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過往雲煙
「他要拔凱恩之劍？」
當得知洛翰準備拔出凱恩之劍的時候，歡愉公主色孽可以說是對此感到一臉懵圈，甚至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她的注意力還在注視著凱恩祭壇之外正在不斷爭奪身體控制權的艾查恩和比拉克，眼瞅著這對便宜父子彼此廝殺的激情場景。
還有什麼是比新年度的家庭倫理喜劇更能激起歡愉之主興趣的呢？
但是當奸奇那毫不掩飾的焦慮聲音傳入她的耳中之時，原本躺在床上欣賞倫理劇樂呵的色孽立刻就樂不起來了。
一想到這裡，色孽便立刻匯集自己全身的神力用力翻了個身，隨後一邊用神力搜索著凱恩祭壇一邊哀嘆道：
「不要啊，這種事情不要啊，千萬不要讓那種髒東西玷污了你純潔的靈魂啊，我可愛的小帥哥怎麼突然就想不開拔凱恩之劍了，是不是瘦到你這該死的鳥語蠱惑了？」
「我怎麼可能會蠱惑他去拔凱恩之劍，我巴不得他能夠順著我的計劃成為我的門徒，又怎麼可能拱手讓人？」
面對色孽的指責，萬變之主被氣得全身的形體都開始不斷扭曲，同時再次操縱著烏鴉來到洛翰耳邊勸說道：
「變化也同樣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可憐的孩子，或許是因為實力的巨大差距讓你產生了自暴自棄的想法，但其實伱只需要施展『奸奇之門』，我的神力便會再度庇護你的周身！」
萬變之主畫下的大餅毫無疑問十分誘人，倘若是任何一個對混沌有所幻想的心智不堅定者都會立刻心動。
當然，作為詭計之神的奸奇確實有著屬於自己的小算盤，他依然沒有放棄獨占洛翰的機會，只不過這次開出的條件確實堪稱豐厚。
然而很可惜，這次萬變之主遇到的是已經被剝奪過一次賜福後，便不再相信任何PUA的洛翰。
而洛翰，則最擅長對那些自以為是的傢伙說不！
「我們會再次見面的，奸奇，只不過下次我會帶著我的怒火和憤怒進入混沌魔域親自見你……」
「快停下，洛爾，千萬不要繼續受到我這該死的壞叔叔影響了！」
「迷霧女士……？頭皮好癢，感覺腦子要長出來了……」
赤紅色的血光環繞著洛翰周身，混沌諸神正焦急的試圖阻止洛翰繼續靠近凱恩祭壇，試圖阻止一場悲劇的發生。
就連迷霧女士也開始瘋狂用神力衝擊著凱恩祭壇的封印，劇烈的神力波動甚至導致枯萎之島陷入一片電光火石之中，就連海面的黑方舟都開始在劇烈的風暴中搖擺不定！
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好不容易逃回黑方舟的馬魯斯也顧不上洛翰現在的處境，只能瘋狂不斷對海盜們下達命令道：
「這個鬼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快全速撤出這片海域！」
「不行，現在出海的話我們很有可能會發生側翻，唯一的希望就是繼續停靠在岸邊，祈禱這場該死的神之怒能夠儘快結束吧！」
然而經驗豐富的海盜們卻絲毫沒有執行馬魯斯命令的打算，他們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只能在心中祈禱瑪瑟蘭能夠平息這場風暴。
只是海盜們並不知道，如今這種情況就算是海之神也不敢隨意摻合啊！
「看到那柄劍了嗎，我的戰士，你很快便能夠在這場戰爭中再次崛起，精靈們將會在你的帶領下再次偉大，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拔出它！」
作為祭壇的東道主，謀殺之神同樣也在不斷用自己的神力影響著洛翰的心智，同時不斷降低混沌諸神和自己侄女對於對方的影響。
雖然跟自己侄女搶神選有些丟臉，但誰讓洛翰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呢~
有史以來第一個擁有跨越世界能力的精靈，有史以來第一個信奉天堂神的黑暗精靈，有史以來第一個試圖暗中統合精靈力量對抗混沌的精靈……
或許洛翰並不知道也並不在意，但是作為精靈神的萬神殿諸神可是都有將洛翰的各種計劃和對黑暗精靈的改變看在眼裡的。
這也是為什麼，即使是對迷霧女士實力暴漲而感到不滿的神王阿蘇焉至今都沒有公然對付迷霧女士的原因。
雖然心懷大計劃的阿蘇焉並不在乎精靈與混沌的戰爭，但洛翰的所作所為確實給精靈和諸神帶來的有益的改變，因此他也懶得處理對方。
但迷霧女士短時間內的變強和與莉莉絲的衝突終究還是影響到了萬神殿的平衡，因此阿蘇焉終究也沒辦法公然吸納和准許洛翰成為鳳凰信徒。
但對於地獄神的凱恩而言，他可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了！
眼瞅著洛翰距離凱恩神龕的距離越來越近，色孽也只能想盡辦法突破凱恩對她的封鎖，隨後在對方耳邊輕語道：
「未來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正在等待著你，可不要輕易就自暴自棄哦~」
「……」
然而洛翰卻絲毫沒有理會歡愉公主的輕聲細語，畢竟相較於耳邊空蕩虛無的魅惑，近在咫尺的凱恩之劍可遠比凡俗的欲望要強大的多！
血淋淋的神殿之前，洛翰目光茫然的穿過一級級由骸骨組成的鮮血台階，隨後便察覺到了位於神殿正中央的一具枯骨，以及嵌在岩石中的一柄武器。
「凱恩之劍……」
當洛翰真正進入凱恩祭壇之時，他那原本渾濁的大腦逐漸恢復一縷清明，隨即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被深深插入岩石中的一柄十字長刃劍：
那是多麼威武霸氣的戰劍啊，血紅色的劍柄交叉捲曲成凱恩教派的符文，漆黑如墨的劍身上閃爍著如星光般含糊不清的精靈語，代表著死亡與鮮血的降臨……
「只有真正的強者才會用於直面自己的失敗，你會產生這樣的感覺並沒有什麼好羞恥的，沒必要做到這一步！」
「變化無常才是生活的常態，一切的恥辱和痛苦終將煙消雲散，他們並不會永遠伴隨著你！」
「痛苦嗎，這只不過是因為你胸懷大愛才會產生這樣的感情，正如同最微小的細菌也能夠摧毀強大的王國一般，你也同樣會證明自己的偉大！」
「短暫的痛苦只不過是歡愉和美好的前綴，只有品嘗過痛苦的滋味才會更加珍惜身邊的美好與快樂，就如同你可以選擇的美好未來！」
……
在這一刻，洛翰仿佛聽到了混沌諸神正在耳邊不斷勸告自己停下，甚至就連一向看他不順眼的戰爭之神和生命之神都在貼心的勸告著他。
噠噠噠——
空蕩蕩的大廳內徒留洛翰那沉重的腳步聲，曾經華麗耀眼的黃金巴洛克式盔甲如今遍布各種戰損與污漬，鑲嵌著混沌符文的統御之盔此刻也逐漸變得黯淡無光，仿佛經受世間的考驗。
唯一不變的，或許只有那用恆星碎片鍛造而成的聖耀之爪依舊閃爍著往日的耀眼金光，不斷替他的主人驅散著周圍刺骨的冰冷和痛苦。
是什麼驅使著他來到這裡？
是艾查恩的強大，還是心中終焉之時的擔憂，亦或者是內心深處對於做出犧牲的恐懼和靈魂的不安？
作為一名穿越者，洛翰幸運的擁有精靈的體魄和協助他變強的金手指，但也同樣保留了作為人類時期的劣根性，甚至因為精靈之軀而無限放大：
嫉妒，自私，懶惰，欲望，消極，衝動，短視，傲慢……
捫心自問，作為穿越者的他明明可以隨時隨地遠離戰錘世界，隨便找一個更加安全舒適的世界就可以過得更加體面舒適，那樣的生活難道不好嗎？
以他的實力和天賦，隨便到達哪個低魔世界都可以做到稱王稱霸，甚至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能力去各種里番或者日常世界享福也不是不行。
為什麼他要留在註定將會迎來終焉之時的戰錘世界，為什麼他要逼著懶惰的自己去學習該死的魔法和武藝？
一個前半輩子生活在地球的中二青年，怎麼可能會對陌生的中土世界產生所謂的思鄉之情呢？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究竟是愚蠢還是愚蠢還是愚蠢呢？
「艾納瑞昂拔出凱恩之劍的動力是為了自己死去的妻子和領導精靈族再次偉大，那麼我呢？」
凱恩祭壇之前，洛翰原本被血色覆蓋的寶藍色眼眸逐漸恢復了清明，隨後皺起眉頭不斷盯著岩石中不斷變化的凱恩之劍。
稱王稱霸，為了正義，實現自由，驅逐混沌，守衛精靈……
一個又一個念頭不斷從洛翰的腦海中閃過，又一個又一個的被洛翰否決。
而岩石中的凱恩之劍也隨著洛翰的心境開始不斷變幻著形態，有斧劍矛弓刀等形象所組成的模糊光影不斷取代了原本的十字護手劍，其中還有一些洛翰見都沒見過的怪誕武器。
每一次變化都象徵著洛翰否決了自己的過去，然而凱恩之劍卻依然不知疲倦的瘋狂變換著。
「這麼看來我還真是愚蠢呢，上半年的光陰卻連自己究竟想要什麼都沒有搞清楚，稱王稱霸的中二夢想似乎也已經因為當年的艱難生活而被取代，簡直實在是太愚昧了……」
過了好一會兒，洛翰這才猛然想起自己最開始來到戰錘世界好像還是光著屁股的，甚至還要多虧巫王陛下的救命之恩才能活到現在。
仔細想想，在穿越的第一天他都對著系統自言自語過些什麼：
「還真是不甘心，明明是註定毀滅的世界卻依然在為了生存而艱苦掙扎，如果犧牲那麼多結果卻只換來了一片虛無，那未免也太可悲了吧？
這樣荒誕的未來可不是我想要的，要不要試著改變這狗市一樣的世界？」
「叮~檢測到宿主鬥志昂揚，已經將系統正式修改為【全面戰爭模式】，希望宿主能夠順利實現自己的夢想！」
「啊？別啊，那樣估計需要累個半死不活的，你能不能趕緊修改回來？」
「叮~作為系統的綁定者，請宿主時刻牢記自己最初的夢想，不要因為區區挫折而有所動搖。」
……
那時的洛翰還是一個剛剛穿越的毛頭小子，在巫王陛下的照料下準備在納迦隆德的旅店裡度過自己的第一晚。
然而人生首次穿越的洛翰卻睡意全無，興奮的他正不斷與系統探討著有關未來的各種暢享，從王侯將相到制霸混沌魔域，再到未來對未知的各種探索。
隱約記得，那時候的系統似乎還不像現在這樣毫無感情，冰冷的語氣似乎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死板迂腐。
而那時的洛翰就像是一個剛剛獲得心愛玩具的少年，甚至還會用一些當時網絡社會上流行的冷笑話去挑逗系統，並且期待能夠獲得更多的回應。
究竟是什麼時候讓他和系統變成現在這幅樣子的呢？
屹立於凱恩祭壇之前的洛翰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心中難以抑制的悸動就如同有什麼話就在嘴邊呼之欲出，卻用讓他感到無比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洛翰這才眼眶通紅的單膝跪在凱恩之劍面前，看著那變幻速度足以媲美奸奇的殘影低聲哽咽道：
「被磨平的可不只是稜角啊……」
充滿煎熬和痛苦的見習黑塔學院生活，在教官的死亡威脅下親手殺死無辜奴隸後的崩潰，以及爾虞我詐的殘酷環境……
這些從未接觸過的事務無一不在刺痛著洛翰曾經作為人類的內心，唯一的傾訴對象也就只有始終陪伴在他身邊的系統。
而系統則會用冰冷但帶有一絲感情的冰冷聲音回應著他的呼喚，仿佛是相依為命的搭檔正在安慰的心靈。
然而不知何時起，洛翰對於這個莫名出現的系統卻越發的不信任，甚至一度懷疑對方的身份究竟是不是奸奇正在布置的恐怖計劃。
或許是黑暗精靈天生的不信任開始感染洛翰，就算是日夜為伴的夫妻都有可能互相背刺，更何況是莫名其妙就綁定自己的系統？
似乎也正是從那時起，自己便與系統的關係越來越遠，甚至後來完全將對方視作是自己的工具吧？
「……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