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新能源
巴別塔還要多少次坍塌?人類還想多少次重蹈覆轍?——摩洛,一道久遠的迴響
——
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讓不可靠的高傲異形繼續掌控一座足以影響半個銀河的燈塔,都是佩圖拉博所不能接受的結果。✊👊 ➅➈ŜĤǗˣ.ς𝓞𝓂 ♟🐳
而當他得知這片無力的碎片竟能如此長久地為一座頂尖的科技造物供能數萬乃至數百萬年,一個在忙碌中被擱置許久的想法重回腦海。
佩圖拉博開口:「為使得你脫離囚牢,我們要找到你的位置,扎胡拉什。」
「為我們指路,碎片。」帝皇說,褪去金甲的光輝,羊皮卷般蒼白的科學家外套掛在他肩頭。無視他身上不可消除的未知威壓,和在扎胡拉什的感官中模糊的面容,他看起來和普通的凡人十分相似。
扎胡拉什不會知道它將什麼樣的人吸引至此。或許它知道,但它無能為力。
被束縛在有形外皮下的碎片回歸能量場,消失在感應範圍之外。
黑石的地面向下陷落,通道向包含有眾多古老科技的遺蹟深處打開。
帝皇做了一個小小的手勢,能量在這名形似凡人的人類之主指尖迴蕩:「它已沉睡。」隨後,他率先前進。
三人走入遺蹟,順著嗡嗡作響的岩石,深入至層岩之下。
眼前種種機械的巨構見證了一個早已逝去的時代,其散發的未知能量彰顯著此間蘊含的失落智慧。越是對科技有所了解之人,就越能領悟這套體系成熟的另類科技之中蘊藏了何等的強大力量。
穿過大廳,他們來到一道通往能量場隧道的開口,目睹著深不可測的隧道以整齊如雷射掃過的切割方式穿透堅硬的岩石。深紅的光芒在隧道外側亮起,透過閃爍的光面,幾乎能看見一片青白的水波被光層照亮——那是索薩的深海。
腳下的轟鳴從沉悶的嗡響漸漸接近隆隆的低呼,震動順著岩石傳遞。地下的機器轟鳴不絕,熱風撲面滾動,足以破壞凡人身體結構的粒子流高速在空間內交換。
經過隧道,在另一側,按照人類科技的常理應當出現的巨大引擎,卻以一系列排布在坑洞中的建築物的形式呈現:整個建築群本身正在震顫不止。
暗淡的紅光和炙熱的氣浪在建築周圍螺旋轉動,上升的緋紅光暈與熔化後重凝的岩石相融合,接入無數通往山體表面的隧道。
佩圖拉博將他眼前所見的一切都記錄在大腦之中。即使是基因原體,在短時間內立刻理解一套和人類科技完全無關的高端技術仍是天方夜譚。-漫~*'¨¯¨'*·舞~ ➅❾𝓢нᵘ᙭.𝓒𝐎𝓶 ~舞*'¨¯¨'*·~漫-但他認為有必要珍惜眼前的技術。虛幻的樂聲在他耳邊漂浮,就在聽力的盡頭,他聽見黑石山脈本身的歌聲。
「我不會說我喜歡這裡,」莫爾斯說,「靈能正臣服在黑石之下。你的感受呢?」
「我不確定。」佩圖拉博回答,和莫爾斯並排跟著帝皇前進。
奇異的是,帝皇對於這片異形的墳陵似乎具備超乎尋常的理解。他要麼曾經抵達此地,要麼曾遊覽與此相似的情景。
這為他們本次的行動增添了極大的安定性質。
而佩圖拉博仍在為帝皇竟能突至此地心生不解——為何人類之主的艦隊不曾首先尋得馬庫拉格,反要先趕至偏遠邊域?
他們越深入這片被佩圖拉博斷定為異形墳墓之地,所見之景便越顯華貴寥落,提醒著歲月的流轉。風深入隧道偽造的樂聲在無盡的空間內共鳴,跌宕起伏,時而減弱至幾乎消逝,時而歸來並以更強大的力量,升騰為一陣空曠的尖嘯。
建築群的盡頭,最後一棟建築劃分出一個宏大的空間。柱廊黑石中雕刻著早已在時光中遠去的古老壁畫。許多裝飾性的鑲板掉落,暴露出縫隙中作為建築底色的黑石。
一座牆壁無聲矗立,其表面刻滿遊動的外星文字,莊嚴而靜默。
牆壁上鑲嵌有十六個壁龕,分作左右兩排。每個壁龕內都安置著一尊人形雕像,其高度有常人五倍。這些雕像的面龐透露出一種熟悉而深邃的表情,其工藝精湛到極致,每尊雕像都採用不同的材料製成,且材料之光滑幾近分子層面,令頗以其工藝水平自豪的佩圖拉博都自認難以企及。
當然,他若果真想要嘗試,耗費資源打造如此水平的塑像並非無望,但佩圖拉博不至於將人類大遠征的珍貴資源耗費在建造奇觀之中。
雕像上方,數個螺旋狀的扭曲人形再度出現,呈現以無瑕銀彩,遭重鏈束縛。成千上萬的外星文字包裹周身。閃爍的八道藍色螢光相互交織,聚合在室內青銅基底、裝飾著一張無情面孔的能量場中。
正在這扭曲形象之下,正對八塊碎片,八個漆黑石棺當空懸浮,其中七個寂靜無息,唯有一處有所例外,能量波動比其它石棺更為活躍,傳遞出一種難以名狀的不潔淨。石棺與虛空之鏈間散發出相對立的藍橙色光芒,又靜默在周邊的虛無之中。
扎胡拉什。就算佩圖拉博不了解這些異形,受困者的囈語和狂言已經足夠他分辨出那個獨特石棺承載之人的身份。
「星神的墓地。🎀♠ ➅❾𝐒нỮ𝔁.匚๏𝐦 👌♨」帝皇抬起頭,平靜地仰望著吊在空中的八具屍體。他說出了一個陌生的名詞,佩圖拉博卻能驚訝地感受到帝皇心情不錯。
「伱提過這種生物。」莫爾斯說,將話題突然圈定在他與帝皇中間,好似兩人正當著佩圖拉博的面共商隱秘。
帝皇點了點頭。「火星。」
莫爾斯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笑聲一直傳遞到被黑石吞噬:「單槍匹馬,我的皇帝!」
帝皇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
佩圖拉博在想他是否需要咳嗽一聲,但用一名基因原體基於鋼鐵和咒言創造出的軀體去咳嗽,可能會讓事情顯得不那麼真實。
接著莫爾斯看向他。
「你想怎麼處理這件事,鐵之主?」他問,「你的父親既然來了,你大可以好好使喚他。我想他對這種事有些不值一提的經驗。」
佩圖拉博忽視掉莫爾斯的不敬語句。他猶豫了一下,坦誠說明他的想法:「這是一塊……一個很好的能源,父親。」
他想到很久之前協助羅格·多恩修復山陣號時複印的圖紙和大量數據。假如有朝一日奧林匹亞上空浮起一座更為龐大的太空要塞,這一碎片將是供能的不二之選。
帝皇輕輕點頭。
「過來些,佩圖拉博。」人類之主開口,呼喊了第四原體的名字。
→
在帝皇尤其專注的神情中,佩圖拉博好似再次看見了那片幻景中的科學家,他開始懷疑扎胡拉什創造的是否真的不過是幻象。
他靠近帝皇。
「不要移動。」帝皇說,「你的軀體將承擔一次臨時的職責。」
「記得解釋,帝皇。」莫爾斯聲音懶散。「你是覺得你的這個孩子是會讀心還是怎麼的?」
帝皇的表情中出現了一個罕見的卡頓。隨後,人類之主開始做一件事。
解釋。
「你想要攜帶它。經過強化後,你的這具鋼鐵身體可以成為良好的臨時容器。我將改造你的軀殼。隨後,你需喚醒星神碎片扎胡拉什,我們將捕捉它,將它暫時關押於你的軀殼內。」帝皇不太熟練地說。「在這之後,這一軀殼將無法再被直接折迭進入亞空間,只能通過常規航行穿越以太。」
莫爾斯說:「鑑於你想保留法羅斯,你還是需要想辦法讓它進入這一軀殼,否則我們的暴力帝皇會把整座燈塔拆爛。我和帝皇會暫時隱藏。無論如何,小心謹慎。」
「我明白了。」佩圖拉博點頭,「我已做好準備。」
一股金色的力量克制地從人類之主雙眸湧起,卷過他半機械半虛無的獨特身軀,他感受到自己改裝自許久以前的機器衛隊設想的簡易身軀中全部的結構都在經歷一次驚人的強化,每一個螺釘都變得無比堅硬而富有韌性,每一根鋼鐵之骨都在被重淬,外殼在高速燃燒後重新成型,固定不動。
這種改造一直深入至意識的層次,帝皇的靈能甚至干涉了他這具軀體在亞空間的微弱影像,將那道模糊的倒影加固成堅不可摧的金色琉璃之作。
莫爾斯當然不會給一個批量生產的軀殼加裝豐富而麻煩的感官系統,但佩圖拉博卻感受到不應存在的疼痛強硬地從他渾身上下湧起,無疑,這來自意識體承載限度的擴張和重塑。他艱難地無聲忍耐著,抑制住顫抖的產生,知道莫爾斯正在觀看這一切的進行。
改裝完成後,莫爾斯給了佩圖拉博一次無言的攙扶:「我想你可以叫醒扎胡拉什了,佩圖拉博。」
佩圖拉博適應著他新的意識,同時構思出數種欺騙碎片的方法。他不確定哪一種能夠奏效,並做好最壞的準備,即碎片無法捕捉,而法羅斯燈塔轟然倒塌。
當他能夠開口說話時,他深吸一口氣,對準那個不同的黑棺大喊:「扎胡拉什,我們已經抵達你的墳冢!」
宛如火山突然復甦,星神碎片潛藏的力量在一瞬間甦醒,於漆黑的墓穴中爆發。空中一個銀色的扭曲人形忽而亮起,逼迫黑暗在它周圍退散,宛如現實本身正在它的意志下屈服。
「你們來到了此處!」扎胡拉什高呼著,狂喜貫徹在碎片閃爍的每道光芒中。在佩圖拉博開始準備他的誘騙陳詞之前,扎胡拉什就自己喋喋不休地喊了起來,「原型來自骯髒大海的墮落之物!我們是物質的真理,宇宙的化身,而你卻如此腐朽不堪,混亂不已!」
「聽我說……」佩圖拉博試圖插幾句話。
星神碎片雷霆咆哮般的噪音令空氣戰慄,空中的石棺仿佛感受到了這股力量,在虛空中搖晃,其中屬於扎胡拉什的那個緩緩傾斜,最終墜落。鎖鏈開始崩塌。
「我們是扎胡拉什,嶄新的統御者。」碎片銀色金屬的虛幻身軀上閃爍著不可明言的光芒。「我們是時空的主宰,現實中活生生的靈魂的化身。我們與此設施之間的聯繫必須切斷。」
「而你,從亞空間誕生的褻瀆昆蟲!你唯一的作用將是在我們回歸真正的能量形式之前貢獻你的外殼,成為我們向背叛者復仇的載體!你竟果真來至此地,軟弱無力,愚蠢至極!」
話音未落,扎胡拉什發出一陣熾熱的光芒,身形化作一道銀色的光芒,編織成線網,撞向佩圖拉博:「來吧,我們的——」
當扎胡拉什的輝光消失在佩圖拉博的皮膚之外,所有的噪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時間所捕獲。佩圖拉博一共只說了三個詞的嘴尷尬地閉上,與從隱藏的陰影中走出的帝皇與莫爾斯面面相覷。
「咳。」佩圖拉博清了清嗓子,「完成了。」
「是的。」莫爾斯說,也跟著咳了一聲。
伴隨著供能的失衡,空間開始震動,仿佛內部在向心收縮。
整個房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吞噬,所有能量在其中逝去,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不祥的靜謐。大廳在搖擺中顫抖,黑石如同玻璃碎裂,落於地面。落石在遠處的隧道中墜地,內部結構的眾多管道發出警報。成千上萬的無人機從隱蔽機關中飛出,嗡嗡地挽救著裂縫的形成。
「走。」帝皇說。「不要干涉墓穴的自我修復。」
「帝皇,」佩圖拉博感受著自己體內新增的一股能量在它新的囚籠中被迫陷入沉寂,前所未有的疲憊讓他的意識滑向一個漆黑的邊際。他支撐著說完他的問題,「法羅斯燈塔在僅僅數個分鐘之前開始閃爍,你是如何尋得……我們?」
「適應你的身體,佩圖拉博。」帝皇說。「在釋放並應用你的新能源之前,你需要適應這份疲勞。」
——
他從荊棘里火焰中顯現。我觀看著,見到荊棘雖然由火焰燒著,卻沒有燒毀。他從火焰中過來,洞穴中的迷霧就為他開了。光仿佛鴿子降下,落在他身上。
我在想這番異象意味著什麼。他已看見我見不到的。
他看見我要過去,就在荊棘里呼叫:「雷穆斯!」他說:「我在這裡。」
他又說:「不要到近前來。我所盜的火不可被鄰近。」
我在原本的地方站著,我的右手不在我身上。「桌上的籌碼備下了。你還見到什麼?」
「我的百姓在未來的困苦,我實在看見了。萬年後的聲音,我也聽見了。」
「一座燈塔的光,達到我的眼中。我也看見我們打造的容器。還有許多。二十顆果實已經結下了。我要在萬年後到達,這是定下的。」
「然而,你的記憶不可保留。」
白熾的火焰發出閃電。血在長袍上燒乾了。摩洛的風吹過我。
「故此,你的職責暫時結束了。」
「你該離開。」
註:章節參考Belisarius Cawl: The Great Work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