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抉擇
距離震感消退過去兩秒鐘後。
已經放下數據板，和佩圖拉博以及基里曼站在防禦設施後面的萊恩看到了跑回來的莫塔里安和安格隆。
莫塔里安攙扶著受了傷的安格隆。
萊恩也沒想到兩人這麼快就回來了，但他什麼也沒說。
沒有誇讚，沒有怒斥。
獅王拿起佩圖拉博給自己列印的長劍，身穿沒有除擋子彈之外的任何功能的鎧甲，緩緩走出了防禦設施，來到廊道正中央。
莫塔里安挑眉。
而後佩圖拉博和基里曼扛起昏倒了的馬格努斯，兩人對莫塔里安和安格隆招了招手，接著轉身離開。
「你們做了什麼決定？」莫塔里安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但還是問了一句。
佩圖拉博說：「萊恩會找機會和敵人談談，然後他會引爆自己腳下的所有熱熔炸彈。」
「我們就這麼留下他送死？」安格隆從莫塔里安的支撐中脫離出來，拎著兩把斧頭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這是萊恩自己的主意。」佩圖拉博說，「他都拔劍砍基里曼了，只為了臨死還能再出一把風頭。」
安格隆毫無反應，一瘸一拐的走到萊恩身旁。
佩圖拉博和基里曼對視一眼。
兩人又看向莫塔里安。
「夥計們。」莫塔里安仔細思索了一下，然後說：「如果敵人能夠釋放出瞬間殲滅一支軍隊的雷電，那麼我們躲到哪裡去，萊恩拖延多少時間其實都是沒有意義的。」
說話時莫塔里安看著萊恩。
然後莫塔里安，基里曼，佩圖拉博三個人同時往回走。
順帶著還把馬格努斯給扛上了。
「為了父皇。」基里曼走到萊恩身旁，舉著劍說了一句。
「……」佩圖拉博將馬格努斯扔在地上，什麼都沒說。
「為了我的兄弟，和姐妹。」安格隆舉起斧頭，強撐著剛才被雷電餘波掃到的軀體。
莫塔里安看了一眼安格隆：「我們不是真的要在這說為了誰，我們只是得在臨死前要喊出一句話，不然我們會死的悄無聲息。」
原體們全部盯著正前方。
氣氛逐漸變得非常沉重。
整個廊道內安靜至極。
而後，腳步聲傳來。
一個長著六條手臂的偉岸倒影自拐角處的昏暗燈光出現。
然後那個在監控畫面中出現過的鐵人從拐角走出。
熱寂步伐緩慢，全部握持著刀劍的手臂伸展開，火花四濺之間，劍鋒在兩側的牆壁上留下刮痕。
「我們怎麼對付它？一人對付一條手嗎？但是馬格努斯昏迷了。」莫塔里安壓低身體，目光在熱寂的每一條手臂上掃過。
「沒準他揮舞起劍後，自己就把自己砍了。」萊恩說。
熱寂似乎是聽到了這句話，並且做出了回應。
它舞了一個漂亮的劍花，然後繼續向前走。
萊恩更加用力的握劍：「當我沒說。」
在熱寂緩緩逼近時，萊恩和安格隆以及基里曼注視著前面，他們放心的將背後交給了莫塔里安和佩圖拉博。
佩圖拉博時不時看一眼身後。
前後都已經關注到了，莫塔里安的目光從前方後方略過，瞅了一眼左右。
而後他看到身旁的牆壁上逐漸鑽出了兩個人。
就像是兩個人從水裡鑽出來的一樣。
莫塔里安提醒兄弟們的話語還沒說出口，奔涌而來的閃電便覆蓋所有克隆原體，讓他們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你為什麼不直接殺死他們？」
艾森霍恩品味了一下從牆裡鑽出來的奇妙感覺，然後拿出爆彈槍頂在克隆基里曼的腦門上。
秦墨什麼都沒說，沉默著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落在了克隆基里曼的臉上。
基里曼很憤怒，很驚訝，總之他掙扎著，試圖「驅逐」每一個細胞里的電流，然後爬起來決一死戰。
「別怪我，基里曼，是你求我殺死伱。」秦墨艱難的開口。
基里曼瞪著秦墨。
數十年前在俄衛一上被惡魔王子一錘子敲在天靈蓋上都沒讓秦墨有痛感，但這眼神讓他感到痛。
在許多年前，基里曼的第不知道多少次泰隆之行里，陸軍部將掃描到的原體塑造成訓練假人，然後找到泰隆之主，希望能請泰隆之主用這個假人訓練一下。
秦墨問為什麼。
陸軍部說，我們雖然和帝國的關係雖因攝政的干涉而緩和，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份和睦是永久的，哪怕是為了萬分之一的可能，陸軍部也需要戰鬥情報，因為這就是星區所有戰爭部門存在的意義。
秦墨一尋思，也對。
於是他和基里曼假人開戰。
那個假人太真了，他被擊倒的時候甚至不敢置信，惶恐，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的問為什麼。
秦墨下不去手，然後模擬戰結束，陸軍部收集到了基里曼在最極限狀態下所能發揮出的實力的情報。
眼下兩個基里曼的目光雖然不同，但秦墨還是很難受。
因為這個情況讓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
兩個為了同一個階段性事業奮鬥的朋友——讓人類物種的成員至少能先像人一樣活著，但是在這個事業完成之前，兩個人先廝殺起來了。
克隆基里曼沒有能瞪秦墨多久，然後就和他的兄弟們一樣陷入了昏迷。
「審判庭中有人認為你是另一個帝皇，或者是帝皇的兄弟，帝國就應該追隨你。」
「但我覺得不是，和除了那零星幾個人之外的幾乎所有人一樣覺得不是。」
「就像我不覺得你是一個異形神明，而是一個使用神力的人一樣。」
艾森霍恩用爆彈槍划過克隆基里曼的腦門，複雜的目光投射在秦墨身上。
「相比做一億道電車難題都不覺得累的人類之主，你還是太有人性了一些。」
咔。
爆彈槍發出一聲輕響。
荷槍實彈的爆彈槍沒有開火。
艾森霍恩拿起爆彈槍，用詢問的眼神看著秦墨。
「審判庭里那些覺得我是第二個帝皇的人想多了。」
「告訴他們你才是對的。」
秦墨抬起手，審判官的爆彈槍化成一灘齏粉，然後又在腰間重新匯聚成一把爆彈槍。
「我會為了享受被人崇拜的感覺而找藉口離開我的住處，即便這會導致幾萬人的內衛部門不得不連夜加班，為我提供我不需要的保護。」
「我是個天生共情能力很強的人，對他人的遭遇感同身受，看到受人欺壓欺凌之人的遭遇，我會恨的牙痒痒。」
「在泰隆統一戰爭剛剛結束，各種戒律還沒有完善的時候，難免會有些惡人鑽空子逃脫懲罰，你懂的，畢竟那時候連AI都還沒大規模普及……然後我會去制裁那些惡人，泰隆星系裡曾被通緝過的『私刑屠夫』就是我。」
艾森霍恩不想聽了。
他可不想成為第二個知道泰隆之主——一個星區的主人偷偷跑出去用私刑制裁鑽空子之人的人。
但秦墨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和艾森霍恩解釋什麼，或者勸說什麼。
他是在勸說自己。
「我甚至還會讓某個最崇拜我的禁衛用他女兒的名義註冊遊戲帳號，以免我被人認出來，他女兒發現自己身份註冊不了第二個帳號時我只會偷笑。」
「但是我從不去掩蓋和壓抑自己的人性。」
「因為如果一個沒有人性的用著超然物質力量的傢伙，在因其擁有的力量而產生對他人靈魂的饑渴時，連他是我的人民我的同類所以別吃他的念頭都不會有，那不完蛋了。」
說著，秦墨看向倒地昏迷的克隆原體們。
「如果這些原體有明顯的混沌腐蝕，我會親自抹除他們，因為只有我能把他們抹除的非常徹底。」
「但是現在……」
「就算是為了給還活著的原體多一個可以用來復活的容器……」
「就算是為了能有某些方面的更多可能性……」
聽完了秦墨的話，艾森霍恩突然笑了。
他的臉早就被折磨的面癱了，但他嘴角還能抽動，還能發出笑聲。
只是這種笑看起來非常詭異。
「別對審判庭放鬆警惕。
」艾森霍恩突然說。
「他們到現在還認為你是準備吃掉所有人類靈魂的勁敵，並且在尋找一切可以針對你的辦法。」
「如果審判庭有什麼進展……讓我能活著進入你的星區，見到禁衛。」
秦墨愣了一下，然後點頭。
審判官沒有再留下來管那些克隆原體的事情，他轉身走人：「我會對別人說克隆原體都死了。」
秦墨點點頭，然後掃視每一個昏迷的原體。
他其實也不是完全出於下不去手才不殺他們。
他真的看到了許多種可能性。
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還無法定論這些克隆原體是否能徹底的可以活下來。
小風險，高保險，這正是秦墨的行事風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