久遠,雖然一直都在敦促此事,但目前也只收集到九件接引靈物,只是,還需要老祖親自鑑別。」
「嗯。
一,
這些接引靈物,鄧家修士可以確定是來自上一個時代天佛宗的遺留之物,但是相隔多年,到底還有沒有效果,就不是尋常鄧家修士可以鑑定出來的了。
「如果是天佛秘境這樣的上個時代遺澤,的確是有可能促成天機府與東極島兩家聯手,東極二聖之一的鄧真人,的確修煉了一種冰焰神通,威力絕倫。」
在荒島石窟之內,陸城盤膝打坐療傷,同時谷青虹正在分析局勢。此女初見時高不可攀,清麗若仙,但在較為熟悉後,卻又讓陸城覺得只是一個道學學多了的小姑娘。
兩人所處的石窟當中,四周貼滿了收斂壓制氣息的符咒,呆在這種環境下對於修士來說當然不會舒服,但至少相對安全。
『天佛秘境,碧雲洞府內的秘境節點,現在我們需要的,就是可以開啟秘境的接引靈物。」
「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怎麼對付在我們頭頂搜尋的那六位結丹修土。」谷青虹白了陸城一眼,對於他現在還想著富貴險中求感到不以為然。
這就是魔修比正道修士要多災多劫的原因,貪慾熾盛,自然招引劫數臨頭。
陸城不再說話,谷青虹等待片刻後,去另一間石洞內開始卜算生機所在。
而陸城雙手揮運,自有一股血焰火光自他的雙手當中浮現而起,
本命血火,自測自量。
陸城在療傷之後自測一番發現,當年斬殺林蟲道人損失一甲子命力,其後渡過二十年,法力增長功行提高,壽元不降反升反而略有提高,後吞服延壽靈丹,壽元恢復四十載。
基本彌平了當年斬殺林蟲道人的消耗。大概得四百一十二年天命壽數,
減去自己現在的百年修行,是三百一十二年天壽,數日前的那一戰,最主要的是斷脈劍氣反噬己身,消耗壽命反倒是不多的,只燃去五年,得三百零七年天壽。
「我以斷脈劍氣法門,極致壓縮法力在體內經脈急速流轉,以求最小的法力消耗達到最大的法力威力,但凡事過猶不及,我也要注意了,別哪天真的把經脈破壞過巨了,耽誤修行,甚至反而損失更多的壽命。」
修行至今日,陸城已經隱隱看明自己修行的前路了:
氣/地火大五行地極真火,精/人火本命血焰,最後自己只要再修證神火大道、天火法門,煉就三火合一,就可以證得極為高妙之神通,從此通曉性命雙修之理,到時別說是經脈受損,便是肉身破碎,只要本源不滅即是不死,甚至最後可以證就金剛不壞不死不滅之境。
「煉就三昧歸真火,證就金剛不壞身。我既有此等機緣,來到此界,要麼修證如此道法,要麼就死在修證如此道法的道路上,總之不可愧負這上天給予的機緣。」
谷青虹一直擔心頭頂上方的那六位結丹宗師,擔心時間這樣持續下去,
就算此地再如何隱秘也終究還是會被發現。
然而陸城卻不擔心,因為他已經通過通靈寶篆聯繫自己的五位師姐師兄並且他們每個人都回了消息,應該已經是在趕來的路上了。
若是以自己一己之力,斬殺上面六名結丹宗師,就算是分而殲之各個擊破,恐怕也要耗去自己小半的壽命,找死也不是這個死法。
但如果匯聚萬獸化身宮北宗六大真傳,這件事情就很有操作空間了。
只是這一點陸城並沒有告訴谷青虹,免得她心神放鬆之下,納影藏形出了什麼差錯,提前暴露出兩人。
東南海域,範圍廣闊。
天機府與東極島共計六位結丹宗師,以天機令最後消失的方位為中心,
半空遊走來回尋查。
天機府的那兩位宗師尚還好說,東極島鄧家的四位宗師可是戀著一肚子怒火。
從家族金雁峰已經傳回了消息,老祖已然發話,若是連兩名煉罡後期的小輩都解決不了,回山之後,自己四人都要去看礦洞、管藥園,基本就與家族核心層告別了,這如何能忍得?
更何況他們四人自己也覺得憋悶,六位宗師聯手暗殺兩名小輩,卻被他們逃了,卻也不能說老祖處罰過重。
如此種種心火疊加之下,這四人幾乎是不眠不休的詳盡搜索四周海域荒島。
若非谷青虹的手段實在高明,尋常手段早就被破解找到了。
這一日,有一隊五人的修士來到這片區域,
過程中甚至與那六名修士之一擦肩而過,不過就算是結丹宗師也不可能大範圍封鎖海域,不讓其它修士通過,所以這也是正常情況,那名宗師也不以為意。
「九師弟,我們已經到了,可以出手了!」
石窟當中,陸城的通靈寶篆上,突然浮現出這樣一段話,那年輕道人也因此驟然睜開雙眼。
與此同時,此刻正在一座荒島上空以神識向下搜索探查的鄧家修士,突然心生一股警覺恐懼。
但還不等他完全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下方就已然有一道血色劍光驟然沖霄而起。
劍氣雷音。
鏘。
那名鄧家宗師第一時間祭出一件防禦法器,是一柄玉扇,所揮出的旋風繞體飛旋,形成罡風護罩,辟易尋常飛劍術法。
劍意成勢,定住心神一瞬。
再下一刻,蒼焰飛劍鏘然飛轉出袖,陸城四周大面積內的空間直讓人看著有種向內塌扭曲的感受。
劍光化虹,蒼焰飛劍上劍火焚熾。
劍道絕技,劍氣化形!
吼吼吼吼吼吼·····
隨著這一劍斬出,十八條白熾烈焰燃燒的巨龍隨著陸城這一劍揮斬,騰飛而出。
萬獸化身宮,玉龍劍訣。
那名鄧家宗師再祭出一件盾牌法器,同時驅使玉扇轉守為攻,颳起無盡罡風要將陸城圈住、斬殺。
十八條白熾烈焰燃燒的巨龍與漫捲罡風衝撞在一起。
在這個時候,四周的五位宗師也紛紛反應過來,開始向這個方向飛遁,
他們也察覺到對方恐怕是來了幫手,但也並不畏懼,在這東南海域只要不是東島二聖親自出手,六大宗師聯手總能全身而退。
這麼想其實也沒錯,前提是六大宗師都匯聚到一起。
一道巨大的寒冰麒麟法相捲動下方瀚海浪潮,憑空凝化出現,撲落而下,僅是武靈筠一人,就擋住一位鄧家的結丹宗師。
歐白以回天冰訣出手,亦是擋住一人,
南宮景,牛猛,鍾離令三人聯手,擋住一人,雖然皆是不能得勝,久戰必敗,但短時間內卻並不是問題。
荒島之中,一道劍光飛起,劍光運轉,仿佛星羅棋局,亦是接下一位天機府宗師。
這下五去其四,但仍舊有一位結丹宗師正在向那名鄧家宗師的方向急速支援而去。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這名鄧家宗師猛地停止遁光。
只見面前,十八條正在與罡風糾纏的烈焰燃燒巨龍,彼此交錯驟然的糾纏一起,化作一條體形大得駭人之極的巨大蒼龍,一舉將面前的罡風撞得潰散,並且余勢不消的衝擊穿透御使靈扇的鄧家宗師胸口,將之擊得口中鮮血狂吐,拋飛著摔向下方海面。
雙方都是結丹前期的宗師級法力,陸城憑藉外丹法器增強法力,神思運轉還遠遠弱過於對方。
但是他僅憑劍術,就在極短時間內成功殺敗對方,將之重創近死。若是僅憑劍術做不到的話,陸城也不吝嗇以本命血火將自身法力再次提升,必然要短時間內剪除掉對方一位宗師。
這種劍術殺伐,震撼的不僅僅是在場天機府與鄧家修土,陸城把武靈筠,歐白等人也震鑷到了。
武靈筠相信陸城,所以帶著師弟們前來救援相助,因為陸城說他有辦法解決,但武靈筠也沒想到陸城是直接用劍來解決,如此一來,北宗與東極島的關係就再無可挽回。
讓師尊過多結仇其它真人,這是武靈筠作為真人弟子所竭力避免的事,
但在陸城看來,雙方的關係早已然無可挽回。
魔門當中,弱肉強食,從商惠通叔侄到碧雲洞府外的那場襲殺,無不說明東極島完全不將黃龍子真人放在眼裡。
如果不立刻給予最強力的回擊,神宗各脈將認為師尊軟弱可欺,那時,
才真的是麻煩。
權威並不容易豎立,但擊倒權威幾件事情就夠了。
同樣是作為黃龍子真人弟子,陸城的選擇與武靈筠截然不同,但到底是誰對誰錯,其實就要看其後各自的手段與具體施為了。
「人頭作酒杯,飲盡仇血。」
快劍連斬斬落一人,而後劍光飛轉又帶著陸城向最近的那名鄧家修士攻去。
他的戰術便是以快打快,讓師姐他們將在場修為最高的幾人暫且纏住,
而自己斬殺其中修為較弱幾人,最後再斬殺法力修為最高深的宗師。
六大宗師隕落東南海域,就算是號稱東海第一家的鄧家也受不了,也一樣要心疼的心中滴血!
「小畜生,你怎麼敢?」
這名鄧家宗師的法力要比之前的那一位高深得多,他接連祭出護身與攻擊法器,但還未及交手,便見面前滿目金芒籠罩。
卻是百毒金蠶蠱所形成的金色蟲雲,籠罩噬來。
而陸城本身卻是與他錯身而過,執行即定戰略,先斬殺在場法力相對最弱的幾位宗師。
因此是百毒金蠶蠱先纏住這位鄧家宗師,而陸城與谷青虹合劍圍攻之前那位白髮白須的天機府宗師。
這名天機府宗師戰意不堅,僅僅只是幾劍過後,便直接傳念:
「兩位道友,貧道也是正道修士,只是奉於上命不得不與東島邪修為伍,二位放我一招,我掉頭就走再不參與此間事了。」
這名白須老人的神識一到,陸城仍舊是加劍搶攻,而谷青虹卻是左手接連掐算,片刻後道:「他確有退意,可以相信。」
驟然之間,那道血色劍光便向南宮景,牛猛,鍾離令三人圍攻的那名鄧家宗師撲落而去。
而天機府的白須老人也是轉身即走,拼著身受府主責罰也不肯再參與此間事了。
天下各宗各法脈的結丹宗師,至少也是長老身份了,只要不是背叛宗門,大多數情況下各宗掌教都不能拿他們怎樣。
當然,也有極為強勢的,但很顯然,那位天機府主並不是這樣的修土。
修煉易理卜算之道的修土,似乎就沒有性情特別暴烈,殺性特別深重的,這也導致御下也就不會很嚴。
陸城的計劃,若是提前就與自己幾位師姐師兄說明了,恐怕沒有幾個人會認同。
武靈筠會帶著師弟們前來,算是被陸城忽悠了,但是事情發展到此時此刻,萬獸化身宮所有人都是心情振奮,鍾離令頓時施展法訣,施展出自己的絕技「狂獅吞天殺!」
葉。
伴隨著獸吼之聲,有狂獅法相巨口開張,雖然並未將那名鄧家修士吞入口中,但也的確是極大吞噬了他護身法器的靈光,使這名道人神色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