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慾壑難填

  建立在丘陵頂上的龍脊城，比三年前擴大了數倍。

  原本在山腳下圍成一圈的城牆早就被拆除了，大量新建築依山而建，沿著山坡建到了山下的平原，繼續向外擴張。

  城中各種紡織廠、煉鋼廠、肥料廠、機械廠、加工廠林立而起，還有數不清的商店住宅、醫院學校和神殿，鱗次櫛比，一條條寬大的街道縱橫交錯，全部經過了精心的規劃與建設，快步朝著工業化城市前進。

  城外還有大片大片的空地，只做了基礎的填平和劃線，這是為將來的城市規劃預留的地塊。

  龍脊城的列車站離山頂的城堡有十幾里遠，目前還是比較荒涼的郊區。

  蒸汽列車進站以後，雷恩等待了片刻，讓其他乘客先離開以後，這才叫醒了剛開始是裝睡，後來真的睡著的阿卡蘭德，兩人一起下車。

  「老闆！」

  「公爵大人！」

  站台上已經有大隊的人馬在恭候了，為首是身穿藍色盔甲的克羅努安。

  他在前年的極限戰士改編中，被雷恩任命為三連的連長，目前帶領兩支作戰小隊輪值駐守龍脊城，二十四個極限戰士站在身後，齊聲行禮，一個個高大強壯的身軀組成的人牆，令人望而生畏。

  雷恩朝克羅努安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每個極限戰士。

  如今他麾下的極限戰士，總數已經達到二百四十人，比當初的擴招目標人數要多出不少。

  二百四十個極限戰士改編成了四個連，分別由四位連長率領。

  每個連六十人，下轄五個隊，每個隊十二人，由十個極限戰士、一位隊長和一位副隊長組成完整的作戰小隊，這是極限戰團中最小的編制單位。

  另外三個連長分別是西卡琉斯、泰里恩和奧托。

  其中西卡琉斯的一連是雷恩的親衛連，戰鬥力最強，多數時候駐守在格拉摩根；二連和三連的實力差不多，輪流駐守公國首府龍脊城，連長兼任公國七城所有超凡軍團的最高指揮官；四連則是新兵連，一般在塞恩高原上的金剛堡中訓練。

  四連連長奧托是最早跟隨雷恩的十三個極限戰士之一，第三個晉升傳奇，他的性格堅韌低調，卻極富耐心，並且是戰團里水平最高的導師，最適合負責訓練新兵。

  經過幾年的鍛鍊與適應，極限戰團的制度也日漸成熟。

  總共二十支作戰小隊，每隊極限戰士外出作戰或布防巡邏時都不會獨自行動，絕大多數情況下，會有一個槍翼騎士連作為輔軍。

  雙方共同作戰，極限戰士擁有主導地位。

  槍翼騎士團同樣改編成了連隊模式，一個隊十二個騎兵，但是一個連的人數有一百二十人，是極限戰士的兩倍。

  並且在連之上，還設置了營。

  五個連總計六百人組成一個營，雷恩麾下已有兩個營，槍翼騎士團的總數也超過了一千二百人，也就是有十個連，並且每個月都在增加。

  格拉摩根領和龍脊城的地位最重要，所以日常有兩隊極限戰士和一個槍翼騎士連駐守。奧古斯都公國的另外六座城市，也駐紮著一隊極限戰士和一個槍翼騎士連，每個季度輪換一次。

  此外還有大致同等數量的超凡者，約有一千五百人。

  他們多數是康加特羅本地人，經過篩選以後被雷恩招募進來，組成了更次一級的城市治安官與守衛。

  如今，雷恩麾下的超凡軍隊總數已接近三千人。

  別說在康加特羅王國，即使放眼帝國，這也是一支極為強大的超凡力量，沒有人敢小覷。

  阿卡蘭德跟著雷恩下車，眼裡暗藏驚心。

  他見過極限戰士很多次了，並不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因為所有的極限戰士都對雷恩忠心耿耿，從不與雷恩以外的人有過多接觸。這樣的忠誠度堪比狂信徒與神祗，但是雷恩只是一個凡人，讓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培養出如此強大又忠誠的超凡軍團。

  每次見到極限戰士，阿卡蘭德都會震驚於這些野蠻人戰士的實力。

  一個傳奇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整群傳奇！

  即使是極限戰士中實力最低的成員，也相當於高階巔峰的超凡者，隨時可能衝擊傳奇。在這兩三年內，阿卡蘭德至少發現有五位的極限戰士突然晉升傳奇，沒見過的傳奇還不知道有多少！

  他們穿上雷恩親手打造的盔甲，使用雷恩「發明」的蘭博之槍，戰鬥力暴增何止十倍！

  幾年前天災亡靈入侵威澤蘭的戰役，阿卡蘭德親眼見識了極限戰士的強大之處。當時還只有十三個極限戰士，現在人數暴漲，猜測至少在二百人以上，整個極限戰團的實力將是何等的驚人！

  他看著雷恩的背影，還是以前那種看不透的感覺，仿佛籠罩在一層神秘而又耀眼的光環之下，只覺得深不可測。

  雷恩看向克羅努安身邊的一個男人。

  他的年齡在三十歲出頭，雖然是超凡者，但只是二級遊俠，實力相當平庸，隨便一個槍翼騎士都打不過。他穿著整潔的灰色制服，筆直的長褲也是灰色的，精神飽滿，散發出溫和而又睿智的氣質。

  「畢茲莫克市長。」

  雷恩叫出他的名字，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你跑到車站來幹什麼？我強調很多次了，有事會派人找你，不用搞迎接這一套虛禮。」

  這個男人是龍脊城的市長。

  三年前，雷恩宣布公開招聘行政官員，平民出身的畢茲莫克，在那份稀奇古怪的考試中考取了最高分，並且面試時給雷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即被任命為龍脊城的首任市長。

  後來畢茲莫克的表現也不負所望。

  他的實力確實平庸，卻有著常人難以啟及的智慧與嫻熟的政治手腕，不但能夠很好的理解雷恩的工業化構想，並且貫徹雷恩的意志，將計劃執行下去。

  龍脊城的發展速度超出了雷恩的預想，是公國七座城市裡最快的，效果也是最好的。

  雷恩每年都會考核市長的政績，以及下屬的主要官員的表現。

  其他幾位市長都換過人，市政廳所屬的局長等官員，更是換了不知道多少位，只有極少數人能通過多次考核，一直干到現在。

  畢茲莫克就是其中之一。

  幾年市長干下來，雷恩對他很滿意。

  靈魂之眼也確認此人別無二心，於是給予對方更大的權利，統籌協調公國其它城市的發展。這位平民出身的市長，實質上已是雷恩的御前首相，大權在握，意氣風發，成為公國平民的勵志楷模。

  為了保護這個難得的人才，雷恩還讓駐守龍脊城的極限戰士保證他的安全，時刻有兩個極限戰士跟隨身邊，待遇不可謂不高。

  甚至，雷恩打算在年底冊封畢茲莫克為男爵，在格拉摩根劃出一塊領地，既是對他出色政績的獎賞，也是樹立一個榜樣，吸引更多的人才。

  然而畢茲莫克出現在車站的行為，卻讓雷恩心裡嘀咕。

  極限戰士可以隨時知道原體的位置，他們趕到車站很正常，卻不會告訴任何外人，哪怕是市長。

  他這次乘坐列車是臨時起意，並沒有通知別人。

  畢茲莫克卻能及時趕到車站迎接，顯然是提前得知自己的行蹤，不出所料，應該是溪流城那邊傳來的消息，由此可見他對公國掌控之深。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信號。

  「他有些飄了。」

  雷恩心生不悅，並沒有很明顯的表現出來。

  可是畢茲莫克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神色變化，頓時誠惶誠恐，心知自己的一片好意引起了雷恩的不滿。

  他連忙解釋道：「公爵大人，我下午在附近檢查新工廠的建設進度，正好今天鐵路通車，第一趟列車抵達龍脊城車站，順路就過來看看，並不是有意迎接大人。」

  「是嗎？」雷恩不置可否。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克羅努安，對方通過原體共生在心中回應，畢茲莫克的確在周邊有公務在身。

  然而雷恩並不相信這套說辭。

  靈魂之眼看得很清楚，至少畢茲莫克沒有全說實話，很可能是有意把行程安排到了車站附近。

  「看來他的男爵頭銜和封地要往後推一推，將來再說吧。」

  雷恩不想再追究下去。

  他走出站台，坐上畢茲莫克的公務汽車，半個連的槍翼騎士騎著青銅飛馬在前面開路，極限戰士跟在左右。

  「公爵大人……」

  「原來是公爵大人出行，難怪連槍翼騎士都出動了！」許多人低聲議論，紛紛駐足觀看汽車，似乎見到車上的雷恩。

  在路人敬畏的目光中，車隊沿著大道進城，開向山頂上的龍脊堡。

  一路上，畢茲莫克隨車同行。

  他在車裡就開始向雷恩匯報龍脊城的近期發展情況，不用看文件材料，各種人口、財政數據隨口報出來，以及一系列工程項目的進度，全部記在腦子裡，匯報的時候井井有條，數據也絲毫不差。

  雷恩很欣賞進入工作狀態的畢茲莫克，乾脆利落，主次分明，並且成果非常出色。

  整個龍脊城的概況，畢茲莫克都了如指掌。

  由此可他對工作的用心。

  這一點也可以從保護畢茲莫克的極限戰士那裡得到證實，他是一個工作狂，白天的行程排得滿滿的，在龍脊城內外不停奔波，晚上還要忙到深夜。有時候連家也不回，直接在辦公室睡覺，第二天起來又是精神飽滿，繼續投入工作，仿佛有著用不完的精力。

  龍脊城發展這麼快，至少有畢茲莫克三成的功勞。

  汽車駛進了龍脊堡。

  雷恩下車進入這座並不大的城堡，他很少在這裡過夜，只在有事的時候傳送過來呆上幾個小時，所以僕人不多，直接把城堡當作市政廳的辦公地點。

  極限戰士和槍翼騎士也駐守在龍脊堡，守護傳送陣。

  城堡里有一間雷恩的辦公室，他繼續聽取畢茲莫克的報告，對他的幾個請示做了決定，最後才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晚上，雷恩讓人安排了一頓豐盛的晚宴，地點就在龍脊堡的大廳。

  畢茲莫克和龍脊城的主要官員，以及更低兩級的市政官員，總共數十人都收到了邀請。雷恩在宴會上對手下的官員們一番勉勵，同時暗中以靈魂之眼篩查，這些人中是否有異常。

  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定期召集官員，排除隊伍中的叛徒和蛀蟲。

  剛開始的時候，時常揪出一些心懷不軌之輩，以雷霆手段審判懲罰，甚至直接處以死刑。

  後來官員們逐漸意識到公爵大人的手段。

  既凌厲無常，又神秘莫測。

  他們一個個戰戰兢兢，再也不敢偷奸耍滑，以自己手中的權利牟取私利，凡是這麼幹的人都沒好下場，沒有一個例外。

  經過幾次「淨化」以後，雷恩就很少能找出蛀蟲了。

  今晚的宴會也是如此。

  一切都很正常，官員們歡聲笑語，儘管許多人心中忐忑不安，但是敢於出席晚宴的人，一般都沒有問題，光明正大並不心虛。

  雷恩坐在主位上首，滿意的微微點頭。

  左手邊第一位的畢茲莫克注意雷恩的表情，心裡暗鬆了一口氣，清楚今天這一關考驗已經通過了。

  他舉著酒杯站起來，高聲道：「諸位同僚，讓我們一起敬公爵大人一杯，恭喜大人的第一個兒子，雷克斯王子出生！同時也祝女王陛下身體無恙，雷克斯王子永遠健康！」

  「好……」

  「祝賀公爵大人！」

  數十個官員紛紛起身叫好，端著酒杯朝向上首的雷恩，一個個面帶賀喜的笑容，生怕動作比別人落後了。

  「謝謝各位的祝福。」雷恩笑著回應，舉杯一飲而盡。

  等到所有人都喝光了杯中酒，他宣布道：「全賴大家的努力與出色表現，讓龍脊城越來越好，我都看在眼裡。我向來有功必賞，正好年中快到了，龍脊城市政廳全部官員都會得到一份獎金，按照績校考核，獎金從一個月薪水到半年不等。」

  雷恩看向畢茲莫克，「市長，你儘快擬出一份名單和預算，我簽字以後就把獎金髮下去。」

  「是，大人！」畢茲莫克躬身行禮，眼裡滿是驚喜。

  大廳里的一眾官員們也是喜出望外。

  雷恩治下嚴厲，對官員的要求非常苛刻，還不允許亂伸手，他們之所以還願意留下來繼續干，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雷恩給的錢太多了！

  市政廳中即使是最低級別的辦事員，月薪也相當於普通工人的五倍以上，還有各種福利待遇，分配房子，津貼，取暖費，加班工資，免費的醫院治療等等，一個人的薪水就能養活全家十幾口人。

  在外面根本找不到這麼好的工作崗位，既體面又豐厚，讓無數人搶破頭。

  官員等級每升一級，薪水待遇也跟著上漲，最高級別的市長光是基本月薪就有上百金盾，加上各種福利獎金，年薪超過兩千金盾！

  更不用說官員手中的權力，讓他們的地位高人一等，比那些虛銜貴族還要風光。

  畢茲莫克身為市長，肯定能拿到最高檔次的半年獎金，至少六七百金盾，平民出身的他還沒有積累多少財富，準備給自己和家人購置一套最好的別墅，怎麼能不高興？

  其他各級官員或多或少也有十幾枚、幾十枚金盾。

  這筆意外之財，頓時把大廳里的氣氛推上了高潮，官員們興高采烈的歡呼起來，換著花樣拍著雷恩的馬屁。

  雷恩笑意吟吟，接受了官員們的吹捧。

  說白了，這其實就是「高薪養廉」，不能全靠靈魂之眼的篩查壓迫手下的人幹活，還要把錢給到位，他們才會真正賣力。一味的高壓政策，也許短期之內效果極好，但是時間久了必然會走向崩潰。

  反正這些撒出去的錢，都會從他們努力工作的成果上收回來。

  雷恩並不想把奧古斯都公國的稅收都收入囊中，最後還是投入到公國的建設上，自己只是把握宏觀調控，甚至在前期還要投入上千萬金盾的資金，做了虧本生意。

  在這個過程中，公國子民的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人們改變信仰，並且越來越虔誠，為魔法女神提供了大量的信仰之力。

  雷恩在晚宴結束後，登上了龍脊堡的頂層。

  他俯視著城市，夜晚的龍脊城亮起了萬家燈火，這是機械工會大力普及的煤氣燈，所有的街道也裝上了一樣的煤氣路燈，遠遠望去，已經有幾分不夜城的感覺了。

  夜幕之下，十幾座魔法女神的神殿遍布各區。

  雷恩的靈魂之眼全力運轉，眺望全城。

  映入眼帘的居民無論是在家中，還是行走在路上，不管男女老少，絕大部分人頭頂上透出了一道紫色的虛幻之火，朝著高處蔓延，匯聚成龐大的信仰之力沒入虛空，通向遙遠的未知空間。

  按照這三年的習慣，雷恩開始了默默祈禱，視線穿過層層虛空望向高處，隱約看到了一座恢宏瑰麗的神國。

  他的眼前浮現出維姨斯翠的模糊虛影，漸漸變得清晰，神秘面紗之下的絕美容顏朝自己露出了無法言喻的微笑。

  幻象持續了幾分鐘，直到祈禱結束才消失。

  雷恩習慣了這種祈禱時的異象，但是女神一直沒有回應，只能遠觀而不能親近，可能是覺得還不到時候。

  「神祗真是慾壑難填啊，這麼多的信仰之力都不夠，也不知道該怎麼餵飽她。」雷恩暗自吐槽，轉身下樓到城堡中的傳送陣，返回了帝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