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篡神

  「太陽神革翁？」

  圖蘇爾臉色錯愕，不明白科爾薩羅為什麼說到另一位神祇，但還是思索了一下，皺著眉頭回道：「神廟原本保存了許多典籍，可惜在遷徙流浪中丟失了大部分，不過在一些古老的教義中提到了革翁……」

  他努力回憶，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我記得，革翁是火焰之神，吾主在天界的盟友，而且是最為信任的盟友，吾主稱祂為兄弟。」

  「兄弟？」科爾薩羅面露詫異。

  革翁與安瑟曾經的關係竟然這麼好嗎？這倒是一樁神祇秘聞。

  「是的。」圖蘇爾點了點頭，「吾主從史前紀元就與火焰之神關係親近，結盟數萬年，從未背叛。」

  科爾薩羅冷笑一聲。

  圖蘇爾猜到了一些事實，科爾薩羅是神選者，顯然從神那裡得知了當年的真相，不禁低聲問道：「革翁還沒有隕落嗎？」

  「當然沒有。」科爾薩羅沉聲說道：「祂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奪走了吾主的『烈日』神職，與『晨曦』、『黃昏』兩個神職合併為『太陽』，從而晉升為太陽神。」

  「啊……」

  圖蘇爾如遭雷擊，瞳孔劇烈放大。

  科爾薩羅這句話蘊含的信息太多了，把他的腦子衝擊的一片空白，許久說不出話來。

  然而，他最關注的是一件事，顫聲道：「吾主……吾主失去了烈日神職？」

  「不錯。」科爾薩羅點頭。

  「可是那些神術……」圖蘇爾身為神廟大祭司，對神祇的了解遠超尋常巨魔，非常清楚神職意味著什麼的，失神落魄的說道：「沒有神職，吾主是怎麼給聖武士賜下神術的？」

  「祂藉助了一件強大的神器。」科爾薩羅半真半假的解釋，「但這件神器要消耗很多神力，所以暫時不能給太多信徒賜福。」

  「原來如此。」

  圖蘇爾臉上恍然，但是依然充滿了擔憂。

  「大祭司應該知道，吾主在一萬多年前就做好了安排，如今順利復活，雖然失去了神職，但是掌握著一枚神火，只是神力微弱，暫時不能奪回『烈日』神職而已。」科爾薩羅說道。

  「歷代神廟大祭司確實都傳承著神諭，一定要堅持信仰，讓族人不斷祈禱，神必將再度復活，猶如烈日升空……」

  圖蘇爾發出一聲苦笑，沒再說下去。

  烈日部族數萬年的信仰，族人每天都把「烈日」掛在嘴上，卻沒想到，當神復活之後，已經跟烈日關係不大了。

  科爾薩羅堅定道：「神遲早會奪回烈日神職的。」

  「是的！」

  圖蘇爾剛表態支持，科爾薩羅突然口風一轉，「但不是現在。」頓時把圖蘇爾的話憋在在喉嚨，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酋長，你說烈日神職如今屬於革翁，有沒有可能讓祂還給吾主？」

  科爾薩羅沒有回答，反問道：「你知道當年神是怎麼隕落的嗎？」

  圖蘇爾臉色一變。

  「革翁背叛了神，奪走烈日神職，吾主隕落正是祂的陰謀！」科爾薩羅滿臉痛恨，咬牙切齒的說道：「祂絕不但絕無可能交還神職，而且，一旦得知吾主復活，必將出手攻擊。」

  「吾主剛甦醒不久，神力微弱，連神國也無法重建，怎麼可能是革翁的對手？」

  「如今的革翁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神祇之一！」

  「即使吾主在最強盛時期，也遠不如現在的革翁，更不用說剛剛復活了。」科爾薩羅說完長出了一口氣。

  圖蘇爾聽得目瞪口呆。

  良久，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問道：「酋長，革翁真有那麼強大？」

  「大祭司對古拉曼帝國之外的世界了解有多少？」科爾薩羅反問。

  圖蘇爾回道：「據說古拉曼帝國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塊大陸，兩萬多年前，史上偉大的帝國先知祖爾破解了造物主離開前留下的預言，在不久的未來，全世界都會被一場可怕的災難席捲，巨魔將會遇上無數無法抵抗的敵人，連諸神都要隕落……」

  「祖爾先知把這個預言公開，於是帝國決定啟動造物主建造的神廟，將整個帝國最核心的古拉曼大陸與外界封鎖。」

  「在古拉曼帝國之外，還有好幾座大陸，面積龐大。」

  「自從封鎖以後，巨魔就跟外面失去了聯繫，出不去，也進不來。」圖蘇爾緩緩說著，臉上露出深深的好奇，「兩萬多年了，也不知道古曼拉大陸外面的世界怎麼樣了？」

  科爾薩羅頓時刮目相看。

  神廟大祭司果然知識淵博，比一般巨魔懂得太多了。絕大多數巨魔甚至不知道還外界的存在，以為這片森林就是全世界。

  「外面的世界經過幾次毀滅與重生，如今是第四紀元。」科爾薩羅簡略概括一遍。

  「這個時代的霸主是『人類』，他們把這個世界叫做『艾倫厄斯』。」

  「人類建立起了數百個國度。」

  「三個最強大的人類帝國，其中有一個名為『拉蒙帝國』，在拉蒙帝國以及周邊的十幾個國度總計超過十億人類，全部是太陽神革翁的信徒。」

  「革翁的教會叫做太陽教會，控制著比古拉曼帝國更大的疆域，影響力遍布整個艾倫厄斯，麾下擁有數百萬軍隊，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勢力之一，整體實力僅次於人類另外一個帝國，奧瑞恩瑟帝國。」

  「太陽神革翁的神力，與奧瑞恩瑟帝國信仰的魔法女神比肩。」

  「大祭司認為吾主該怎麼辦呢？」

  科爾薩羅的每一句話都像重錘擊打在圖蘇爾的心臟上，第四紀元，人類，三大帝國，十億信徒……

  這些詞語讓圖蘇爾瞠目結舌。

  過了許久，他消化了龐大的信息，苦笑道：「如果酋長所說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十億信徒！

  這個數字讓圖蘇爾感到絕望，他知道神祇的神力取決於信徒的數量，即使在古拉曼帝國最巔峰之時，帝國的巨魔人口也不到三億，而且還信仰著數十位不同的神祇。

  如今古拉曼帝國四分五裂，連年戰爭，內鬥消耗，所有巨魔部族的人口加起來可能都沒有一億。

  一個擁有十億信徒的神祇，該怎麼抗衡？

  「大祭司也不必如此沮喪。」科爾薩羅笑了笑，絲毫不見氣餒，從容說道：「神對此早有預料，已經做好了充足的計劃，我們只需執行神的意志，一步步去做，必將為神復仇！」

  圖蘇爾被他的自信所感染，精神一振，急忙問道：「我們該怎麼做？」

  「神諭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征服其他巨魔部族，發展信徒？」

  「不錯。」科爾薩羅說道，「儘管古拉曼帝國分裂已久，但如果能夠再次統一，差不多也能發展到一億信徒。哪怕比起革翁的十億信徒，仍然差距很大，但是已經有了對抗的實力。」

  圖蘇爾微微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古拉曼帝國已經五千多年沒有統一了，十八個洛阿神靈占據絕大部分的帝國疆域，以烈日部族的實力，連神棄之地都無法征服，更不用說征服整個帝國了。」

  「確實很難，但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科爾薩羅不以為然，「如今神已甦醒，祂會給予部族全力支持。」

  圖蘇爾眼睛微亮。

  烈日部族以前生存艱難，是因為無法抵抗洛阿神靈，但現在不同了。

  神即使只是剛甦醒，神力也比洛阿更加強大！

  在當年，古拉曼帝國的巨魔信仰著許多神祇，信徒競爭激烈，而如今隨著歲月流逝，那些神祇在巨魔中的信仰幾乎都消退了，只剩下洛阿神靈。

  沒有神能夠抵擋烈日之神。

  只要能發展信徒，神的力量就會增強，然後給聖武士賜下神術，烈日部族的實力提升，就能征服更多的巨魔部族，信徒數量增加，神的力量又會再度變強，如此就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

  如果前期進行順利，隨著神的信徒越來越多，烈日部族的實力就會像滾雪球一樣飛快壯大。

  到了中後期，烈日部族將勢不可擋！

  圖蘇爾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心臟砰砰直跳，他仿佛已經看見烈日部族重新統一古拉曼帝國，掌控黃金之城伊塔扎的景象。

  科爾薩羅看著面色發紅的老巨魔，心裡笑了一聲。

  「大祭司，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也只有伱能完成。」

  「酋長請說。」

  「大祭司應該知道，神力增長必須要有一個神職，可是烈日神職被革翁掌握，神只能另選一個神職。」科爾薩羅終於說出了今晚跟圖蘇爾透露這麼多事情的目的。

  圖蘇爾有些遲疑，這意味著神要放棄「烈日之神」的尊名，教義需要進行更改，甚至烈日部族也要改名。

  雖然只是暫時的，但在感情上實在難以接受。

  老巨魔掙扎了片刻，終於點頭，嘆道：「為了神的大計，也只能如此了。」隨即十分好奇，「不知吾主選了哪個神職？」

  「光輝。」

  科爾薩羅輕聲回答。

  「光輝……」圖蘇爾低聲念著這個詞。

  科爾薩羅解釋道：「光輝與烈日不同，但又存在緊密聯繫，並且與太陽、烈日、晨曦、黃昏以及光明這些神職同屬一系，不會影響聖武士修煉聖光之力與神術。未來若是成功復仇，奪得這些神職，合併起來，光輝之主的神格與威名將超越太陽神，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神祇！」

  然後，他隨口說了幾句光輝之主的教義，但是沒有深入，以免讓圖蘇爾心生警惕。

  「光是世界之源，它驅散黑暗與邪惡，帶來了光明與希望……」

  「光輝之主！」

  圖蘇爾眼前一亮，這個尊名絲毫不比烈日之神差多少，聽起來似乎位格更高一些，神力也更大。

  他的眼裡閃爍著一絲明悟，點頭道：「我會在烈日教義中加入光輝教義，但不能太著急，傳統的習慣很難改變，需要一步步來，慢慢引導族人們接受新教義，而不會引起激烈反應。」

  科爾薩羅臉上露出笑意。

  「光輝之主的教義修改這件事，那就全交給大祭司了。」他表達了完全的信任，由教會領袖為新神釋經，再合適不過了。

  圖蘇爾信心滿滿，保證道：「請酋長放心。」

  「大祭司辦事我是信得過的。」科爾薩羅笑容滿面，忽然表情又有些嚴肅，低聲道：「革翁神力強大，絕不能讓祂察覺神已復活，為了以防萬一，神需要借用一個假名掩蓋身份。」

  「理應如此。」圖蘇爾點了點頭，沒感覺有什麼不對，隨口問道：「神已經想好了假名嗎？」

  「是的。」科爾薩羅回答，「祂為自己取名聖吉列斯。」

  「光輝之主聖吉列斯！」

  圖蘇爾念了一遍，覺得還挺順口的，然後又默念了一遍。

  突然，他渾身一震，僵在原地。

  神的神職換了，也有了一個新的神名，等到教義更改，雖然信徒還是一樣的信徒，可是神還是原來的神嗎？

  將來光輝之主聖吉列斯的神名傳遍世界，無人不知，祂會承認自己曾經是烈日之神安瑟嗎？

  圖蘇爾心裡有一個更可怕的猜想。

  如果，聖吉列斯根本不是假名，祂早已存在……老巨魔的臉色劇烈變幻，根本無法掩蓋他此時的內心激烈，他心裡隱隱有種感覺，自己似乎猜到了真相，但又不敢肯定。

  神廟頂上陷入寂靜。

  圖蘇爾心中後悔萬分，可是回頭一想，從科爾薩羅進入烈日神廟的那一刻起，烈日部族的未來仿佛就已經被註定了。

  無論是祖拉扎布、自己，還有其他族人，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一切都被神規劃好了！

  科爾薩羅靜靜看著圖蘇爾，靈魂之眼對他的情緒變化一清二楚，淡聲說道：「大祭司，烈日之神安瑟就是光輝之主聖吉列斯，兩者是一體的，我們不需要知道哪個化身，哪個是真名，從部族的角度出發，我們只要看一個事實就足夠了。」

  「那就是，祂的甦醒對烈日部族是好是壞？」

  圖蘇爾沉默了。

  他在神秘強大的科爾薩羅身上感受到了真誠與善意，對方的話也很有道理，內心掙扎許久，轉身俯視著燈火通明的薩爾塔，夜風中傳來了族人們的歡聲笑語……

  「酋長說的沒錯。」

  圖蘇爾忽然回頭過來，看向科爾薩羅。

  這雙經歷了數百年滄桑的眼眸中流露出智慧，還有幾分無奈，但他的神色漸漸變得堅定而又虔誠，像過去無數次祈禱一樣，高聲喊道：「願聖吉列斯的光輝照耀古拉曼帝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