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撲朔迷離

  「奧古勒維長生術！」

  在盧斯佩爾向格涅烏斯介紹情況的時候，雷恩已經看出德薩得的死因，他身上加持了長生術但被解除，於是瞬間暴斃。

  長生術是十環法術，不能恆定，但是可以持續一百年，只要在法術生效期間就不會自然衰亡，鎖定靈魂與身體狀態，相當於延長一百年壽命，奧古勒維大師就是依靠它活過了兩千歲。

  然而，長生術最大的缺點就是能被解除。

  一旦法術失效，當場暴斃。

  雷恩幾次跟德薩得接觸，知道他已經很老了，靈魂之眼估算在九百八十歲以上，接近傳奇超凡者的壽命極限。

  可是並沒有發現德薩得的身上有長生術。

  現在回想起來，這是自己的疏忽，長生術維持了德薩得的靈魂狀態，讓他的靈魂沒有衰敗死亡的跡象，所以也沒太仔細觀察。

  德薩得應該受過靈魂創傷，或者其它因素，導致他的壽命減少。

  所以，他只能依靠長生術活下來。

  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掌握了長生術，那就是它的發明者，奧古勒維大師。德薩得的長生術是奧古勒維大師為他加持的，因此，德薩得一直在暗中為奧古勒維大師賣命，即使明知奧古勒維大師墮落也不敢聲張。

  雷恩心頭大震。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心裡升起，德薩得是被奧古勒維大師殺死的？

  他一直懷疑奧古勒維大師沒有死，只是苦於缺乏證據，德薩得的死亡似乎印證了這個猜測。

  以奧古勒維大師的恐怖實力，正義教會的監獄在他眼裡仿如無物，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秩序之劍的聖劍士別說阻攔，連發現都不可能。

  一個時間停止就解決了。

  德薩得的死亡過程也很符合聖劍士的描述，對於被時間停止影響的目標，在感官上像是一次精神恍惚，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就結束了。

  奧古勒維大師假死脫身，遠離帝國，聽說德薩得被正義教會抓捕審問，所以不遠萬里潛入諾斯瑞爾，殺人滅口！

  這個猜測好像很合理。

  「不對！」

  雷恩突然回神，這裡有一個矛盾之處。

  假設奧古勒維大師還活著，那麼殺人滅口的動機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存在，以他的法術造詣，有無數種辦法可以殺死德薩得，根本不需要解除他的長生術。

  比如死亡一指，崩滅術，湮滅法球，高等解離術，異界漩渦，或者直接把德薩得傳送到別的地方再動手，沒有絲毫難度，而且還不會留下屍體。

  留下德薩得的屍體絕對是敗筆。

  這就像前世的那句話，此地無銀三百兩，故意讓人懷疑德薩得的死跟奧古勒維大師有關。

  雷恩可以肯定，德薩得不是奧古勒維大師殺的。

  那會是誰呢？

  這個人知道長生術的存在以及它的缺陷，還要知道德薩得加持了長生術，由此推斷，對方是奧古勒維大師或德薩得身邊的人，至少要有機會長期近距離接觸，因此知道一些奧古勒維大師墮落的秘密。

  然後，這個人還必須擁有潛入監獄動手的實力。

  最重要的是，殺死德薩得可能激怒正義教會，讓教會懷疑到紅石公爵的頭上，使雙方結怨，一舉多得。

  敵視紅石公爵，替奧古勒維大師掩蓋滅口，法術高超卻又無法做到完全不留痕跡。

  這幾個條件把嫌疑人的範圍大大縮小。

  雷恩的腦中飛快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不禁心思起伏，在臉上表露出來，被盧斯佩爾察覺到了。

  「雷恩議長有什麼發現？」盧斯佩爾問道。

  他注視著雷恩，語氣很淡，看起來好像只是隨口一問，但是雷恩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這位大仲裁官已經很肯定自己知道一些內情了，鐵了心要從自己這裡問出來。

  雷恩心念急轉。

  長生術的秘密，只有至高議會的聖魂巫師才知道。

  據老師說，奧古勒維大師早在五百多年前就發明了長生術，一直都沒有告訴別人，直到後來聖魂巫師們察覺到，奧古勒維大師的壽命已經超出極限，有些不正常，所以忍不住旁敲側擊的問了幾次。

  聖魂巫師們並沒有惡意，只是有幾位壽命也很長了，很關心自己的延壽問題，所以真心請教。

  然後，奧古勒維大師才透露了長生術。

  他沒有細說，關於長生術被解除就會暴斃的缺陷，其實是其他聖魂巫師自己推測出來的。

  如今知道長生術秘密的人，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個。

  盧斯佩爾和格涅烏斯明顯就不知情，否則以他們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德薩得的死因。

  「暫時不能告訴他們，這關係到奧古勒維大師的失蹤之謎。」

  雷恩心裡迅速做出決定。

  他搖了搖頭，半真半假的說道：「大仲裁官閣下，我只是驚訝於德薩得的死狀，像是中了死亡一指和凋零術，這兩個都是亡靈法術，難以掩蓋痕跡，說不定可以用光影回溯看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盧斯佩爾盯著雷恩看了兩三秒鐘，眼裡有幾分不滿。

  聖劍士修煉心靈意志之力，感知非常敏銳，尤其是對目標的情緒起伏變化，心如明境一般，瞬間能夠辨別善良與邪惡，幾乎從不出錯。

  作為三十級的聖劍士，盧斯佩爾在這方面的造詣冠絕教會。

  雷恩剛才那一瞬間的心思劇變，被他很清晰的捕捉到了，肯定另有隱情，明顯沒有說實話。

  但是雷恩的話也不無幾分道理。

  死亡一指加上凋零術，確實也能造成這種屍體狀態。

  如果換成別人，盧斯佩爾絕對不會客氣，直接以律令真言威懾審問，但是對雷恩就要慎重了，這個年輕人的實力連他都有些看不透，據說還有傳奇要素真理意志，一般的心靈審問手段無效，靠山來頭也大得驚人，不能輕易得罪。

  「好，那就先回溯看看。」盧斯佩爾緩緩點頭。

  雷恩臉上雲淡風輕，「我提議請克羅諾曼瑟長老過來。」

  盧斯佩爾沒有反對。

  格涅烏斯的反應慢了半拍，這時也察覺到雷恩和大仲裁官之間似乎暗中交鋒，不禁也疑惑起來。

  幾分鐘後，克羅諾曼瑟到了。

  這位剛剛執掌了耐瑟浮空城的首席長老進入囚室，一眼就看見地上的薩德得屍體，頓時表情變得很精彩。

  震驚、遲疑和茫然。

  「這是德薩得？」克羅諾曼瑟驚聲問道。

  得到肯定的回覆後，他更加驚訝了，上前仔細觀察了幾眼，難以置信的搖著頭，「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一點不像是剛死的，如果不是兩位閣下告訴我，都不敢相信這是德薩得，有查到什麼線索嗎？」

  「這正是請你來的的原因。」盧斯佩爾說道，「用光影回溯看一下當時的情況。」

  「好。」克羅諾曼瑟毫不猶豫的施法。

  光影回溯是八環法術，只有傳奇高階巫師才能掌握。

  克羅諾曼瑟抬手飛快施法，幾秒鐘後，囚室里出現了幻象，仿佛時光倒流，幻象展現出過去發生的事情，不過都倒著播放。幻象中，克羅諾曼瑟倒著走出囚室，過了幾分鐘，雷恩三人也倒著離開，再大段大段的往回倒放，出現了聖劍士們的身影。

  他們發現了德薩得的屍體，急忙跑去匯報。

  幻象繼續回溯，終於到了德薩得死亡的那一段時間。

  眾人仔細觀看著，幻象突然停頓住了，像是畫面被定格住似的，卡頓了幾秒鐘後又恢復正常，地面上的德薩得屍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活著的德薩得，他一臉頹廢的站著，眼神木然。

  「怎麼回事？」盧斯佩爾問道。

  克羅諾曼瑟沉聲道：「奧術干擾。對方很謹慎，使用奧術干擾阻止了光影回溯，把那幾秒鐘發生的事情掩蓋住了。」

  他控制幻象反覆回溯這幾秒鐘，結果都是一樣的。

  要麼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見。

  要麼畫面定格，直接跳過了那幾秒鐘，總之就是看不見德薩得的死亡過程。

  這讓盧斯佩爾和格涅烏斯的臉色都不好看。即使他們早有心理準備，兇手肯定會防備光影回溯，只是抱著一絲僥倖嘗試一下，結果還是失望了。

  格涅烏斯問道：「克羅諾曼瑟長老，還有別的辦法追查嗎？」

  「也許有，但我做不到。」克羅諾曼瑟停止光影回溯，認真考慮了幾秒鐘，苦笑道：「以這個人的魔法實力，我能想到的辦法，對方也能想到，並且做了萬全的準備，不會這麼輕易被識破。」

  「聖魂巫師？」格涅烏斯低聲追問，表情很謹慎。

  克羅諾曼瑟臉色微變，「不確定。」

  盧斯佩爾冷哼一聲，他跟格涅烏斯一樣也有所猜測，這種手段太像聖魂巫師了。帝國總共就十二位聖魂巫師，有動機殺人滅口的，除了紅石公爵以外找不出第二個。

  儘管這個舉動看起來很愚蠢，像是脫褲子放屁。

  但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後，無論剩下的多麼難以置信，那就是真相！

  盧斯佩爾忽然看向雷恩，問道：「雷恩議長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沒有。」

  雷恩搖頭回應，臉上十分困惑。

  自從克羅諾曼瑟進來，他就一直在用靈魂之眼觀察對方。

  出乎意料的是，克羅諾曼瑟的一言一行，不管是表現出來的震驚與茫然，毫不猶豫的施展光影回溯，還是小心翼翼的推測兇手，他表現出來的舉動跟內心都是符合的，沒有絲毫作偽。

  這說明克羅諾曼瑟真的不知情，既不知道長生術，也不知道兇手是誰。

  除非靈魂之眼出錯。

  雷恩覺得這不可能，靈魂之眼從未產生過任何偏差，連聖階超凡者的情緒變化都能了如指掌，更別說只是傳奇高階的克羅諾曼瑟了。

  此前，雷恩推測是克羅諾曼瑟殺了德薩得。

  他已經掌握的兩個九環法術，其中有一個是星界投射，可以遠距離附身在一個生物身上施法戰鬥，達成殺死薩德得的目的；他是奧古勒維大師最傑出的學生之一，也有機會接觸到長生術的秘密，甚至參與奧古勒維大師的計劃；另外，他跟紅石公爵也因為爭奪耐瑟浮空城結下仇怨，有栽贓嫁禍的動機。

  雷恩原本有七成以上把握是克羅諾曼瑟乾的，所以提出讓他過來，在現場進行觀察。

  但是靈魂之眼的觀察推翻了這個推測。

  德薩得不是克羅諾曼瑟殺的，那會是誰？

  其他耐瑟長老嗎？

  又或者真的是紅石公爵腦子犯傻？

  雷恩發現自己竟然毫無頭緒，仿佛被一層層的迷霧籠罩在眼前，根本看不透背後的真相，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囚室里沉默了一會兒，盧斯佩爾淡淡說道：「那就這樣吧。」

  「冕下，不繼續追查嗎？」格涅烏斯仍有疑慮。

  「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盧斯佩爾看了看三人，「正義教會肯定會繼續查下去，但要轉入暗中。明天我會對外宣布德薩得的死訊，取消對他的審判會，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逃脫罪名，他生前的一切榮譽將被剝奪，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格涅烏斯點了點頭，識趣的沒有再問。

  德薩得已經死了，這些罪名就毫無意義，正義教會這次顏面盡失，立威的計劃全盤落空。

  盧斯佩爾這番話只是我安慰罷了。

  哪怕懷疑是紅石公爵下的手，可是沒有證據，正義教會也無可奈何。就算有證據，估計也只能忍著，指控一位聖魂巫師必將在帝國掀起大地震，破壞帝國的秩序，無數人可能因此而死，這違背了提瑞爾的教義。

  盧斯佩爾說完就離開了。

  西塞爾代替大仲裁官把三人送出了正義法庭。

  在正義法庭的外面，等西塞爾回去以後，格涅烏斯和雷恩對視一眼，臉上都有笑意，這次正義教會和紅石公爵算是結怨了。

  這是他們樂於見到的結果。

  克羅諾曼瑟也反應過來了，嘴角不禁上揚，低聲道：「死得好啊！」

  雷恩差點被這位耐瑟長老逗笑了。

  德薩得這麼一死，各方多贏，只有正義教會和紅石公爵是輸家，自己、格涅烏斯和克羅諾曼瑟都要感謝那個神秘兇手。

  告別兩人，雷恩傳送回到瑪琳歌莊園，和等待自己的維歐拉一起上床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