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篡神

  「你們……做得……很好！」

  一個宏大的聲音在牛頭人腦中響起來，說的是牛頭人語，斷斷續續，仿佛剛從漫長的沉睡中甦醒過來，卻蘊含著無上的威嚴。

  半跪在門前的祈禱的牛頭人們驟然一驚，隨即欣喜若狂。

  「吾主！」

  阿托莫高大的身軀在顫抖，其他牛頭人的臉上也止不住的狂喜，有幾個甚至激動的流出了眼淚。

  德吉科的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作為逐日者部族的酋長，肩負著維持族人對烈日之神的信仰重任，他的虔誠毋庸置疑，也是最希望能看到安瑟復活的那一天，做夢都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然而，真正聽到安瑟的回應時，他竟有些失神了。

  並不是懷疑，而是數百年的夙願得償，令他一時感到手足無措。

  烈日之神隕落已有一萬多年，德吉科從未聽見過祂的聲音，但在此刻，他對這個聲音毫不懷疑，百分之百的信任。

  回應之聲中的熾烈與溫暖的氣息，浩大、恢宏、仁慈，仿佛沐浴在包容萬物的聖光之中，令他陶醉其中不願醒來。

  這與部族古老典籍上描述的一模一樣。

  「我已甦醒。」

  烈日之神那威嚴卻又不失親和的聲音又響起來，祂似乎漸漸找回了交流的能力，繼續說道：「但這不在我的計劃之中，提前了一千多年。」

  「這是我們的過失，懇請吾主責罰。」德吉科心裡忐忑不已，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其他牛頭人也紛紛自責。

  「與你等無關，我的孩子們。」烈日之神的語氣很寬容，「這是一個意外，但也是聖光的安排。如果沒有你們，情況只會更糟糕，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可惜，我提前甦醒，未能積累足夠的神性重新點燃神火，神力不足，不能賜予你等應有的嘉獎。」

  德吉科立即回道：「吾主，您能醒來就是最好的嘉獎。」

  其他牛頭人也同樣的想法。

  烈日之神沉默了一會兒，感嘆道：「在沉睡了如此漫長的歲月之後，還能有你們這樣虔誠的信眾，實在令我欣慰。」

  「回去吧。」

  牛頭人們眼前仿佛看到一個偉大的虛影，被浩瀚無際的聖光籠罩，看不清五官，也分辨不出祂的大小，朝自己大手一揮。

  「離開這座陵寢，離開阿塔斯，回到主物質界，我的孩子們。靜待我神力恢復的那一天，相信不會太遠了。」

  「聖光庇佑爾等！」

  隨即，那個金色的身影漸漸消散，再也沒有回應了。

  金字塔內也恢復了沉寂。

  牛頭人結束祈禱，睜開眼睛，看到族人們都跟自己一樣，眼中充滿了激動與喜悅。德吉科的胸膛劇烈起伏，這才發現自己不知覺中已是淚流滿面，把鬃毛和須辮都打濕了。

  他們站起來，此前的悲傷一掃而空。

  「我們回去。」德吉科神色堅定，望著高大的石門，儘管無法看見金字塔內的情況，但他的心裡有著無限的希望。

  「是，酋長！」

  牛頭人們毫不猶豫的大聲同意，就連此前反應最為激烈的阿托莫，也變得極為順從。

  一群烈日行者轉身走下平台，看見雷恩和極限戰士們，正圍在日斑蝰蛇的屍體邊上，似乎想著該怎麼處理。看到這頭怪物的屍體，牛頭人們都是一臉的恨意，就是它破壞了吾主的復活計劃。

  「領主大人。」

  德吉科走到旁邊，看著被斬首的龐然大物，沉聲問道：「您準備怎麼處置這個怪物？」這時他突然想起來，「它的魔魂呢？」

  對於人類超凡者而言，怪物身上價值最高的永遠是魔魂。

  「消散了。」

  雷恩一臉無奈，手上拿著一個空白的靈魂石，惋惜道：「很奇怪，這個怪物的魔魂無法攝取，可能是因為……」

  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看了一眼金字塔那邊。

  德吉科立刻秒懂，顯然，這位聖魂巫師的學生也猜到了真相。日斑蝰蛇不同於一般的怪物，它吸收了大量吾主的神性，魔魂發生異變，沒辦法被靈魂石攝取，這並不令人意外。

  「需要我再破解開門嗎？」雷恩隨口問了下。

  「不必了。」德吉科堅定搖頭，一臉誠摯的說道：「吾主的麻煩已經解決了。這次多謝領主大人的幫助，逐日者部族永遠不會忘記您的恩情。」

  「各取所需罷了，這是我們約定好的。」雷恩擺了擺手，並沒有很在意的樣子。

  德吉科卻不這麼想，「在領主大人的眼裡這也許只是一件小事，但對於逐日者部族，沒有比這更大的恩情了。最危險的時刻，依然信守承諾，履行約定，由此可見領主大人的高尚品格。」

  他頓了一下，非常鄭重的說道：「在此，我以吾主安瑟之名起誓，逐日者部族願與奧古斯都家族結盟，雙方互為盟友，將來領主大人或您的後代發來求援，逐日者部族必將回應，共同面對敵人。」

  「不知領主大人是否願意？」

  德吉科說完，滿是期待的看著雷恩，其他牛頭人也是覺得理所當然。

  雷恩一下子就聽懂了對方的心思。

  雙方互為盟友，很顯然逐日者部族高攀了。無論是實力、財力還是影響力，奧古斯都家族都遠勝逐日者部族，雙方並不能平起平坐。

  逐日者部族為雷恩效力還差不多。

  德吉科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的後面半句話，並不強調盟友關係，其實就是表示願為雷恩效力。

  雷恩也可以理解牛頭人的想法。

  他們自以為背後有一位神祗庇護，有著自己的驕傲，期待著將來能重鑄神名，恢復烈日之神曾經的榮光，怎麼可能甘心成為別人的手下？哪怕雷恩對他們有天大的恩情也不行。

  以盟友的名義，算是一種折衷的方法，既給自己留下了顏面，又不影響實質。

  「奧古斯都家族願與逐日者部族結盟。」

  雷恩立即同意，臉上露出非常欣喜的表情。

  「讚美吾主，願聖光與你同在！」牛頭人們齊聲回應，德吉科的大手跟雷恩握在一起，重重甩了幾下，以示結盟誓言完成。

  雷恩的笑容略有深意。

  他原本就想籠絡這群烈日行者，但是看中的不是他們的實力，而是他們的治療能力。

  無論是極限戰士還是槍翼騎士，都缺少治療法術。

  即便槍翼騎士融合了「聖甲蟲」的魔魂，掌握「治療之光」法術，但還是比較淺顯。槍翼騎士後續會融合更多的聖光要素，修煉聖光之力，這也需要烈日行者們的指導，少走一些彎路。

  另外，烈日行者的戰鬥極為不俗，也可以作為兩大戰團的補充。

  將來要是有機會，牛頭人忠誠可靠的話，可以給他們配備爆彈槍和泰坦裝備，組建成一支機械化的聖光軍團！

  德吉科並不知道，自己的族人已經落入雷恩的套路。

  他看著日斑蝰蛇的屍體，非常為難道：「這麼大的屍體該怎麼處理？」

  「能帶走的儘量帶走。」雷恩早有預案。

  「它全身上下都是極為珍貴的材料，特別是它的血液，蘊含龐大的聖光之力，可以製作成最好的治癒藥水，不但能恢復體力，還能恢復魂力。還能製作成頂級的煉魂藥劑，提升聖光親和，加快實力提升。」

  他沒有說神性，以免引起牛頭人們的反對。

  安瑟的神性被日斑蝰蛇吞食，轉化成了血肉，這麼低級的轉化方式導致神性中的信息丟失。後續再煉製成魔藥，淡化神性的侵略性，危險也降到最低，可以安全服用。

  「怎麼帶？」德吉科束手無策。

  就算把日斑蝰蛇分解開來，科多獸也不能全部運回去。

  而且，沒有經過處理的蛇肉暴露在陽光下，聖光之力會流失大部分，在沙漠中引來無數怪物，回家之路兇險無比。

  扔在陵寢里腐爛掉更可惜。

  雷恩笑了笑，他早就在等著了，說道：「我的戒指正好能把這個怪物裝進去，不過這麼一來，它就屬於我了。」

  牛頭人們都是大吃一驚，他們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次元空間戒指。

  德吉科也是瞠目結舌。

  隨即，他們又有些不舍，這頭怪物雖說是被雷恩斬殺的，按理來說，它是雷恩的戰利品，但它竊取了吾主的神性，任由雷恩這個外人拿走，心裡感到有點鬱悶。

  「酋長閣下。」雷恩看出牛頭人們的心思，提議道：「這條日斑蝰蛇歸我，但我可以承諾，煉製成的魔藥拿出十分之一交給逐日者部族，如何？」

  「好，感謝領主大人。」德吉科毫不猶豫的答應。

  十分之一的魔藥看似不多，但這是剔除成本以後，對逐日者部族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如果拒絕，那就什麼也得不到。

  「我們是盟友，分享戰利品是應該的。」雷恩客套了一下，上前把日斑蝰蛇的蛇身和頭部都收進了星雲指環。

  一千立方米的空間，頓時被塞得滿滿的。

  幸好，次元戒指的儲量並不是一個常規的整體空間，它是按物品的體積來算的，體積加起來沒到容納上限，就能繼續往裡放東西。

  雷恩也沒有忘記之前日斑蝰蛇受傷流出來的血液。

  他拿出一批玻璃容器，讓極限戰士們把血液收集起來，連那些滲血的沙子也不放過，全部挖出來帶走。日斑蝰蛇的屍體、雷鑄巨像，還有一大堆隨身攜帶的裝備、材料、彈藥、食物清水等等，再塞進裝滿血液與沙子的容器，星雲指環幾乎沒剩多少空間了。

  「酋長閣下，我們該回去了。」雷恩笑道。

  一行人穿過寬敞的石道，回到進來的那條通道入口。

  德吉科和牛頭人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那座宏偉的金字塔，神色極為複雜，眼中有著嚮往、留戀和不舍。這裡寄託了他們的信仰，比故鄉更令人難忘。

  「我們會回來的。」

  牛頭人酋長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頭也不回的進入通道。

  爬上漫長的石階，抵達通道盡頭，所有人終於回到了地面上，重新蓋上那塊厚重的石板，用黃沙掩蓋起來，看起來跟一座廢墟並無二致。找回不遠處的科多獸，眾人騎上去，頭頂炎炎烈日，漸漸遠去，消失在沙漠中。

  牛頭人離開後，安瑟的陵寢恢復了安靜，仿佛又將沉寂萬年。

  然而，金字塔內卻是另一副景象。

  宮殿正中間的古老祭壇上，站立著一個人影，身穿黑色魔法長袍，面色淡漠，正是雷斯林。

  他的手裡握著神火。

  形態不定的神火乍看之下如同一枚質樸的石頭，顏色變幻，形狀平平無奇，入手觸感非金非石，如同某種脆弱的結晶，卻又不能破壞分毫，仿佛是世界上最堅硬的事物！

  此刻，雷斯林的臉色有點古怪。

  他剛剛冒充了一位神明，忽悠住了祂的信徒。牛頭人們聽到的回應，其實都是自己在說話。

  正常情況下，只有經過八次魂變，也就是二十五級以上的超凡者，靈質蛻變到觸及世界規則的地步，才能聽見信徒的祈禱並給予回應。

  雷斯林是十四級法師，傳奇中階，只經過四次魂變，靈質不足。

  他能這麼做，依靠的是手中的神火。

  這枚神火與金字塔內收集信仰之力的符文法陣聯繫在一起，理整個法陣的核心樞紐，當手觸碰神火之時，能夠聽見牛頭人們的祈禱，並給出回應。那條日斑蝰蛇也是如此。

  換言之，掌握了這枚神火，就能竊取烈日之神的部分權柄。

  至於真正的烈日之神，雷斯林也發現了。

  這位隕落萬年的神祗，祂的一縷本源神性沉睡在神火深處，絲毫沒有甦醒的跡象。

  神火如同一個容器，盛裝的是神性。

  神火又像是一座深奧複雜的能量熔爐，當它被填滿燃料時就會啟動，轉化為更高級的形態，即所謂的點燃神火。

  此刻，這枚神火中的神性只有四分之一不到，離裝滿還差得很遠。

  更多的神性被日斑蝰蛇吞食，轉化成了那一身龐大渾厚的血肉，再也無法回收了。雷斯林預計，日斑蝰蛇吸收的神性加起來，應該能把神火的容量填到四分之三左右，依然不足以點燃神火。

  總得來說，烈日之神的復活計劃徹底被打斷了。

  不過對於自己而言，這也許是萬年不遇的天賜良機！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中漸漸形成。

  沙漠中，乘坐在科多獸背上的雷恩打開了手機界面，魂力池圖標上顯示的數字1893極為扎眼，讓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