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覲見的儀式,與治理的開端
一場低調但絕不簡單的覲見儀式,在亡魂救贖者號的中庭禮堂內舉行。
每一位有幸參與的俄爾普斯貴族都對那時見到的畫面永生難忘。
亡魂救贖者號艦橋下方,原本用作禁忌知識圖書館的位置,被改造成為一座龐大的宮殿和禮堂。
穿過兩扇雕刻有帝國雙頭鷹徽記的百米餘高的巨大門廊,一座由九面高牆十根廊柱組成的十邊形大殿出現在眾人眼前。
九面高牆全由白金色的金屬鑄成,寬近百米,高有近三百米;
其中的八面高牆上,皆雕刻著加爾文與過往灰騎士大導師們斬殺邪魔的故事。
而正面門廊的那面高牆,則雕刻著金色的帝國雙頭鷹在展翅飛翔,那雙頭鷹的兩支利爪牢牢地抓著一輪正在升起的銀色太陽。
那寓意著加爾文的權利得自帝皇的授予。
而銀色的太陽正中,是一把插在聖典正中的利劍的標記。
這是灰騎士戰團曾經的標記,加上外圍新增的銀色烈陽,就正好是如今灰騎士軍團的徽標。
而在其兩旁的位置上,則雕有稍小一些的兩個徽記:
審判庭那著名的帶有顱骨的羅馬數字「Ⅰ」的標記,由鮮血之紅和帝國之金構成主體色調,彰顯權威之時也不忘宣示其人類的純潔;
另一側不為人所知的雄獅與荊棘齒輪上只有黃銅的低調與質樸,那是屬於更加機密的噩兆修會的專屬徽記。
三位一體,君權帝(神)授,紋章陣列的內容繁複且精準。
它既明確的表達了加爾文權利來源的神聖,又清楚的展示了他手中力量的構成。
而這繁複的本身,就是權利的另外一種象徵。
若是有精通與帝國紋章學與神學的學者在場,他無需一一鑑別那些紋章的具體意義,僅僅從它的規格上就可以清楚的知道:
這種繁複的規格與級別,已經超過了身為凡人頂端的帝國高領主該有的規格;
這種級別的徽記,除了帝皇本人以外,就只有在那些大遠征時代里為帝國拓土一方,對成千上萬個帝國世界的人民生殺予奪,權傾一方的軍團領袖所有。
而這些領袖,在帝國之內還有另外一個讓人熟悉的名字——基因原體。
這還不是這個徽記的全部,無數支戰戟與斷劍替代了這個級別徽章里本該是國教天使的位置。(又或者,這個位置,本來就不該是國教所有?)
它們用鋼鐵和利刃組成的兩扇巨大的羽翼,圍繞著軍團徽記向外展開並向下延展,以托舉的姿態伸向下方的王座。
這其中的每一把武器上銘刻的神聖符文,都代表著過去近萬年裡在沉默中犧牲的灰騎士的存在。
羽翼向下延展的盡頭,正是那座巨大的、聳立於九階高台之上的金屬王座。
這座被精金鑄成的、有著無數粗壯的線纜從基座向後蔓延的王座上,此時已有一名巨人踞坐其上。(其實就是靈能泰坦的投放大廳,他們看見的王座,就是改造後靈能泰坦的駕駛席。)
一把通體由靈能水晶打造的權杖一樣的巨錘,正閃爍著刺目的靈光,被它的主人隨手立在王座之旁。
他神聖的面孔被靈能的光霧遮擋,僅能看到有蔚藍色的靈能水晶雕琢而成的桂冠佩於銀色短髮的頭上,看不清楚面容的臉龐,卻又偏偏在每一個人眼裡展現出不同的面目。
白金色的巨人分立與王座的兩側,與來自噩兆修會的機械神甫們共同侍立與王座之旁。
冰藍色鋒刃的戰戟在手中緊握,盔甲的書劍徽記與高牆上的浮雕同出一門;
刻有噩兆修會雄獅齒輪徽記動力斧和動力權杖,也與牆上的獅徽呼應,同他們的盟友一起守衛著自己的君主。
再往下是更多的巨人的身影,組成了兩翼觀禮的人群:
來自四支阿斯塔特戰團的數百名老兵身披終結者動力甲,沉默地站在他們的戰旗之後,為王座兩翼再次增添色彩;
更遠處的帝國審判庭的審判官們穿著各自修會深淺不一的紅袍,安靜的與另外一側身著黑金制服的廷達羅斯軍團將領們遙遙對立。
那是何等神聖的一幕!
那卻又是何等殘酷的開端!
胡安和少數有幸得以覲見的貴族們,看著這神話的一樣的場景,被驚駭的手足酸軟。
這座大殿之內的每一處都是如此的神聖而冷酷,它們的每一個細節都有超過這些土著貴族想像的精緻而充滿寓意;
而略有學識的貴族們又清晰的能夠明白,如此龐大而神聖的空間裡,卻沒有一寸的空間是為他們這些軟弱的凡人保留!
可其實某種意義上,這就是宇宙對人類最殘忍的真相:
帝皇和他的帝國所面對的敵人就是這樣強大而位屬非凡。
無數種異形與惡魔構成了帝國腐朽身軀上的膿毒與破瘡;
無數道陰謀與諸神惡意的注視讓帝國貴為銀河之主,卻還每每瀕臨破碎、步履維艱。
帝國的敵人們是如此的強大,讓帝皇想盡辦法來鑄造屬於人類的利刃。
這些經過淬鍊的武裝與靈魂,即使經過了千難萬險,也不過是為了有一個站在帝國之敵面前公平戰鬥的機會。
凡人士兵、阿斯塔特、禁軍衛士、基因原體;
星界軍、帝國海軍、審判庭、機械神教、噩兆修會;
這一切的一切,都代表著帝國萬年時光里對敵人的復仇與咆哮。
而這些代表人類武裝的序列中,除了廷達羅斯軍團所代表的的星界軍外,從未有真正屬於平民的位置。
「爾等,為何而來?」
莊嚴的聲音自高處降下,讓這些在利益中糾葛一生的凡人驚恐而無所適從。
是啊,他們為何而來?
為帝國的事業?
還是為了所在星區帝國公民的命運?
再或者是為了對異端與異形的仇恨?
他們敢這麼說麼?
在面對這樣可以穿透他們腌臢的軀殼直視他們腐朽靈魂的存在面前,他們敢嗎?
那,能說什麼呢?
說他們為了權利而來?
說他們已被權勢所俘獲,如今只剩下低等動物對食物的本能一樣,被權力的光環吸引而來?
他們,敢嗎?
貴族們囁嚅著肥厚的嘴唇想要說些什麼,但理智剩下最後的本能卻緊緊地扼住聲帶,試圖阻止他們的自取滅亡。
眾多神聖的注視之下,他們陷入了古怪卻能被理解的沉默之中。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繼續,而那個高處的神聖卻失去了耐心等待。
胡安單膝跪在這些貴族身旁,低下的頭顱里除了緊張,已顧不上對這些可悲之人的同情或是嘲笑。
他自己尚且還未從自己見到的這個場面的震撼里脫離,就又聽到了來自高處的問詢:
「那麼你呢?海軍提督胡安,帝國天空上的馭鷹者。你,所為何來?」
「我……」胡安抬起頭,目光延伸到那個刺目的存在,就又緊張的低下。
想到自己之前的境遇,在看到如今這個禮堂之內史詩般的景象。
這位身為帝國高階將領,已勉強邁入真正統治階層的中年人再不敢猶豫,索性將自己的一切向眼前的這位托出:
「我……為將帝國賦予我的責任而來!我為更好的履行我的使命,將這寶貴的力量交付到更有意義的地方而來!」
「你錯了。」
那位高立與雲端之上的人否定了他的言論,讓他的心頓時如墜深淵。
但下一秒他的心又隨著那個人的話被提上高天:
「帝國賦予伱的使命,只能由你自己承擔!帝皇給予你的命運,自有你親手決定!你的忠誠吾已知曉,退下吧!」
如蒙大赦的胡安周身一輕,頓感渾身酸軟;
而兩旁早已佇立的灰騎士中,自有兩人趨步向前,將他拉起歸列到人群右側中,僅比廷達羅斯軍團稍下的位置。
而那些貴族,則如同死人一樣僵直著身軀被其他的灰騎士拉走,完全沉浸在恐懼之中的他們,甚至在隨後的處決刑場上,都未能為自己發出一聲辯解……
這場小範圍,但影響深遠的覲見還在繼續,屬於地方上的審判庭的諸多成員隨後走進禮堂;
在他們身後等待的,則是分布在星區各處的星界軍軍官。
覲見儀式的最終走向已不得而知,但僅從後世被解密的資料來看,整個俄爾普斯往後數千年的政治生態與準則,都在此時,就在此刻被重新書寫。
就是在這一次的覲見上,加爾文向他們這些蹲坐在俄爾普斯的荒郊野嶺的地方勢力下達了清晰的命令:
將對整個星區進行長達百年的恕罪與淨化。
自星空而來的審判之雨在阿瑪拉的天空上降下。
以灰騎士與審判庭成員以及廷達羅斯軍團組成的一支一支的小隊幾乎同時出現在帝國在此處的各個職能單位之中。
他們將那些早已被標註為蛀蟲與變節者的官僚自崗位上拉走。
在最近的、陽光能夠照射到的地方,來自加爾文簽署的判決令被簡單的宣讀,隨即而來的處決也當場被執行。
這些少數被槍決多數被鉕素火焰噴射器直接焚滅的人,極大的震撼了圍觀的民眾。
他們在與之後數百年內逐漸收復的萊亞克民眾一樣,都對加爾文和他攜帶死亡通告的使者,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而這場規模龐大的內部清洗,也隨著人們的口口相傳,最終成為了書寫在俄爾普斯歷史當中最重要的一幕經典場景,史稱——灰燼之雨。
覲見的儀式結束以後,海軍上將胡安安心地返回了哈桑星區的前線;
而與他一起向整個星區上百個行星世界分頭前進的,還有審判庭三大修會的各級官員帶領下,各支阿斯塔特小隊與廷達羅斯軍團的執法團隊。
大規模的整肅在加爾文的命令下,在整個星區內部推行,之前種種原因被互相掣肘而不能處理的隱患,在星區地方勢力群龍無首之下,被順利地推行。
隱藏在星區各處的邪教和其他的叛變者被審判庭的三大修會聯手之下,一一連根刨出。
穿梭在整個星區的數千名阿斯塔特戰士在激起無數的驚駭之餘,也用他們超越凡人的威勢,為整個星區帶來了寶貴的穩定。
加爾文此時則正在前往阿馬拉地表的途中。
來自大導師艾丹的召喚,讓他放下了手中來自星區各處的戰報和繁重的指揮任務。
在艾丹的信件當中,有關於星區總督哈羅德·昂丹的一些異樣,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視。
巢都頂層的宮殿裡,將所有凡人驅趕出去後的灰騎士們帶領著加爾文向總督的寢宮走去。
他是審判庭最後的底牌。
已經徹底失去理智的總督哈羅德就被囚禁那裡,不知不覺中已有月余過去。
在此期間審判庭與聖錘修會對他進行了多次的檢查,但依舊未能找到他被害的原因。
穿過重重的宮禁與門牆,加爾文終於見到了這個曾經在擔任星區議會首席時,曾與加爾文有一面之緣的凡人。
如今的他已面目全非,枯槁的身軀和扭曲的面容顯示著他的恐懼,嘴裡低聲念叨的話語含混不清,但這極有可能就是唯一的線索。
「他在說什麼?」
加爾文仔細審視了對方的身影,然後失望地在他身上未能找到任何的靈能痕跡。
「他說……他不吃這個?」
異形審判庭的高階審判官杜勒斯遲疑地說道。
這句話已被他們解析出來很久,而順著這條線索排查的總督府的廚師們,則更是一個都沒有跑掉,全數被押進了審判庭的監牢當中。
「唔……」加爾文對艾丹失望地搖了搖頭表示放棄,然後就打算返回軌道繼續處理手中繁雜的公務。
但他離開的腳步沒走多遠,偶然間想到了什麼的他驟然停下身軀,霍然轉身,再次向哈羅德的床榻走來。
這一次的他沒有糾結與哈羅德毫無邏輯的話語,而是專注地在他的身上尋找著某些痕跡。
終於,加爾文的目光在上下巡視了數輪之後,牢牢鎖定了哈羅德蒼白的雙手之上。
那雙已被絲帛緊緊固定防止他自我傷害的雙手上,乾瘦的鳥爪一樣的手指的甲縫裡,隱約地有銀綠色的光閃過。
若不是加爾文自己見過這種東西,他還真不能確認自己的推斷。
他反常歸來的異樣理所當然地引起的在場諸人的注意,面對著艾丹問詢的目光,加爾文陷入了對過去的回憶。
半晌過後,從回憶中確認了什麼的加爾文用手指沾了沾寢宮內桌子上的飲水,然後依著自己的記憶在石質的桌案上劃出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就是這個!」
加爾文看著這種陌生的文字對身旁的眾人說道;
這種文字的記憶,來自他當初在雙子恆星中遇到的那個建築上的刻印。
而哈羅德身上隱晦的能量波動和骨骼中受到這種能量影響後的異樣,也正正是符合了加爾文對那個未知文明遺蹟中能量運行的味道!
「查!」艾丹簡單的下達命令。
身邊的審判庭人員互相示意,然後輪番上前用自帶的設備將這個文字記下,隨即轉身向三大修會的駐地走去。
「你認為他的情況,並非靈能做的手腳,對嗎?」
僅剩下三人的房間裡,艾丹看著依舊陷入瘋狂中的哈羅德,向加爾文問道。
「是的,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這個文明特有的能量波動!」
「當真是禍不單行啊……」
艾丹的眉頭深深地皺起,與面頰上的法令紋一起在無聲地訴說著他的蒼老。
而加爾文也在思索中沉吟不語:
眼下的這次事件絕非偶然,可真如二人所想,那這次詭異的事件背後牽扯的範圍,將遠超眾人最初的預計!
那意味著俄爾普斯這個飽受戰火的星區,在剛剛擺脫與獸人、混沌的雙向作戰之後不久,甚至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就將再次面對全新的、未知的異形文明的威脅!
「尼古拉斯那裡有回信了麼?」
艾丹想到了什麼,對加爾文問道。
那位禁軍和他的同僚們,在加爾文最初失蹤後還滯留在雙子恆星留下的殘骸附近,足足有數年之久。
可他們身上的使命同樣沉重,在王座庭的連番調令之下,這些憤憤不平的禁軍衛士們終究還是帶著滿腔的遺憾離開了俄爾普斯,在王座庭的派遣下前往其他需要他們的戰場。
加爾文自回歸以後正式在俄爾普斯露面已有月余,而他通過審判庭內部渠道向王座庭發起的通訊,距今也過去了將近個日夜。
加爾文也明白艾丹的想法,戰團的聯盟終究是背離帝國視線的存在,四位戰團長背負的壓力也讓他們難以在這裡長久地滯留。
高領主的權威也不是沒有邊際的,起碼如今的他身兼三大修會的代表職位,就不能不去為其他修會在帝國中的順利運行有所考慮。
其他的高領主必須得到基本的尊重,這是議會能夠運轉下去的基本條件。
而這種尊重具體在現實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他必須遏制手中武力無止盡的擴張。
不如此,不足以安盟友之心;不如此,不足以維持基本的戰略互信。
加爾文清楚地知道,只要他一日未曾返回泰拉,那麼沒有與帝皇見面的他就還是缺乏一個大義的名分。
而沒有這個名分帶來的權力,他就沒有理由,來光明正大的留住這些戰團的士兵。
此時的俄爾普斯在兩人的眼中,就像是這個帝國的縮影,風雨飄搖的星區剛剛從戰爭失敗的陰影走出,去轉瞬又陷入新的危機之中。
「難啊……」兩人互相注視,然後不約而同的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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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