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從未想過看似簡單的包紮裡面這麼多講究,之前看別人纏的時候瓦西里心裡嘴上雖然沒說,但心裡多少都會覺得這東西超簡單,傻子才不會。
但真正上手操作才發現,傻子原來是自己。
潔白的繃帶就像是一層衣服一般松松垮垮的耷拉在瓦西里的手臂上,他冥思苦想卻怎麼都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問題,明明按照秦恩教的步驟一步步來的怎麼到自己了就不行了呢。
瓦西里百思不得其解。
看了眼還在忙著給傷員包紮的秦恩,瓦西里覺得過去仔細看看自己到底哪裡做的不對。
仿佛是感覺到身後有人,秦恩轉了下頭看到愁眉苦臉的瓦西里,和那像是套袖一般的繃帶,秦恩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這種場景自己已經多久沒見過了,想當初自己實習的時候去給患者換藥,由於手法還不是很好,第二天查房的時候患者總是抱怨繃帶松的太快,每次都要自己重新綁。
好在都不是什麼大問題,沒因此出什麼岔子,後來練多了不知不覺間才發現患者抱怨的聲音變少了,而自己綁好的繃帶也越來越漂亮了。
整齊一致的漂亮。
現在看看瓦西里手足無措的樣子,秦恩安慰道:「沒事,練多了自然而然救會了,就在你自己身上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瓦西里沒有說話,依舊盯著秦恩手上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看到瓦西里這樣,秦恩大概知道他想幹什麼了,於是將手上的動作放滿了下來,一步一頓的才將原本只需要一分鐘完成的工作硬生生拖了三分鐘。
好在那個傷員也沒有抱怨,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秦恩的教學,說不定是想順便學習學習,以後萬一用的上呢。
就這樣,兩人不知不覺又在醫院裡面忙碌到了天亮。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大地上時,秦恩總算將傷員都處理完了,瓦西里在秦恩的指導下綁帶纏的也是有模有樣,起碼不會過一會就鬆掉。
在醫院休息片刻,等到早飯的香味飄進病房,兩人慢悠悠的走到了分發食物的地方。
醫院裡沒有戰場那樣的緊迫,大部分人的生活節奏都是慢悠悠的,除了醫生。
早飯沒有多少人來吃,可能是時間還早,這時間排隊的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秦恩,在和打飯的人道了聲謝時,秦恩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眼前打飯的男人。
他有著一副亞洲人的面孔,面孔消瘦,個子不是很高,一看到黃種人,秦恩下意識地用中文問道:「哪裡人?」
但對方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聽不懂,隨後用西班牙語問道:「中國人?」
秦恩點了點頭,有些失望,到現在為止加入國際縱隊的任務是完成了,但搜尋中國人蹤跡的任務卻遲遲沒有進展,除了陳阿根這個在集中營意外遇到的意外,其他人都只出現在別人的口中。
比如說在集中營的時候聽說有一個中國人越獄了,但至今都不知道他現在的下落,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還有就是在這裡聽說有兩個中國人在擔架隊,不過這麼長時間也沒看到他們的身影,不過秦恩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還活著,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此時秦恩沒有注意到,那名打飯的亞洲廚師表情有些糾結,好幾次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看著秦恩的身影慢慢遠去,他都沒能說出口,直到下一個士兵用飯碗敲了敲鐵鍋催促的喊了一句他才回過神來。
白井是一名日本人,日本共產黨人。
說起日本共產黨大家第一印象可能那個跳舞的魔幻的二次元形象,當時秦恩看到那個視頻時還覺得很搞笑,本應該是十分嚴肅的黨派的宣傳怎麼能用這麼這麼輕浮的表現方式來宣傳,但秦恩有所不知的是,日本共產黨確實在二戰中給日本政府添了不少堵,有間接的有直接的,其中直接的包括著名的「伊田助男」事件。
在戰前日本政府為了消滅日本共產黨的存在而將抓起來的黨員送上前線當炮灰,但他們打錯了算盤,日本共產黨發行的《赤旗報》就主張「應徵入伍」,以滲透進部隊的方方面面。
1933年吉林大梨溝就有這麼一名叫伊田助男的士兵拉了滿滿一卡車的彈藥藏在了小樹林中,直到戰鬥間隙收集彈藥時才被發現,一起被發現的還有伊田助男的屍體以及一張用日語寫的字條:「親愛的中國游擊隊同志們,我看到你們撒在山溝里的宣傳品……很想和你們會面,但我被fxs野獸包圍走投無路,我決定自殺。我把我運來的10萬發子彈贈給貴軍,請你們瞄準日本fxs軍射擊。祝神聖的共產主義事業早日成功!」
戰後他的屍體和游擊軍烈士合葬在了一處。
這種例子在抗日戰爭中不止一個,甚至還有投降後加入到八路軍共同抗日,之後還通過各種方式瓦解了日軍的士氣。
白井是一個孤兒,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後來去了美國舊金山的日本飯店當一名廚子,直到看到從日本逃難過來的日本難民的慘狀,他憤怒了,為此他參加了一系列的遊行活動,隨後跟隨著一些美國的志願軍一起到了法國,一路穿越庇里牛斯山脈來到了阿爾巴塞特。
他到這裡的本意並不是當一名廚子,而是一名拿著槍的戰士,為此他還抗議過,但由於他做的飯實在是讓戰士們稱讚不已,所以被迫又當了廚子。
白井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有些愣神趕忙向那名士兵道歉,同時趕忙將早餐打在了他的飯碗中,在那名士兵即將離開時,白井突然出聲問道:
「剛剛那個人你認識嗎?」
「哪個?」士兵不明所以,用勺子喝了口熱粥,抬了抬額頭問道。
「就是剛剛站你前面的那個人。」白井一邊給下一個人打飯一邊說道。
「哦~你說秦啊,他可是個了不得的醫生,旅長都親自來看過他,怎麼你對他感興趣?」士兵奸笑著用肩膀碰了碰白井。
「他是醫生嗎?」白井完全沒在意士兵的話外音。
「我剛剛都說了,他好像就在醫院裡工作,我曾經見過他一兩次,記不太清了,你一會可以去問問勒夫醫生,他肯定知道的比我多......哎喲這不是勒夫醫生嗎,這麼巧?」說曹操曹操到,正在他們談論時,勒夫剛好一臉疲憊的排到兩人面前。
「醫生,你這是剛做完手術嗎?」白井關心的問道。
「是啊,又做了一個通宵的手術,可累死我了,一會兒我得好好睡一覺,老了,身體比不過年輕人了。」勒夫揉了揉腰感嘆道:「我好想聽到你們剛剛在談論我,不會是在說我壞話吧。」他調侃道。
「怎麼可能,我們供著你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說您壞話。」士兵連忙解釋道。
「那你們在說什麼?」
「是剛剛那個亞洲裔醫生,好像是中國人來著,白井向我打聽他,我讓他找你,對於同事您肯定比我了解。」士兵諂媚的說道。
「亞洲裔醫生?」勒夫皺著眉調動了一下因為熬夜而有些僵硬的大腦,隨後恍然大悟道:「啊~你說的是秦醫生吧,你們打聽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