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到了淵州罰惡司,找到了淵州當初唯一的判官張松喆。
張松喆在徐志穹的幫助下成了六品中郎,按道門規矩,可以收弟子了。
徐志穹讓張松喆幫忙打探怒夫教的消息,張松喆這有現成的消息。
「這群人都不是淵州本地的,具體什麼來由,我也說不清楚,聽他們口音,什麼腔調都有,應該是從各地來的,
這幫王八羔子做了不少壞事,在百姓家裡搶東西,稍有忤逆,便動手殺人。」
「他們搶什麼東西?」
「搶糧食,銀子倒也偶爾搶一點,但那都是富戶人家的銀子,淵州這地方窮,百姓這一輩子都沒怎麼見過銀子。」
「怒夫教缺糧麼?」
「缺!淵州官倉連年虧空,糧食本來就不多,知府撤走的時候差不多燒了個乾淨,等怒夫教接手糧倉,剩下那點糧食就夠他們吃三天,吃光之後,有了上頓沒下頓,今天不出去搶,明天就得挨餓。」
怒夫教缺糧。
那還在淵州待著作甚?
應該立刻去谷州。
谷州有糧食。
「怒夫軍是不是準備東進了?」
張松喆搖搖頭道:「這倒沒看出跡象,前兩天他們把芹樹縣打下來了,打了也就打了,也沒派兵占上,除了出來搶劫的,大批軍士都回了州府淵石城,沒見他們有別的動靜。」
這是什麼情況?
占領了淵州,就不想打了?
還是被即將到來的蒼龍衛給嚇著了?
他們害怕蒼龍衛作甚?蒼龍衛都是梁玉申徵召上來的,算起來,是他們自己人。
張松喆的消息未必準確,這人可能不懂軍事,可能看不出怒夫教的動向。
見徐志穹生疑,張松喆咂咂嘴唇道:「這也怪我疏忽了,前些日子,我帶著兩個弟子拾掇了幾個怒夫教徒,結果都送去京城罰惡司換了功勳,早知道您想要,我留幾個就是了。」
徐志穹道:「你們能打得過怒夫教徒?」
「這有什麼打不過,他們就是兵刃好,真廝殺起來,都跟廢物一樣。」
不應該呀,按照此前的塘報,怒夫教眾大部分都有修為在身,淵州軍因此吃了大虧。69🅂🄷🅄🅇.🄲🄾🄼
張松喆見徐志穹還是不信,一跺腳道:「馬大夫,您等著,我帶上弟兄們再走一趟,抓兩個人過來給您審問。」
「我跟你們一塊去。」徐志穹正想去淵州轉轉。
張松喆點頭道:「那也好,馬大夫,且去乘風大缸。」
「怎麼還是大缸!」徐志穹惱火道,「不是給你銀子了麼?你好歹修個乘風閣!」
張松喆撓撓頭:「那大缸也不是不能用,銀子得省著花,我們罰惡司三個人,吃喝用度還指望這個。」
徐志穹無奈,跟著張松喆連同兩個徒弟,一併擠進了大缸,來到了淵石城附近。
淵石城,在徐志穹的概念里,這應該是淵州的一座石頭城。
可徐志穹想錯了,是因為這裡一塊石頭叫淵石,城就修建在石頭旁邊,因此得名淵石城。
張松喆匍匐於地上,借著荒草掩蔽,壓低聲音道:「馬大夫,您看仔細,這塊就是淵石!」
他們現在正在淵石的頂端。
這塊石頭形狀像一座塔,上窄下寬,底座方圓五十多丈,高有一百多丈,頂端方圓二十多丈,形狀很是特別。
站在塔頂,能看到淵石城的全貌,像這樣的地方自然要有哨兵把守。
張松喆指了指不遠處一座哨塔,示意徐志穹最好先把哨兵幹掉。
還別說,張松喆基本素養不差,在這種情況下,幹掉哨兵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徐志穹讓張松喆帶著兩名弟子在原地等候,他用化身無形之術,悄無聲息上了哨塔。
哨塔上是空的!
沒有哨兵!
這麼重要的位置,修了這麼重要的哨塔,怎麼可能沒有哨兵?
徐志穹心尖一顫,第一反應是自己中了埋伏。
附近必然有伏兵,可伏兵在哪呢?
憑著徐志穹的感知力,方圓數十丈之內竟然感知不到一個人。
這就稀奇了,對方把伏兵藏在了什麼地方?
就算是二品的星官也躲不開二品判官的感知。
難道在附近埋伏的是星宿?
星宿跑到這石頭上做伏兵?光是一聽,這事就荒唐。
徐志穹觀察片刻,確認了一件事,淵石上邊確實沒有哨兵,具體緣由未知。
站在哨塔上向下張望,憑著徐志穹強大的視力,城防部署一覽無餘。
徐志穹打過仗,打過很多的仗,淵石城中的部署和正常人理解的烏合之眾沒有半點分別。
要害處沒有多少兵力,街巷之中倒有不少軍士閒逛,開闊處還有不少軍士圍坐嬉鬧。
倘若有人攻進城內,想要巷戰,他們都找不到有利的位置。
這是什麼戰術?
誘敵之計?
徐志穹越發困惑,決定到城中走一趟,他下了哨塔,問張松喆:「城中路熟麼?」
張松喆點頭道:「淵石城自然是經常去的。」
「留下兩名弟子,在哨塔上接應,咱們兩個往城裡走一趟。」
要說進城,張松喆還真有點擔心,怒夫教有兩萬教眾聚集在城裡。
再說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進城門呢?
徐志穹用術法幫張松喆隱匿身形,又做了一道陰陽法陣,直接把張松喆帶進了城中。
穿過一條深巷,正撞見兩名怒夫教徒闖入民宅,一名教徒要糟蹋這家十來歲的姑娘,另一名教徒要糟蹋姑娘他爹。
徐志穹沒有客氣,先殺了糟蹋姑娘那教徒,張松喆也不含湖,一刀殺了另一人。
父女倆嚇傻了,開口剛要喊,徐志穹用意象之力讓兩人陷入了昏睡,隨即扯出壞種傀儡,讓葉安生洗去了兩人的記憶。
徐志穹和張松喆換上了怒夫教眾的衣衫,還別說,怒夫教不光兵刃精良,戰衣做的也很精緻。
按照生殺對等原則,徐志穹殺了一名教徒,正好抵過了救下許日舒那一命,來自修為的膨脹感消失了。
但這名怒夫教徒和許日舒沒有什麼關聯,修為增長的非常有限。
徐志穹沒有顧及這些,帶著張松喆離開了這戶民宅,一路沿著巷子走到大街,接連看到了數百名怒夫教眾。
就算不用罪業之童,徐志穹也能看出端倪,沿途所見的怒夫教眾,都沒有修為。
不僅沒有修為,且看他們軍紀和素養,也不可能輕鬆打敗邊境軍。
此前戰鬥到底是什麼狀況?
是淵州知府出了問題,還是這其中另有玄機?
或許這些人根本不負責作戰,都是軍中雜役,故而散漫無狀。
再穿過兩條大街,徐志穹又看到大量怒夫教眾,他們依舊沒有修為,也沒有軍士該有的模樣。
此刻,徐志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怒夫軍原本就沒有什麼戰力,他們都是來自各州各縣的教徒,之所以在戰場上有如此驚人的表現,是因為他們背後有一名強悍的兵家修者。
潛行無聲之技,能讓他們在悄無聲息之間突襲,屢次讓淵州軍猝不及防。
甘苦與共之技,能讓怒夫教眾擁有強悍的單兵作戰能力,讓淵州軍誤以為對方有修為在身。
箭失無虛之技,配合袁成鋒提供給他們的軍械,殺傷力會變得異常驚人。
再加上勵軍之技,行伍之魂等各色技法,讓這支烏合之眾擊潰了淵州的邊境軍。
但問題是,兵家技法確實能夠提升戰力,可終究得有個限度,讓不會打仗的人擊敗了戰力強大的邊境軍,這件事,楚信能不能做到?
明顯不能,若是楚信真能做到,大宣也不用養兵了,隨便抓幾個人就能打仗。
誰能做到這一點?
世間怕是只有一個人,兵主蚩尤。
如果用上他那恐怖的二十八套軍陣,這支烏合之眾在他的率領下,甚至有可能掀翻整個大宣。
雲應在淵州?
徐志穹心尖又是一顫,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有雙眼睛在注視他。
張松喆帶著徐志穹來到了州府衙門,衙門門前有四個站哨的,一個在打盹,另外三個在賭骰子。
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鬆懈道這種地步,故意引我上鉤麼?
徐志穹越發緊張,用法陣帶著張松喆進了衙門院子。
到了院子裡邊,張松喆不認路了,這地方他也沒來過。
好在各州衙門都差不太多,徐志穹很快找到了正院。
正房裡一片漆黑,徐志穹能感知得到,屋子裡空無一人。
東廂的燈亮著,徐志穹化身無形,潛入進去,看見一名年輕男子,擁著兩名年輕女子,正在吃酒。
這兩名女子臉上有傷,滿是驚懼,顯然不是自願的。
這男子臉上沒有鬍鬚,生的頗為白淨,只是顴骨上有一道傷疤,看著有些駭人。
徐志穹盯著這男子仔細打量了一番。
頭髮一色烏黑,沒有白的。
臉上沒有黑斑,沒有污泥,連科黑痣都沒有。
不是黑白臉,也沒做什麼遮掩,這不是雲應。
那男子摁住一名姑娘,正準備在良心上吃一口,屋子裡的燭火全都滅了,只剩下一盞燈籠在眼前亮著。
男子一驚,迅速起身,懷裡的姑娘左右栽倒,全都睡了過去。
他剛要喊人,一股無形之力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出不來聲音。
「你是誰?」徐志穹問道。
男子大駭,問話的好像是眼前的燈籠。
他不想作答,喉中氣息立時斷絕。
男子連連擺手,表示不再反抗,意象之力稍有鬆動,讓這男子通了口氣,趕緊回答道:「我是聖使參議,榮一辰。」
聖使參議?
聖使的部下。
梁孝恩曾經做過聖使,這職位不算低。
難道雲應也來淵石城做聖使了?
「你們聖使何在?」
「聖使不在城中,具體去向,我也不知,城中諸事,由我處置。」
「撒謊!」意象之力收緊,榮一辰連連擺手。
「我沒撒謊,聖使當真不在,大將軍也不在,他們數日之前便走了。」
徐志穹用真言訣試探一番,榮一辰的確沒有撒謊。
淵石城裡居然沒有指揮者?
徐志穹心中陣陣惡寒,以往遇到撲空的狀況,證明自己肯定中了對方的埋伏。
可對方埋伏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