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把倩娘帶到了竹州竹鳶城。吧書69新
竹州原本是富庶之地,只是此前經歷了一些劫難。
兩年前,竹州歉收,前任知府孔建臣瞞情不報,還因為貪功,多向朝廷繳納不少糧食,卻讓百姓受苦,竹州餓殍滿地。
好在竹州土地肥沃,緊鄰鹿江,有米,有魚,有河運,等徐志穹帶著竹州判官,殺了知府孔建臣,開倉放賑,局面終於好轉。
當時的竹州罰惡司極為不堪,道門凋零,又出了內鬼,香火即將中斷。
在徐志穹的逼迫下,六品中郎邱執信勉強扛起長史重任,重新把道門經營了起來。
徐志穹走後,邱執信帶著一眾判官把竹州各縣拾掇了一遍,用了不到一年時間,竹州的元氣基本恢復了。
至少在竹鳶城,已然看出了昔日的繁華。
徐志穹帶著倩娘住進了一家客棧,給了倩娘些銀子,讓她先在城裡住幾天。
「我有要事在身,卻要離開幾日,你在這裡不要懈怠,好好研習名家技法。」
倩娘點頭,雖是不舍,可也不敢誤了徐郎的事情。
徐志穹之所以把倩娘留在竹州,而不是送到京城,原因有兩個。
一是倩娘是梁玉瑤的部下,梁玉瑤尚未回京,倩娘先回去了,這明顯犯了忌諱。
二是竹州的判官和徐志穹頗有交情,對倩娘自然會有照應。
徐志穹先去了一趟竹州罰惡司。
地方還是不大,建築還是破敗了些,卻比以往乾淨了不少。
一名凡塵員吏正在掃地,看到徐志穹來了,厲聲問道:「你是何人?」
凡塵員吏的罪業之童只能看見罪業,看不見修為,這名員吏剛入道門,說話也沒個分寸。
徐志穹笑而不答,那員吏倒嚷嚷起來:「我問你話呢,你為何不答?你是什麼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能隨便亂闖?」
還行,以前的竹州罰惡司跟個荒宅一樣,隨意進出,而今至少有個會看家的。
員吏一番叫嚷,驚動了判事閣,推官許笑生走了出來。
「許推官,你來的正好,這人擅闖咱們罰惡司!」員吏趕緊上前告狀。
許笑生盯著徐志穹看了片刻,一臉驚喜道:「這不是馬長史麼?」
員吏一怔:「長史?咱們長史不是姓邱麼?」
許笑生大怒,呵斥一聲道:「走遠些!什麼規矩都不懂,還沒個眼色!」
員吏悻悻而去,許笑生上前道:「馬長史,勿怪,這人剛剛入品。」
徐志穹笑著對那凡塵員吏道:「這位小兄弟,你且等下。」
他把那名凡塵員吏叫住,塞了十顆功勳在他手裡:「看門是對的,若是有生人來,定要知會一聲,但若是有人為伸冤而來,你可不能把人攔在門外。」
員吏點點頭,倒也沒客氣,把功勳收了。
徐志穹跟著許笑生來到了邱執信的住處。
竹州罰惡司沒有長史府,只是把罰惡司里最大一間屋子騰給長史住。
到了門前,徐志穹沒敢推門,生怕把門板推下來,許笑生笑道:這門板早就修繕過了,我們長史親自修的……」
哐當!
許笑生一推,門板又掉了。
邱執信在屋裡喊道:「誰呀,這麼大力氣,不會輕著點!」
許笑生乾笑一聲道:「馬長史來了!」
邱執信趕緊迎到門口:「馬兄弟,你幾時來的,快裡邊請,笑生,置備些吃喝去。」
許笑生聳聳眉毛,似有些難處,可還是答應下來。
徐志穹攔下許笑生,塞給他十兩銀子,許笑生面露難色道:「這,這怎麼使得,馬長史好不容易來一趟……」
「拿著就是了。」徐志穹看了看邱執信的住處,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多時,酒菜買來,人也來了不少。
當初的俊美推官趙無功,而今已經成了索命中郎。
引路主簿張仁俠,而今晉升七品,成了竹州罰惡司第一位是非議郎,因為竹州罰惡司沒有議郎院,暫且住在了罰惡司之中。
八品主簿曲少游,而今已經晉升為推官。
凡塵員吏劉奔翔,而今已晉升到八品上,正為晉升七品積攢最後一點功勳。
邱執信原本是索命中郎,而今已經成了真正的五品長史。
竹州罰惡司新招募了三十多名凡塵員吏,比起當初,道門確實有了起色,可日子過得依舊貧苦。
徐志穹對邱執信道:「竹州富庶,你卻沒給同道們想個好營生?」
邱執信嘆道:「莫說他們,連我自己都找不到營生,我就不是個會經營的人。」
按照判官道的規矩,進了罰惡司是同道,出了罰惡司是路人,道門之中自有規矩,道門之外各有營生,這事情,徐志穹其實不該管。
但竹州罰惡司是他拉扯起來的,道門日子過成這樣,徐志穹實在看不下去。
他從中郎院取來一千兩銀子,交給了邱執信。
邱執信連連推辭:「兄弟,你給我這個作甚?」
「找個生意做,讓同道們過點好日子,也把罰惡司修的體面些!」
「我哪會做什麼生意!」邱執信擺擺手道,「上次從一家知縣家裡抄來十幾萬銀子,我留下一千,餘下分給了百姓,本來想開個綢緞鋪子,結果不到半年,賠個精光!我正打算把鋪子關了,兌幾個錢出來,給弟兄們分了就算了。」
「別關呀!」徐志穹擺擺手道,「這銀子算我入股,你接著開綢緞鋪子,多找幾個會做生意的幫襯著。」
趙無功嘆道:「馬長史,你就別難為邱長史了,這錢終究還是要賠進去!」
徐志穹道:「若還是賠了,我且告知賞善大夫,按門規處置!」
邱執信愕然道:「這話卻怎說?我就是不會做生意,這還算犯了門規麼?」
「算,怎麼不算!」徐志穹道,「若是賠了一百兩,賞善大夫要扣你功勳,若是賠了五百兩,上官冢宰要親自過問,若是一千兩都賠了,咱們道門星君都得來找你!」
邱執信挺起胸膛道:「那就乾脆全賠了,我這輩子卻還沒見過星君,我認了受罰,就想開開眼界!」
趙無功問了一聲:「馬長史,你見過咱們道門星君麼?」
徐志穹點點頭道:「見過,咱們道門星君,人品端正,心地善良,容貌俊美,襟懷寬廣!」
「一聽馬長史說,就知他不是俗人!」趙無功聽得很是入神。
「不俗,一點都不俗!」徐志穹連聲讚嘆。
劉奔翔道:「馬長史,何時也能讓我等見上星君一面。」
「見一面又有何難?改日請星君下凡,與諸位一併吃酒!」
邱執信搖頭道:「長史說笑了,星君哪能看得上我等。」
吃喝間,徐志穹讓眾人幫忙照看著倩娘,眾人自是答應。
酒足飯飽,徐志穹去了千乘罰惡司。
他先去找夏琥,想問問千乘國的狀況,正巧夏琥彎腰整理法器。
渾圓的桃子翹在眼前,徐志穹想都沒想,一把撲了上去,夏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干甚來!不能輕一些!」夏琥趕緊拾掇好符咒,「差點把這符咒弄壞了!」
「什麼符咒那麼金貴?」
「楊武剛做的,這叫不陽陣,一張符咒藏著三十團陰氣,有十五團能化成人形,與敵人廝殺,另外十五團能化成各類陷阱。」
徐志穹一驚:「這是楊武做成的符咒?」
夏琥點點頭道:「前天剛做出兩張,起初我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昨天用過一張,這可真是厲害,一張符咒端了一窩山匪,那群山匪當中有十幾個有修為的,雖然品級不高,但一個都沒跑出來。」
徐志穹拿著那張符咒,陣陣威壓不斷襲來。
這樣的符咒,陶花媛都做不出來。
「楊武去哪了?」
「剛和施程去陰司了,陰司那廂有人鬧事,施大哥本來想找你,可楊武說他能處置,便讓他去了。」
徐志穹喃喃道:「本事長了,自然有這份底氣。」
夏琥一愣:「你適才說什麼底氣?」
徐志穹沒有作答,反而問道:「楊武最近是不是去過渾天盪?」
夏琥點點頭:「去過,卻還留了書信。」
「哪天去的?」
「二月二十六去的,去了整三天,那日子我記得清楚,剛好給兩個貪財的知縣立了墳頭。」
「二月二十六……」這日子徐志穹也記得。
他和倩娘去了大乾舊土的名家遺蹟,在那裡聽到了名家祖師的指點。
這裡邊有什麼聯繫?
抱著夏琥親昵一會,徐志穹趁機想把事情辦了,夏琥卻不答應。
「你適才不是說要晉升麼?精氣還是存住的好。」
徐志穹一愣:「一定要存住麼?」
「晉升是大事,性命攸關的大事,你若是虛了,可怎麼扛得住?」
徐志穹不甘心:「那你把嘴唇給我吃一口!」
夏琥紅著臉道:「吃就吃唄。」
「良心也給我吃一口。」
「你,你要吃,就吃唄……」
「桃子也要吃一口!」
「你,你吃行,可不准咬……」
在凡塵眾人之中,除了楊武和常德才,只有夏琥知曉徐志穹的真實修為已經到了三品。
而今,他要到凡塵之上了。
把徐志穹抱在懷中,夏琥還有些不敢相信。
初次見面時,他是那個在巷子口買雞蛋的傻小子。
第一次去罰惡司,他連北都找不到。
剛給他斷過兩次桉子,就被他逼著叫了官人,這個沒正經的……
這個沒正經的要做星君了。
他做了星君,還要我做他娘子麼?
夏琥心裡突然有些慌亂,她低頭看著徐志穹道:「你吃夠了沒?」
徐志穹抬起頭道:「還沒吃桃子呢!」
「你,你想怎麼吃!」
「娘子翹起來給我吃呀!」
桃子,翹起來?
那不行,那,那得多丟人!
丟人,就丟人,也,也就依了他吧,反正,他還是叫我娘子的。
……
良心和桃子都吃飽了,徐志穹帶上酒菜,來到了武四的齋舍。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前輩,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