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四維之陣

  深夜,白原行省,青格城,糧倉。【記住本站域名】

  看守糧倉的幾十名哨兵像泥塑一樣站在門口不動。

  公孫以循禮之技,控制住了所有哨兵,帶著一百名儒生,悄無聲息進了糧倉。

  到了糧倉之中,一百名儒生分頭行動,將油脂潑灑在糧倉各處。

  公孫站在糧倉中央,一聲令下,儒生們舉起火把,各自放火。

  偌大的糧倉,頃刻變成火海。

  一名儒生上前道:「師尊,大事已成,我等當速速離去。」

  公孫微微點頭,率領儒生,從糧倉後門離去。

  剛到後門,忽見一片箭失,鋪天蓋地而來,箭無虛發,十幾名儒生當即中箭殞命。

  公孫大驚,夜色之中,隱約看到軍士放箭。

  這是中了埋伏!

  「粗鄙武人,焉敢無禮!」公孫釋放循禮之技,周圍儒生一併助之,技能的威壓朝著士兵擴散出去,箭失稍有放緩,但仍未停息。

  鎮國將軍紀騏,騎著戰馬,提著長刀,來到軍陣之中,高聲喝道:「羸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殺之如割雞爾,何足懼哉!」

  兵家八品技勵軍。

  在勵軍之技的激勵下,儒生們的循禮之技被破了!

  群戰之中,除了兵家,最占優勢的就是儒家。

  可惜,公孫今天正好遇到了兵家,還是紀騏這個久經戰陣的四品強者。

  看紀騏如此從容,應當是早有準備,公孫意識到自己這是中了埋伏。

  可紀騏拼上一座糧倉不要,就為了引我上鉤?

  這是白原行省最大的糧倉,糧倉被毀,整個行省都不安穩,紀騏這本錢是不是下的太大了?

  眼看敵軍攻勢凶勐,公孫趕緊率領儒生退回了糧倉。

  糧倉之中火勢四下蔓延,卻也不可久留,公孫看見一座穀倉連點火星都不見,疑惑之間,且去一探究竟。

  待進了穀倉,看到了滿倉的糧食,貌似並無異常。

  公孫正要離去,又覺有些不對,回過頭來,對著穀物摸索一番,立刻把手收了回來。

  他沒摸到糧食,一粒穀子都沒摸到。

  眼前那一堆稻穀,摸起來是平的。

  這堆稻穀是畫上去的!

  公孫撕碎了覆蓋在「谷堆」上的畫卷,這才發現,所謂「谷堆」是一堆乾草。

  糧倉什麼時候變成了草倉?

  公孫無暇多想,轉身便往穀倉外走,被他撕碎的畫卷騰空而起,撲在公孫身上,層層裹纏,將公孫捆成粽子,困在穀倉當中。

  穀倉外面,儒生們亂作一團。

  「師祖去哪了?」

  「時才好像進了那座穀倉。」

  「去那裡作甚,這都什麼時候了?」

  「你快去把師祖請回來,咱們得想辦法突圍!」

  「你怎不去?師祖他自有打算。」

  他們不知道公孫有什麼打算,但公孫去了許久沒回來,他們擔心穀倉里有埋伏。

  「咱們還是先走吧。」

  「卻把師祖留在這麼?」

  「師祖下了命令,讓咱們立刻離開此地,許是他老人家先走一步了!」

  幾名儒生壯著膽子,帶領其他儒生沖向了前門。

  剛到前門,又遭遇一片箭失,幾名領頭的儒生被射成了刺蝟,當場斃命!

  整個糧倉都被包圍了。

  糧倉之外,紀騏高聲喝道:「弟兄們,休要放走一個,見人便殺!」

  十方勾欄掌柜,蔑十方在旁道:「紀將軍,其他人隨你殺了就是,別忘了把公孫留給我,我還得帶著他復命。」

  紀騏笑一聲道:「只要他不被燒死,你只管帶走便是,別忘了跟李畫師說一聲,此役功勞,有我一半。」

  「豈止一半,若不是將軍運籌帷幄,此番卻難抓住這老賊。」

  「還是十方掌柜消息靈通,不然我卻要把這座糧倉賠上了。」

  蔑十方奉李沙白之命,打探公孫的下落,最終得知公孫要來青格城襲擊糧倉,但具體時間尚未知曉。

  他把消息告訴給了紀騏,紀騏用五品技潛行無聲,帶領士兵花了整整兩個晚上,把糧倉里的糧食悄無聲息轉移到別處,將糧食換成了乾草。

  餘下的時間,他們便在此地蹲守,終於把公孫給等來了。

  糧倉之中,火勢越發洶湧,紀騏已勝券在握,卻不忘提醒蔑十方一句:「公孫終究是三品,這鳥廝若想獨自脫身,我們也未必攔得住他。」

  蔑十方搖搖摺扇道:「畫卷已有感應,這廝被困住了,鐵定插翅難」

  蔑十方突然頓住,收了摺扇,捂住胸口,面帶苦痛之色。

  他和畫卷之間有感應。

  不好,畫卷要被破了。

  這畫卷是李沙白親手留下的,師尊曾說過,只要是凡人,絕對沒有破解這畫卷的本事。

  穀倉之中,公孫氣機不斷膨脹,畫卷之上出現了一道裂紋。

  蔑十方釋放氣機,與之相抗,畫卷立刻收緊。

  公孫的氣機漸漸平復下來,似乎放棄了抵抗。

  蔑十方擦擦汗水,神情漸漸舒緩。

  糧倉之中忽然颳起一陣狂風,將大火吹滅了七八成。

  這不是狂風,是氣機!

  哪裡來的氣機?竟有如此強悍!

  與此同時,蔑十方噴出一口鮮血,險些從馬上栽落下來。

  穀倉的頂棚突然被掀開,裹在公孫身上的畫卷碎成一片紙屑,公孫跳在半空,高聲喝道:「列四維之陣!」

  儒生們不知此刻列陣有什麼用處,但在公孫循禮之技的約束下,他們不敢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只知道服從師祖的命令。

  儒生各司其職,陣法很快列好,從外觀上看,只是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列成了四個方陣,這四個方陣的名字分別叫做禮、義、廉、恥。

  公孫高呼一聲道:「禮陣!」

  一股浩然之氣,從糧倉向外盪開,覆蓋了包圍在糧倉外面的大軍。

  軍士們在氣機籠罩之下,紛紛放下弓弩,紀騏勃然大怒:「爾等作甚?卻要怯戰?」

  一名軍士戰戰兢兢道:「他們是讀書人,咱們是粗人,粗人殺了讀書人,卻是無禮了!」

  「一派胡言!」紀騏鼓蕩氣機,施展勵軍之技,「賊人奪我軍糧草,勾結外敵,欲奪我軍城池,今當令其片甲不留!」

  勵軍之技重提士氣,然而士氣很快又被浩然之氣壓了下去。

  紀騏不再澹定,這種情況很是少見。

  兩軍陣前,兵家的技法占據絕對優勢,縱使公孫修為高他一品,儒家的浩然之氣,也絕對壓不住兵家的勵軍之技。

  怎麼會有這麼強的氣機?

  單從氣機來看,公孫帶來的儒生似乎都有四品修為。

  紀騏瞋目切齒,不斷提升技法的威勢。

  公孫大喝一聲:「義陣!」

  有一陣浩然之氣席捲而來,軍士徹底失去了戰意。

  元州知府之子,信武將軍陳北玄在旁道:「我等以眾欺寡,是為不義。」

  戰場上絕不該說出這種話!

  陳北玄被「義陣」之中釋放的浩然之氣控制了,心中滿滿都是厭戰之意。

  蔑十方察覺情勢不妙,對紀騏道:「將軍速去,敵軍陣法詭譎,非尋常可比!」

  紀騏咬牙道:「跟我說什麼陣法?這群儒生也配!」

  他正要調整軍陣,準備殺進糧倉,忽見公孫從糧倉之中衝出,直奔紀騏而來。

  受到浩然之氣衝擊,軍士毫無抵抗之意,紛紛散在兩旁。

  紀騏情勢窘迫,兵家雖說擅長沙場征戰,但單挑可不是他們擅長的。

  眼看公孫迫近,紀騏舉起長刀相迎,忽見蔑十方擋在紀騏身前,朝著公孫潑灑了一片墨汁。

  墨汁灑在公孫身上,迅速在其肌膚上蔓延,公孫的行動遲緩了下來。

  蔑十方回頭道:「紀將軍快走!留我在此抵擋!」

  紀騏喝道:「這是什麼話?武人焉有怯戰之理!」

  不是紀騏固執,戰場有戰場的規則,將帥有將帥的本分。

  紀騏設好埋伏,準備全殲敵人,本來有大好的勝勢,現在若是退卻,軍隊的士氣,將帥的威望都將嚴重受挫。

  只要還有兵馬,紀騏就有反擊的把握,他正要用四品技行伍之魂,與公孫硬鋼到底,卻見公孫掙脫開滿身墨跡,用浩然之氣,將紀騏困在了原地。

  紀騏舉刀砍向了公孫,公孫施展懷仁之技,讓紀騏的戰意也有些動搖。

  若是能殺掉大宣北境第一將領,公孫卻立下了大功,一座糧倉與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危難關頭,蔑十方擋在紀騏身前,準備和公孫以死相拼。

  公孫準備浩然之氣,直接擊殺紀騏,一幅畫卷突然出現在公孫面前,畫卷之上,有一道漩渦,將浩然之氣盡數吸進了畫卷。

  公孫大怒,將畫卷撕個粉碎,浩然之氣轉而釋放出來,正中公孫面門,公孫在空中轉了兩圈,仰面摔倒在十餘丈之外。

  等他艱難爬起身子,卻見李沙白站在了面前。

  公孫大駭,掙扎而起,轉身便逃。

  李沙白攤開畫卷,要將公孫收在畫中。

  「恥陣!」公孫大喝一聲,糧倉之中的儒生再次爆發出了驚人的氣機。

  李沙白趕緊拿出筆墨,在畫卷上補了一道漩渦,將氣機收入畫中。

  他正待追擊公孫,突然察覺到有一股強悍的氣機從天而降。

  這股氣機若是落地,在場的軍士得死傷大半。

  李沙白瞬間攤開了十幾幅畫卷,揮灑墨汁,在畫卷之上各畫一道漩渦。

  巨大的畫卷以極快的速度,將墜落的氣機吸的乾乾淨淨,待阻擋了這波氣機,公孫帶著一群儒生,已經逃得無影無蹤。

  李沙白沒有追擊,他察覺到情勢不對。

  在場的敵人,不止公孫和那群儒生,還有一個強大的存在。

  那個強大的存在正在慢慢遠去,而李沙白必須保持戒備。

  等到那強大的存在徹底消失,李沙白回過身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紀騏。

  紀騏長嘆一聲道:「卻讓李畫師看了笑話,我費勁心思做了個計策,敵人沒殺幾個,卻白搭了任多乾草。」

  李沙白搖頭道:「將軍不必自責,此間有超脫凡塵之力。」

  「超脫凡塵?」

  李沙白點點頭,他感知到了一位星官的存在。

  他扶起蔑十方,道:「怎不早些告知於我,卻獨自在此迎敵?」

  蔑十方道:「我等在此蹲守數日,也不知公孫何時會來,故而不敢驚動師尊,

  此次弟子有辱使命,懇請師尊降責。」

  李沙白笑道:「你無過,而且有功,時才那陣法,那人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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