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白狼講故事

  萊恩和特蕾莎肩並肩地走在米約登海文的街道上,班達神色不定地跟在兩人身後,這個港口城鎮相比起之前的卡爾岑海文來說就要繁榮許多,城鎮的道路已經是由人工碎石道路組成,建築中低矮的長屋比例大大減少,更多的兩層房屋,更多的尖頂小樓出現在萊恩的視野之中。

  居民的面色也更加健康,許多居民除了麻布衣以外還穿著長袍和軟帽甚至皮夾克,路邊的麵包房裡面有炊煙升起,其中傳出的陣陣香味讓在野外待了一整天的萊恩有些心動了。

  特蕾莎拄著法杖,她的眼睛放射著動人的光彩:「能說說發生了什麼?你可別告訴我你一招就打敗了末日公牛。」

  「哪有那麼容易!」萊恩取出了碩大的牛頭,末日公牛的頭顱巨大無比,就連跟在兩人身後的班達都張大了嘴巴:「差點就真的死了。」

  「能詳細說說麼?」女術士細長的丹鳳眼透過蝴蝶眼鏡看著萊恩。

  萊恩將整個過程告訴了特蕾莎,特蕾莎聽得心驚肉跳,尤其是在聽到末日公牛居然進化成四臂牛魔之後,她更是俏臉發白,看著萊恩臉上的傷痕和被包紮的肩膀,想像著這場戰鬥有多麼驚心動魄。

  良久,她才喃喃道:「神秘女士從不會勉強我們對抗如此強大之敵,或許……我是說或許,白狼之主對你的要求太苛刻了……」

  「……」萊恩沒有回答,本來作為白狼騎士,他至少要解釋和反駁一下的。

  可是他沒有,勞恩和他說的那些話在他的頭腦中揮之不去,尤里克確實對於自己的信徒很苛刻,他的不少信徒就是為了取悅他或者因為他的命令丟掉了生命。

  「最後,我使用我的魔法引爆了奧利弗他們遺棄下的猛火油……」萊恩將最後一段告訴了女術士,並告訴她自己遇到了使命騎士勞恩。

  「我沒有遇到,不過聽維爾特說,他們在下山的路途中確實再次遭到了野獸人的圍攻,是一位使命騎士救了他們。」特蕾莎點了點頭,她和艾米莉亞並沒有追上逃走的商隊,女術士依靠著魔法的力量直接讓松果沿著冰河一路滑行順流而下,她抵達城鎮之後兩個小時商隊才姍姍來遲,人人帶傷。

  「我說的對吧吧?班達?」為了求證,特蕾莎甚至專門轉頭詢問了跟隨在兩人身後的班達。

  「啊?呃……嗯,是的,是那個騎士救了我們。」班達明顯在神遊天外,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滿臉通紅地回答道。

  兩個人都沒有在意小傭兵奇怪的情況,而是繼續談論著那場可怕的戰鬥。

  是啊!

  是啊!!!為什麼我就想不到呢?將猛火油潑在末日公牛的身上,然後將它引燃啊!班達自從聽了萊恩是怎麼解決末日公牛之後,他的心裡冒出了更多的想法。

  這麼簡單,我怎麼就想不到呢?

  班達已經將萊恩之前講述的苦戰經過全部忽略了,他只記得萊恩扔出了猛火油,使用火把引爆,就輕而易舉地打敗了末日公牛。

  是啊,你本應該想到的,你本應該做到的,他的腦海中又冒出了更多的聲音:本來應該是你得到特洛維克女士的青睞,可是現在一切都毀了!

  不……不對,萊恩先生救過我的命!我不能這麼對他!

  可是你的時間不多了,再過幾天,特洛維克女士就要和你分開了!

  小傭兵沒有發現的是,他的眼中開始出現了血色,一種仇恨一切,想要毀滅一切的情緒逐漸占據了上風。

  路很快就到盡頭了,穿過碎石鋪成的小路,一座白狼教會出現在三個人的眼前,萊恩停下了腳步:「我要去交付任務,等等再見面吧。」

  「嗯,我已經為你在黃油旅館裡面開好了房間。」特蕾莎點點頭,白狼教會一般不歡迎女人,她也沒有必要介入這種內部事務,和萊恩約定晚上一起吃飯之後,就獨自離開了。

  班達見狀趕緊快步跟上,不過特蕾莎卻微笑著拒絕了:「你不用再跟著我了,班達,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可是……」小傭兵還想說什麼,抬頭一看女術士已經走遠了。

  …………

  白狼神殿中。

  象徵著尤里克神力的白色火焰正在火盆之中熊熊燃燒,整個神殿內部被各種戰利品和武器充滿,強壯的神殿武士們正在訓練,他們在隆冬的季節下依舊身穿著最簡單的單衣,這是為了向尤里克展現自己的力量,榮耀和勇氣。

  神殿的牧師一如既往地跪在火盆前禱告,火盆之後是白狼戰神冰冷的神像,這樣的日子他已經度過了十多年,今天也不會例外。

  「尤里克賜予我力量,願狼神的白色火焰永遠照耀帝國的北方~」十多年如一日,牧師念著禱告詞。

  十多年如一日,他知道回答自己的還是沉默。

  就在此時,意外發生,火盆中的白色火焰發出爆響,神殿之內狂風大作,白色的虛空之門在神殿內打開了,一頭巨大的白狼從門裡躍出,這是尤里克的傳令化身!

  「哦!吾主!」神殿牧師立即帶領神殿內所有人全部跪下,眼中蓄滿了熱淚,十幾年如一日的祈禱終於有了回報,白狼戰神尤里克降臨了!

  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白狼戰神並不是為了他們降臨的,因為門口站著一位白狼騎士。

  「小子,你做得不錯。」白狼口吐人言,它看著周圍跪下的人,伸出毛絨絨的爪子:「你們,都出去吧,我有事和他說……還有,準備五斤熟羊肉來和酒來!」

  「是!」面對神祇的神諭,牧師們低聲遵從,然後集體離開。

  屋內只剩下了白狼和萊恩,萊恩先是恭敬地朝著白狼單膝跪地,然後將塔烏斯的頭顱獻給了它:「吾主……」

  「嗯……你的勇氣和信念讓我感到很滿意。」白狼點點頭,示意萊恩將這個頭顱放入神火之中,然後抬頭說道:「你會得到獎賞的。」

  萊恩在聽到獎賞之後心裡一動,不過臉上沒有反應,而是看起來有些著急:「那個,吾主,有關於古聖……」

  「……稍安勿躁,小子,作為我的信徒,你要懂得邊吃邊談。」巨大的白狼尾巴掃來掃去,萊恩心想這頭白狼好像一條哈士奇啊。

  呃……不能這樣想,這是瀆神。

  可是真的好像啊。

  就在萊恩胡思亂想的時候,牧師們將熟羊肉和酒水送了進來,哈士奇示意萊恩盡情享用,自己也張開大嘴,使勁地啃食著羊肉:「小子,你想知道古聖的事是麼?」

  「是的。」

  「能告訴我,為什麼想要知道古聖的事麼?」哈士奇啃下一大塊羊肉,放肆地咀嚼著。

  「因為……好奇,還因為……嗯,想明白,為什麼他們那麼厲害。」萊恩假裝猶猶豫豫地,然後慢慢地說道:「吾主,您不覺得,無論是矮人、精靈,亦或是別的古聖造物,他們都要強於人類,不是麼?」

  萊恩的言下之意很簡單。

  人類相比於矮人或者精靈來說,有著天生的劣勢,精靈可以輕鬆活數百年,強大的精靈可以活數千年,曾經有精靈很驕傲地說,如果不是鳳凰王位的詛咒,我們的王幾乎不會隨著時間而落幕,這不是假話,而矮人也是長命種,活個數百年不成問題。

  精靈天生對於魔力有很高的親和力,矮人則是天生的戰士,為什麼人類什麼好處都沒有呢?

  「哼~年輕人總是喜歡七想八想,罷了,我就將我知道的東西告訴你好了,聽好了小子,現在是講故事時間。」哈士奇吐了吐舌頭,然後開口:「差不多就在距今一萬多年以前,古聖降臨在了這個世界上。」

  萊恩低頭表示認真傾聽,不再說話。

  「是一萬七千年前?還是一萬六千年以前?我已經不太記得準確的數字,總之,古聖使用了星際傳送門,來到了這個世界。」大號的哈士奇似乎在回憶著過去的事,它將嘴裡的羊肉大口吞下,然後繼續說道:「他們的外表看起來是巨型的兩棲生物,有著光滑的腦袋,長長的四肢和大大的肚子。」

  萊恩心想這和父親那裡的情報是一樣的啊!

  「古聖做了很多事,它們是怎麼造物的我不清楚,我知道的是,它們拉近和改變了行星軌道,讓主物質世界更加適合生物生存……總之,他們首先創造了史蘭魔蟾——一種按照他們的形象製造出來的強大魔法生物,然後又製造了蜥蜴人作為它們的僕從。」

  「精靈和矮人也被創造出來,他們曾經的輝煌你也知道了,然後古聖很快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可是在距今大約一千七百多年,也就是大災亂時期的末期,查理曼東征西討那個時候,古聖們再次匆匆回到了這個世界,它們似乎在躲避著什麼,可終究沒躲掉,就在它們剛剛回到這個世界沒有多久,位於北方廢土的傳送門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古聖們到底是逃掉了,還是說全部死在那場爆炸裡面了,沒人知道,我知道的是,這一場爆炸再次引來了來自星系外的四個邪惡存在。」哈士奇吐了吐舌頭。

  「你是說,混沌?」萊恩似有一陣明悟。

  「對,這不是混沌第一次降臨,你們所知道的第一次混沌降臨實際上是第二次,第一次混沌降臨是在古聖剛剛離開不久,我們稱其為大漩渦之役,當時人類還在茹毛飲血,是史蘭聯合精靈還有矮人擊退混沌大軍的,為了擊退混沌,精靈的初代鳳凰王艾拉瑞歐甚至付出了生命,最後,精靈製造了大漩渦,抽乾了混沌降臨所需要的混沌之風,然後史蘭使用『偉大守護』關上了傳送門。」哈士奇的臉上很嚴肅:「可是第二次降臨時,精靈分裂成了高等精靈和黑暗精靈,正在進行一場絕望的內戰,我在那個時候判斷單靠人類和矮人的力量不足以對抗混沌大軍,才選擇親自降世的。」

  「現在不提這個,我們再來說古聖,古聖的回歸帶來了深深的惡果,原本已經被關閉的傳送門再次被打開,而且是被永久性地打開了,所以現在主物質世界的所有生物將永遠處於混沌的威脅之下,不死不休!」哈士奇痛飲一杯烈酒,嚎道:「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哦對了,綠皮的出現也是古聖們幹的好事,它們的飛行器上沾上了不少綠色孢子,這些東西最後就成了該死的綠皮!」哈士奇吃夠了肉,喝夠了酒,地面上全是骨頭,它伸出毛絨絨的爪子隨便擦了一下嘴巴:「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還有什麼想問的,小子?」

  「這樣啊,那麼……古聖有留下什麼遺蹟麼?偉大的造物主應該有留下一些遺蹟以供我瞻仰吧?」萊恩看起來已經接受了尤里克的答案,只是看起來還是有些好奇。

  「說起遺蹟,這個城市附近就有一個,是古聖們用來記錄時間的羅盤。」哈士奇叼起了巨大的牛頭,消失在了傳送門另一側。

  聽到這個消息的萊恩低下頭,雙目神光爆閃,他恭敬地送別了尤里克,白狼教會的牧師陸續歸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吾主是否有所吩咐?」

  「他說我將得到獎賞。」

  幾個牧師對視了一眼,為首的牧師點點頭,然後就在萊恩的目光中拿出一個玻璃瓶子……到一邊的一個大桶裡面舀了一勺的白色油脂物裝入,然後送到了萊恩的手上:「請,這位先生。」

  就這些?萊恩看著一個小小的瓶子裡面裝的白色油脂,臉上的表情有點抽搐,他一言不發,只是點頭,然後離開了白狼神殿。

  沒有人注意到萊恩隱藏的表情和緊握的雙手。

  只有一瓶油!還有一段泛泛的歷史!

  白狼聖油是保養武器的好幫手固然沒有錯,可是它並不值錢啊,這一小罐油在任何白狼神殿都可以買到啊!一罐標價兩枚金第納爾!!

  就給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