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冰霜海龍

  艾蜜莉絲的動作太快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頭顱落地，韋瑟萊睜大的雙眼中殘留著一絲驚駭，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被艾蜜莉絲親手斬殺。

  她提著染血的長劍站在屍體邊上，臉上沒有表情起伏。

  房間裡眾人的臉色都很精彩。

  瓦羅根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丁拉吉更是目瞪口呆，只有阿斯坦還是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

  雷恩挑了挑眉毛，發現自己還低估了艾蜜莉線的魄力。

  一個為了復國、為了重振家族輝煌，可以把自己的身體當籌碼，並且專門學習房中術用於籠絡男人的女人，當面斬殺自己的表哥，既是在展示自己的決心，也顯示出了她的果斷。

  當然，這也是韋瑟萊自找的，沒有絲毫的自知之明。

  估計艾蜜莉絲已經忍他很久了。

  雷恩看她的靈魂，大片白色中夾雜著一部分橙色，說明她此刻的情緒在平靜的同時，僅有少許的波瀾。

  「真是一個既有野心也有魄力的女人！」他心裡暗自讚賞。

  艾蜜莉絲忽然看向比格貝爾。

  這位忠心耿耿的高階遊俠，頓時打了個寒顫，意識到自己的心機被看穿了。剛才韋瑟萊向雷恩動手的時候，他是在場唯一沒有出手阻止的人，只是一瞬間的遲疑，就暴露了他的想法。

  「殿下……」比格貝爾單膝跪下，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辯解。

  艾蜜莉絲只是冷冷看著他，沒有說話。

  比格貝爾面色慘然，突然一咬牙，拔出長劍往自己的脖頸一抹。

  當！

  一聲輕響，比格貝爾的長劍被擊落。

  阻止他自殺的是丁拉吉，兩人是十多年的老朋友，實在不忍心看他死在自己的面前，求情道：「殿下，我願意以性命擔保，比格貝爾的忠誠絕無問題，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請再給他一次機會。」

  瓦羅根和阿斯坦雖然沒有開口，但是他們面露同情，顯然贊同丁拉吉的話。

  「雷恩？」

  艾蜜莉絲看向雷恩，尋求他的意見。

  「這是你們的內部事務，我無權決定。」雷恩對此是無所謂的，其實他已經看出來，艾蜜莉絲傾向於饒過比格貝爾。

  如果自己要求處死他，艾蜜莉絲肯定會照做。

  她的幾個屬下也不敢說什麼怨言，但是難免心存芥蒂，原本團結的內部關係出現一絲裂痕。

  而且靈魂之眼看到，比格貝爾確實無比忠誠，並無背叛的念頭。

  艾蜜莉線暗自鬆了一口氣，把劍收起來，沉聲道：「比格貝爾，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因為個人意氣，影響到卓耿堡家族的復國計劃，我允許你繼續向我效忠，但是絕不能有下一次。」

  「遵命，殿下。」比格貝爾面有愧色，深深的低下頭顱。

  「起來吧。」

  艾蜜莉絲沒有再看他，吩咐道：「瓦羅根閣下，麻煩你處理一下韋瑟萊的後事，不要讓風暴教會那邊察覺到問題。」

  韋瑟萊是九級風暴祭司，將來有希望晉升傳奇的新星，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肯定會引起風暴教會的重視。

  如果處理不好，就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瓦羅根輕描淡寫的說道：「殿下請放心，韋瑟萊先生會在明天的一次碼頭衝突中被人意外殺死，在海托克，這是常見的事情。」

  「那就交給你了。」艾蜜莉絲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轉身重新挽起雷恩的手臂，兩人一起走出房間上樓。

  瓦羅根目送他們的身影離開，直到看不見以後，他回頭看向三位同僚，還是忍不住有些遲疑的問道：「伯爵閣下說他沒有血魂詛咒，你們相信嗎？」

  血魂詛咒的可怕之處，這是眾所周知。

  人們已知的解除詛咒的方法，就是超凡職業等級達到二十級，進入聖階。比如聖魂巫師，靈魂經過七次蛻變，每次都能削弱一部分詛咒的影響，最終把詛咒完全消除。

  並不是所有的聖階都能成功解除。

  而且，升到二十級對一般的超凡者來說太遙遠了，上百萬超凡者都可能出不了一個聖階，在普通人眼裡更是無異於神話傳說。

  還有一個方法是神祗的賜福。

  但這比晉升到聖階的難度還大，因為不是任何一位神祗都有能力解除詛咒。

  黑暗之主的詛咒，僅有寥寥幾位強大神祗才能對抗，並且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力。即使是神祗最寵信的選民，神祗也不一定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很多神選者依然背負詛咒。

  從古至今，能夠讓神祗出手解除血魂詛咒的凡人，兩隻手數得過來。

  僅有這麼幾個人解除了詛咒，對人類全族並無大用，他們生下後代，只要跟其他人類結合，又會重新身中詛咒。

  這就像一種可怕的傳染病，除非找到一種能夠大規模使用的解藥，否則詛咒永遠也無法根除。

  除這兩種方法以外，幾乎沒有人聽說過第三種。

  雷恩既不是聖魂巫師，甚至連傳奇巫師都沒達到，也沒聽說他是魔法女神的選民，怎麼做到解除詛咒的？

  這對龍裔家族太重要了，如果雷恩沒有詛咒，那麼他和艾蜜莉線的後代，只會從艾蜜莉絲那裡遺傳到很微弱的詛咒。以龍裔之魂的強大特性，很輕易就能壓制詛咒，通過修煉冥想法成為純正的龍裔。

  要是雷恩說了假話，那麼龍裔家族就此絕後！

  瓦羅根不得不為此擔心。

  「我相信伯爵閣下。」丁拉吉斬釘截鐵的說道，「瓦羅根，你沒有跟他接觸過，可能還不清楚他的神奇與強大之處。他能有現在的威名，絕不是因為聖魂巫師的學生，以後你會知道的。」

  「是嗎？」瓦羅根還是將信將疑。

  阿斯坦難得的發言：「瓦羅根，你最好相信他。」

  就連剛剛經歷生死的比格貝爾也站出來，臉色複雜的說道：「公主殿下的眼光不會有錯，伯爵閣下是最好的選擇。」

  瓦羅根心中驚異，不再追問。

  深夜，雷恩擁著艾蜜莉絲輕聲溫存說話，忽然笑道：「你有話就問出來吧，不用遮遮掩掩，該說的我會告訴你。」

  艾蜜莉絲臉色赧然，「有這麼明顯嗎？」

  「你就差寫在臉上了。」雷恩無奈的搖頭，這個晚上她幾次欲言又止，剛才辦事的時候都走神了。

  「嗯……」艾蜜莉絲玲瓏的身軀坐直起來，露出美好的身段，迎著他的目標認真問道：「關於血魂詛咒的事情……」

  雷恩打斷了她，直接回道：「我融合了真理意志，自動解除了詛咒。」

  「真理意志？」艾蜜莉絲因為是龍裔使徒，不用融合魔魂，所以對要素示興邦深入研究。她愣了幾秒鐘才記起來，大驚失色道：「傳奇要素真理意志？它可以解除詛咒？」

  「是的。」雷恩點頭。

  艾蜜莉絲的反應跟當初奧希麗雅差不多，過了好久才消化了這個事情，欣喜不已，然後更加熱情的纏繞上來。

  「雷恩，我想為你生下孩子。」她附在耳邊吐氣如蘭，眼神迷離。

  雷恩遲疑了一下。

  「你不願意嗎？」艾蜜莉絲察覺到他的神情，停住動作，正色說道：「我保證，只要成功復國，我們的孩子將來一定會登上康加特羅的王位。並且，每個後代都會在卓耿堡這個姓氏前加上奧古斯都作為前綴。」

  雷恩搖了搖頭，「這不是姓氏的問題。」

  他有一句話話沒說出來，自信在未來，奧古斯都會成為比卓耿堡更加響亮，更加高貴的姓氏。

  到時候，卓耿堡家族能冠上奧古斯都為前綴，是一種求之不得的榮耀。

  「那是為什麼？」艾蜜莉絲急切的追問。

  雷恩看了她一眼，他第一次見到這位龍裔如此慌張，緩緩說道：「我不想我的孩子亂倫。」

  艾蜜莉絲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鬆開痴纏的雙臂，許久說不出話來。

  這是個近乎無解的難題。

  龍裔家族幾千年都找不到辦法，只能以近親通婚維持血脈。雷恩不想讓自己孩子亂倫，那就只能跟其他人類結合，龍裔血脈必然要走向消亡。

  雷恩看她失神落魄的樣子，安慰道：「你先不用著急，我會努力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即使找不到，我也會讓卓耿堡家族保持強大的血脈，絕不會因為失去龍裔之魂就無法統治康加特羅。」

  艾蜜莉絲的眼神動了動，輕咬著嘴唇不說話。

  雷恩知道她並不相信自己的說辭，但還是硬著心腸，繼續說道：「我還年輕，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再給我幾年時間。」

  艾蜜莉絲怔怔的看著他。

  靈魂之眼顯示，她的靈魂顏色像是一團混亂的顏料，變來變去，胸膛也在稍有急促的起伏不定。

  良久以後，她才輕輕嘆息一聲，「我明白了。」

  艾蜜莉絲重新偎依下來，雷恩把她摟在懷裡，拍了拍她的後背，心裡暗嘆一聲。

  此後幾天，兩人都沒再提起這件事，在外人面前保持默契，晚上依舊雙宿雙飛，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那次對話一樣。

  在海托克停留了三天。

  雷恩和艾蜜莉絲登上了一艘船，繼續北上，經過數天的行駛後偏離航線，闖入千島海的一片陌生海域。

  千島海是一片廣闊的大海，位於帝國與康加特羅之間。

  在這片廣袤無限的冰冷大海中坐落著數以千百計的海島，星羅棋羅，就像是一枚枚珍珠點綴在常年被海風肆虐的海面上，因此叫作千島海。

  早在上一個紀元，精靈和矮人們就在千島海中開闢出了一條安全航線，以最短的路程穿過危險的海域，抵達康加特羅的港口。

  在那裡經停整頓以後，再次出發，下一站就是更加兇險的新大陸。

  雷恩等人此行的目的是一座偏僻的海島。

  這座島在航線的西側，離海岸線不遠，從那裡登陸上去就是荒無人煙的北風寒帶，只是被萬松嶺阻隔，環境嚴酷，即使是獸人也無法在這片區域繁衍。

  兩天後，船的前方出現一座白色的小島。

  艾蜜莉絲眺望海島，點頭道：「我們到了，就是這裡。」

  雷恩早就開啟了靈魂之眼，這座島的面積不大，僅有十幾平方公里，整個島上被大片的冰川覆蓋，遠遠看去，沒有找到一頭活物，也沒有植被覆蓋，看起來毫無生氣。

  海島附近的溫度似乎更低，海水深沉，底下不知道有多深。

  據艾蜜莉絲所說，這座島上有一個巨龍巢穴。

  她多年來一直在四處尋找巨龍的蹤跡，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終於確定了三頭適合締結龍之誓約的目標，這就是其中之一。

  島上是一頭冰霜海龍！

  冰霜海龍是異種龍，從白龍變異而來，不但保留了能夠控制冰霜的能力，而且善於在海中遊動，捕食魚類作為食物。它們在海中的時候，比在天上更加難惹，喜歡住在偏僻的海島上，不愛財寶，更不喜歡跟外族接觸，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

  艾蜜莉絲摘下脖子上的項鍊，輕撫黑色號角。

  一聲低語過後，僅有指頭大小的號角恢復原狀，變成一支半米多長的奇形號角，像是用真正的龍角雕琢而成。

  她握住號角感應了幾息，說道：「龍之召喚可以啟用，說明在附近有一頭青年期以上的善龍，只要吹響就能召喚。」

  雷恩點了點頭。

  龍之召喚是善龍之神巴哈姆特賜下的傳說級寶物，只有龍裔才能吹響，它召喚來的巨龍也有限制，必須是信仰巴哈姆特的善龍，而且至少達到青年期，至少擁有傳奇的實力。

  艾蜜莉絲多年前就派人暗中觀察，確認這頭冰霜海龍是一頭雌性青年龍。

  簽訂龍之誓約的時候，只有龍裔和指定的唯一幫手參與。

  這次出來只有阿斯坦跟著，其他人都留在了海托克。

  「開始吧。」

  雷恩換上一身輕甲，穿好血色披風，拿出雷電之錘和奧術洪流法杖，做好戰鬥準備。

  艾蜜莉絲也準備就緒。

  他打開傳送門，帶頭走進去，出現在海島邊緣的一處平坦的海灘上，艾蜜莉絲隨後出來，毫不猶豫的吹響了號角。

  「嗡……」

  昂揚悠長的號角聲響徹雲霄，聲音中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威嚴，仿佛是來自巴哈姆特的諭令，傳遍方圓數十里的海域。

  「吼！」

  幾乎是號角剛響起就有龍吼回應，海島輕輕震顫，一道龐大的白色身影從不遠處的海面躍出，直衝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