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鐵須重現

  佐爾坦的住處在熔岩堡的第二層。

  從第四層到第二層的路程不短，一路走上去，雷恩和極限戰士成為矮人們的焦點。好不容易到佐爾坦的家，關上大門，將鄰居們的目光擋在門外，佐爾坦才鬆了一口氣。

  雷恩環視一圈，佐爾坦的住處很寬敞，給矮人們居住綽綽有餘，但在湧進二十四個極限戰士後，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你們在外面等。」雷恩吩咐一聲。

  他跟著佐爾坦進屋，房間裡的布置跟隆杉德的羅勒旅館差不多，樸素而又耐用，諾大的房子只有佐爾坦一個人住，左右兩邊是鍊金室和機械工坊，收拾得很乾淨。

  這讓雷恩想起了幾年前在羅勒旅館度過的日子，忽然頗為懷念。

  「過來坐吧。」

  佐爾坦面帶笑意招呼著。

  房間裡竟然有一個櫃檯，樣式跟羅勒旅館相似，櫃檯後面的牆上壘起高高的木質酒桶。

  全視之眼穿透酒桶，發現裡面裝滿了酒液。

  「這些都是你自己釀的酒？」雷恩驚訝道。

  「當然。」佐爾坦一邊打開酒桶的閥門，麻利的倒出兩大杯酒，把其中一杯推到雷恩面前，笑道：「這是最純正的熔岩堡黑啤，用最上等的黑麥釀製而成，你嘗嘗。」

  雷恩會心一笑。

  當初第一天到羅勒旅館，自己用一枚銅里索向佐爾坦買了一杯啤酒，還問他是不是真酒，只得到了一聲乾笑。

  兩人端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然後猛喝了一大口。

  咕嚕幾聲，雷恩手裡的酒杯就見底了。他放下杯子，打了個舒服的嗝，讚嘆道：「不愧是世界上最好的黑啤，比你當初賣給我的假酒好喝多了。」

  「哈哈哈……」

  佐爾坦大笑起來，把鬍鬚上的酒沫都笑飛了，開心的問道：「再來一杯？」

  「不用了。」雷恩搖頭，現在不是暢快喝酒的時候。

  矮人見他臉色嚴肅，也放下了酒杯。

  雷恩主動把剛才跟三位矮人國王的商議內容說出來。這些都是矮人王國最上層才知道的內容，佐爾坦剛到傳奇不久，在族內地位不夠高，如果不是因為跟雷恩是朋友，甚至沒有資格參與此事。

  不過，佐爾坦作為矮人肯定比外人知道更多，也許從他這裡可以得到有用的信息。

  所以雷恩才沒有立刻做決定。

  「佐爾坦，」雷恩觀察到矮人的情緒變化很厲害，輕聲道：「我們是朋友，不會讓你為難，更不會要求你背叛熔岩堡王國。一些事情如果不能說，你可以保持沉默。」

  佐爾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本來也接觸不到王國的頂級機密，沒什麼好忌諱的。如果怕我泄密，邁格納陛下不會允許你跟我私下接觸。」矮人搖晃著腦袋，頭頂上火紅的雞冠髮型左右搖擺，看起來有點滑稽，「我還在考慮三位國王提出的那些條件。」

  「有想到什麼結果？」雷恩問。

  「暫時沒有。」佐爾坦聳了聳肩膀，好奇問道：「你會接受在哥譚城設置矮人區嗎？」

  雷恩搖頭：「如果矮人想成為合法居民，我當然不會拒絕，但我絕不會允許矮人擁有法律之外的權力，這一點沒有商量的餘地。」

  治外法權這東西想都別想。

  一旦開了這個頭，以後收回來就難了。

  如果精靈也想要怎麼辦？要是精靈和矮人發生衝突，在自己的城裡大打出手，違法亂紀，該怎麼處理？

  可以預見到，未來哥譚城的居民必然以人類為主，人類會怎麼看待矮人的特權？種族分裂的種子從開始就種下了，這座城市必然無法走遠。因此，要在最初就把它扼殺在萌芽之中。

  總而言之，哥譚城不允許有治外法權這麼牛逼的東西存在！

  整個城市只能有一個聲音，一個意志。

  那就是我的聲音，我的意志！

  「我就知道，以你的性格不會同意。」佐爾坦一聲嘆氣，「你不接受這個條件，恐怕很難和三位國王達成協議。」

  「為什麼？」雷恩目光一閃。

  佐爾坦沒有立即解釋，反而問道：「雷恩，你從國王宮殿走到我家，這一路上，最強烈的感受是什麼？」

  雷恩想了想回答：「擁擠。」

  大量的矮人，使得熔岩堡變得非常擁擠。

  地下要塞一般分為十層，最上面五層是居住區，每層都由多個龐大的洞窟構成，並且時刻在挖掘擴大，可依然不夠。每個洞窟、每條街道、每棟石屋都住滿了矮人。

  尤其是第三層和第二層，人口密度之大，讓雷恩想起了前世一線城市的火車站。

  當自己和極限戰士經過時，圍觀的矮人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如果不是有邁格納國王派出護衛隊開路，可能到現在才走了一半的路，甚至被堵回頭。

  雷恩此前從布萊米特的口中聽過這個情況。

  今天親眼所見，要塞所能承受的矮人數量已經達到極限了。普通矮人的壽命達到四百歲，這又加劇了人口爆炸的壓力，如果不能對外擴張，得到領土資源，遲早會發生可怕的災難。

  「你果然看出來了。」

  佐爾坦長嘆一聲，面露愁容，沉重說道：「熔岩堡的人口已經突破六十萬，超過了第三紀元的巔峰時期，而且每天都在增長。」

  「從一百多年前開始，很多新出生的族人得不到完整的訓練，也缺少武器裝備。這種沒有戰鬥力的族人，數量再多也沒什麼用處，反而是拖累。」

  「最可怕的是，再過幾年，可能連糧食也不夠吃了。」

  「熔岩堡底下四層一直在擴大，全部種滿了蘑菇和黑麥，但還是跟不上人口增長的速度，需要餵飽的族人太多了。」

  「至高山和獨峰的情況也差不多。」

  「幾位陛下曾經提出，把一部分族人遷到秘銀宮和九峰谷，但那兩個地下要塞的面積原本就比較小，遠不如三大王國，無法接收多少族人。而且，那兩位國王也有戒心，不願意接收太多人……」

  「如果沒有解決辦法，三大矮人王國很可能會崩潰。」

  「這就是目前三位國王最頭疼的問題，可是族人們的生活太安逸了，沒有危機，不停的生孩子，唉……」

  佐爾坦滿面的憂心忡忡，一口氣灌下半杯黑啤。

  他正要繼續說話，卻見雷恩欲言又止的表情，問道：「你想說什麼？」

  你們需要一個計劃生育政策。

  雷恩在心裡回答，但沒有說出來。

  計劃生育在矮人中顯然是行不通的，矮人國王沒有這麼大的魄力和決心，也沒有這麼強的能力去執行，考慮到人民的反抗可能會威脅到自己的王權穩固，國王們絕不會採納。

  而且，矮人的危機可能是自己的機遇，沒必要幫他們出主意。

  「沒什麼。」雷恩搖了搖頭。

  佐爾坦按下疑惑，接著說道：「解決人口太多的問題，辦法其實也很簡單，祖先們就是這麼做的，那就是走出要塞，獲取更多的領地，可以養活更多的族人。」

  「但現在不是第三紀元了，當時巨龍和巨人衰退，舊大陸大多數地方都是蠻荒之地。」

  「如今，人類是舊大陸的主人。」

  雷恩心道一聲果然，被自己猜對了，出聲道：「所以三位國王準備開拓新大陸？」

  「不是開拓，是收復。」佐爾坦糾正道：「新大陸原本就有一半屬於矮人，從西海岸到奇克羅斯山脈腳下，都屬於矮人的領地。」

  「呵呵……」

  雷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話你跟深淵去說吧。

  「這不是我說的，而是一些矮人的原話。他們一輩子都沒有走出地下要塞，沉浸在祖先的輝煌之中，對外面的世界知道不多，已經脫離現實了。」佐爾坦連忙跟這種想法撇清關係。

  「就算新大陸西部屬於矮人，可是盾島在東海岸，跟矮人沒關係吧？」雷恩指出了一個邏輯漏洞。

  佐爾坦苦笑起來，無法回答。

  「三位矮人國王也抱有這種想法？」雷恩又問。

  「應該沒有。」佐爾坦的語氣不太確定，「我和邁格納陛下接觸比較多，他是一位英明睿智的國王，也非常務實，這點你可以放心。但是另外兩位國王，我就不敢保證了。」

  雷恩已經很明白了。

  三位國王為了解決人口危機，把目光放在了新大陸。也許他們原本就有想法，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自己在盾島的建城計劃，讓他們看到了機會。

  如果能「收復」新大陸，不但人口危機得到解決，還能重振祖先的輝煌。

  但是以矮人自己的實力肯定做不到。

  世界山脈中所有的矮人加起來也不足三百萬，區區幾百萬人，想要征服新大陸，不啻於蚍蜉撼樹。

  即使是雷恩自己，暫時也不過想建一座城市而已。

  後續怎麼開拓新大陸，他還沒有具體計劃，但是無論如何都離不開帝國的支持。沒有整個奧瑞恩瑟帝國為後盾，哥譚城的勢力最多限於盾島和艾伯拉肯地區，不可能擴張多大的領土。

  矮人國王的意圖很明顯，以哥譚城為跳板，先在新大陸站穩腳跟，然後一步步展開「收復」新大陸的計劃。

  當然，最好直接擁有一部分哥譚城的統治之權。

  雷恩當然不會讓矮人如願。

  他絕不允許矮人反客為主，自己投入無數資金和力量建城的城市，最後都便宜了矮人。而且，他對新大陸有更大的野心，要是同意了矮人的條件，等於給自己培養了一個強大的對手。

  雷恩思索了一會兒，心裡劃下了底線。

  然後問道：「那個山丘之王是什麼情況？」

  「我猜三位國王指派的團長是克斯塔金。」佐爾坦回道：「克斯塔金原本就是矮人中最強大的戰士之一，他還是一位鍛造技藝極為高超的符文領主，地位不亞於國王。」

  「兩年前，克斯塔金剛晉升山丘之王，他的晉升，跟我們也有一定的關係。」

  雷恩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位山丘之王的名字，怎麼還能扯上關係？

  佐爾坦放低了聲音，解釋道：「四年前，我們一起進入鐵須要塞，拿回了那份第三紀元的符文知識，我把它分享給了族中的符文工匠，克斯塔金也得到了。他從這份符文知識中受到啟發，鍛造技藝精進，在打造一件史詩戰斧中突破，晉升山丘之王。」

  「居然這麼巧！」雷恩頗有一種命運安排的感覺。

  一位山丘之王兼符文領主，在矮人中的地位與國王平起平坐，如此強大的人物，應該尊敬才對，怎麼索爾格林會對他產生厭惡？

  甚至不惜把克斯塔金派到新大陸。

  任何一位符文領主對矮人來說都是最寶貴的財富，絕不會輕易讓符文領主冒險，完全可以派出別的山丘之王。

  「克斯塔金不受國王的喜歡？」雷恩直接問。

  「是的。」佐爾坦的臉色有些古怪，「克斯塔金領主生活在至高山王國，原本是長須氏族的成員，但在晉升山丘之王以後，他宣布自己脫離長須氏族，改姓鐵須。」

  鐵須氏族！

  雷恩大吃一驚，這是矮人歷史上最偉大的氏族，誕生過多位至高王，鍛造出鎮族之寶雷神之錘，但是如今已經接近衰亡了。佐爾坦以前說過，鐵須氏族的血脈只剩下幾十個人，依附於熔岩堡的銅環氏族。

  矮人非常重注血脈延續，不能亂改姓氏。

  雷恩奇怪道：「克斯塔金為什麼能改姓？」

  「因為他身上流淌著鐵須氏族的血脈。」佐爾坦嘆道：「他繼承了鐵須氏族的仇恨之書，上面記載了過去一萬多年以來的歷代祖先，他的祖母，就是出自鐵須氏族。」

  矮人的仇恨之書相當於族譜，克斯塔金能拿出來，足以證明自己的身份了。

  不過，他這個舉動顯然另有深意。

  鐵須氏族在第三紀元統治了至高山王國，整整五千四百年，其中大半個紀元統治了矮人全族，如果沒有衰亡，堪稱是矮人最偉大的氏族，王族中的王族。

  克斯塔金意圖重振鐵須氏族，在現任至高山國王索爾格林看來就是前朝餘孽，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