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 亂鬼攻城

  窮奇走了,徐志穹且在混沌身邊默默坐著。

  就這麼默默坐著,儘量把心思放空一些,省得想起那些他不願想起的事情。

  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混沌分身醒了。

  他轉臉看著徐志穹,卻發現徐志穹目光呆滯,神情恍忽。

  「我醒了。」混沌自己招呼一聲。

  「醒了好。」徐志穹隨口敷衍一句。

  「我似乎和以前一樣。」混沌自己解釋了一句。

  「那很好。」徐志穹沒有表現出太多驚喜。

  「又似乎有點不一樣的地方。」混沌又補充一句。

  「哪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事情。」徐志穹倒是看得開。

  混沌問道:「你救了我,該我報答你,你且說讓我做什麼事?」

  「做什麼事……」徐志穹神情木然,也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混沌分身道:「先說好,大乾舊土,我暫時不能再去,否則還可能拉絲。」

  徐志穹點點頭:「先不去大乾舊土,我有件事情問你,你當初卜算出來那五個被罪主蠱惑的人,有五個不同身份,一位真神,一位從神,一位星宿,一位星官,一位凡人,這事情,你有沒有告訴我師父?」

  混沌分身眨眨眼睛道:「我找不到他,但這事情我告訴給你了。」

  「也就是說……」徐志穹話說一半,胸前拍畫劇烈顫動。

  不用拿出來看,徐志穹知道這是夏琥的拍畫。

  情況十分危急,夏琥操控拍畫的時候,意象之力不穩,拍畫在徐志穹衣袋裡亂顫。

  徐志穹對混沌道:「你能去罰惡司麼?」

  混沌點點頭:「我身上絲線都剪斷了,雖說思緒上稍微有些亂,但已經基本復原,可以跟你去罰惡司,

  我若是覺得自己不對,一定會提醒你,到時候你把我送出罰惡司就是,我感知力不濟,走不出兩界州,困在那廂也不會引來禍端。」

  徐志穹檢查一遍,確係混沌身上沒有絲線,立刻帶著混沌去了千乘罰惡司。

  到了城下,徐志穹驚呆了。

  數萬人馬,黑壓壓一片,正朝著城門靠近。

  城門早已關閉,夏琥站在城頭上,高呼一聲:「官人,快上來!」

  徐志穹聞聲,帶著混沌分身飛上了城頭。

  夏琥道:「適才勾欄散了場,有幾個同道四下閒逛,看到這群怪物,也不知是何來歷,立刻回來送信,我看他們來者不善,趕緊把消息告訴給你。」

  徐志穹站在城頭上瞭望,看了一會,發現這些怪物都不陌生。

  他們當中有長鬼、毛鬼、炬口鬼、食唾鬼、食血鬼、五奇鬼……

  徐志穹時常穿行兩界州,這些都是兩界州獨有的鬼怪,平時散居於各處,今日不知為何聚集在了一起。

  他們想做甚?

  攻城?

  這些鬼怪雖然各有手段,但心智尚且不全,還敢來罰惡司尋釁?

  兩界州終究是判官的地界,一群怪物哪有攻城的本事?

  他們還真有這本事!

  長鬼仰著臉,大步前行,毛鬼團著身子,滿地翻滾,炬口鬼吐著火焰,時不時大呼小叫,食唾鬼四下尋覓咳唾之物,不時撿起來吃上一口……

  看著散亂不堪,可他們始終保持著詭異的陣型,這陣型讓徐志穹想起喻士贊在白隼城遭遇平民襲擊時的場景。

  這是甲子輪陣?

  不對,比甲子輪陣變化要少,但軍陣衝擊力更大。

  每個長鬼身上都扛著一把木槌,以他們那糙厚的身軀,屆時能一口氣衝到城下,然後砸開城門。

  炬口鬼在軍陣兩翼,衝進城內會立刻放火。

  五奇鬼,五個鬼怪同根而生,共用一隻眼睛,他們各執弓弩,隨時要對城頭放箭。

  其餘鬼怪數量奇多,手裡兵刃雖說糙劣,卻能憑藉數量優勢,輕鬆碾壓城中數百判官。

  判官憑著各類技法或許能支撐一時,但技法能用的出來麼?

  這陣法雖然不是甲子輪陣,但徐志穹能夠感覺到,這應該屬於兵主二十八陣之一。

  會用兵主二十八陣,證明兵主蚩尤就在此地,他若是用了蚩尤兵主印,接下來的戰鬥就剩白刃廝殺了。

  若是陷入白刃廝殺,滿城判官只能等著全軍覆沒。

  必須守住城門,不能讓長鬼靠近。

  等等,貌似有不少長鬼拿的不是木槌,而是石塊。

  他們未必會攻打城門!

  第一批長鬼直接把巨大的石塊投向了城牆。

  在石塊的衝擊下,城牆出現了晃動。

  重修罰惡司之時,為節省銀兩,城牆修的不夠堅固,抵擋不住太勐烈的戰事。

  徐志穹當初以為兩界州不會發生戰事,並沒把此事放在心上,沒想到戰事這麼快就來了。

  在箭失無虛之技的作用下,每發石塊都準確命中了同一區域,讓長鬼一直這麼打下去,城牆會垮塌。

  徐志穹喊一聲道:「反擊,專打扔石頭的長鬼。」

  一群判官也在試圖反擊,可關鍵他們沒有反擊的武器。

  距離太遠,弓弩能發揮的作用有限。

  城頭上沒有拋石車,只有一架床弩,章世鋒從千乘國運到罰惡司的床弩。

  這架床弩威力驚人,可問題是三天就能打一發。

  這發往哪打?

  數百長鬼在一併投擲石塊,打殺其中一兩個,根本不解決問題。

  「衝下去吧!」姜勝群喊道,「馬長史,咱們衝下去和他們拼命,這群野鬼我見過,看著嚇人,其實不禁打!」

  從表面上看,直接衝下去擊潰這群長鬼,是最好的辦法。

  但徐志穹深知不能這麼做。

  雲應早就能動用蚩尤兵主印,封住所有人的技法,但他一直沒用。

  他想把所有判官都從城裡引出來,到時再封禁技法,所有判官全都得等死,連棄城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正確的方法是儘快擊殺雲應。

  這聽起來很荒唐,雲應是從神,哪那麼容易殺?

  且不說他自身戰力極高,現在徐志穹根本不知道他的位置。

  在一群鬼怪之中,想找到一張黑白臉,談何容易。

  「去把公輸宴叫來,讓她呼喚公輸族人,就說銀子我出,讓他們帶上守城軍械,前來助戰,

  你們把罰惡司里所有燈籠都給我找來,不論大小優劣,能點亮就行!」

  眾人各自行事,不多時,拿來了一百多盞燈籠。

  徐志穹想要藉助燈籠找到雲應的位置。

  徐志穹的計劃是用意象之力把燈籠送到半空,借著燈籠的視角搜尋雲應的蹤跡。

  可他剛要動手,卻被混沌分身攔住了。

  「你出手太明顯,對面是兵主蚩尤,只需要一招萬箭齊發,就能毀了你所有燈籠。」

  混沌分身認出了兵主蚩尤的手段,也看出了徐志穹的用意。

  徐志穹道:「而今別無良策,只能跟他拼一回,能比他快一步就行。」

  混沌搖頭道:「快一步沒用,於他而言最多浪費一些箭失,與你而言,燈籠沒了,你還能重做不成?

  萬一你失手,沒找到他所在,這一百多個燈籠全毀了,你還有什麼後手?」

  「那你有什麼主意?」

  「我想先還你一筆債。」

  「你能找到蚩尤的所在?」

  「找不到,我不擅長感知,但我有別的辦法。」混沌表情突變,露出了五道彎笑容,一百多盞燈籠在徐志穹周圍逐一消失。

  這不是障眼法,不只是單純的看不見了,徐志穹徹底失去了對所有燈籠的感知。

  這是無色之技!

  「你感知不到,蚩尤也感知不到,這些燈籠就能保住。」混沌說出了他的計劃。

  燈籠確實是保住了。

  徐志穹道:「連我都感知不到,這些燈籠還有什麼用處?」

  混沌分身將一股氣機注入到徐志穹的雙眼,徐志穹以為自己中了閉目之技,正想化解,卻發現對方使用的不是閉目之技,而是在無色之技上,給徐志穹留了一條通道。

  除了混沌,只有徐志穹能感知到這些燈籠,他立刻用意象之力把燈籠送到半空,一百多盞燈籠在軍陣中來回搜索。

  還真讓他找到了雲應的蹤跡。

  徐志穹看到了一個伶鬼,這伶鬼是個戲子,臉上用油彩畫著妝容。

  戲子帶妝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他這妝容很是特殊,臉上的描畫非常繁複,但無論畫的多複雜,黑白兩色的油彩,數量都是一樣的。

  這不就是用障眼法變化了黑白臉麼?

  這種手段在徐志穹眼中實在糙劣。

  掌握了雲應的位置,徐志穹親自操控城頭床弩,對準了雲應。

  混沌分身再用無色之技,直接把弩箭一併隱去。

  在章世鋒和包懷洛的幫助下,弩箭離弦而出。

  雲應走在軍中,忽見前方鬼怪身軀接連碎裂,一股勁風撲面而來。

  這是什麼技法?

  雲應本想閃避,但弩箭速度太快,雲應又感知不到弩箭的形狀,他甚至判斷不出這是兵刃還是技法。

  他剛想好躲避的方向,弩箭已經撞上了胸口。

  雲應將殺氣化作層層甲胃,試圖擋住弩箭。

  氣機層層破碎,弩箭最終還是撞在了雲應的身上。

  「苦極寒星的工法!」雲應被撞翻在地,眼角顫動,終於感知到了弩箭的存在。

  他把視線投向了城頭。

  苦極寒星在罰惡司麼?

  不管在不在,不能讓他再輕易施展手段。

  雲應在懷中摸出一枚食指大小的銅印,在手中輕撫一下,印章長到三尺多長,儼然一把兵刃出現在了雲應的懷中。

  透過燈籠,看到那印章的一刻,徐志穹失去了燈籠對應的視線。

  雲應封禁了方圓三百里內所有技法。

  徐志穹咬牙道:「終於動手了,他封了技法。」

  混沌分身點點頭道:「是啊,像風一樣的技法。」

  什麼風一樣的技法?

  這廝沒聽清楚麼?

  徐志穹看了混沌一眼,忽然發現自己的意象之力依舊運轉自如,在不轉頭的情況下,就能觀察到混沌的表情。

  不光是徐志穹,在徐志穹身邊的一眾判官,技能都沒有被封禁。

  他們只感到一陣微風吹拂在了臉上。

  蚩尤兵主印的封禁之技,變成了風一樣的技法。

  混沌無常道的無名之技,就是這麼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