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迷航者
……
「我的名字叫塔倫。」
「泰隆……泰隆海軍第2412號軍用物資運輸隊，編號21232運輸艦艦長。」
「在二十年前我接到任務，實驗最新型緊急避險逃逸裝置，這是一種用來在虛空戰中陷入極端劣勢時瞬間啟動跳躍出戰場避免艦損的裝置，而在我的運輸艦使用這台裝置後，整條艦船跳躍到了一個我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空間裡。」
「我們遭遇了未知生物的襲擊，我們所有人都使用逃生艙逃離。」
坐在記錄器前的塔倫艦長在自己的大腦里使勁挖掘著過往的一切，他強迫自己想起每一個細節，這並非全是為了記錄什麼，而是為了和某種東西對抗。
塔倫能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存在於自己周圍，而自己正與其在意志層面上進行對抗。
在過往的經歷中，塔倫總結出來的辦法就是用思考強迫自己理智，強迫自己回想自己是誰經歷過什麼，才能避免記憶和理智的流失。
而四句話里所說的一切，便是他現在能回想起來的全部。
「我……我們……運輸艦……」
當塔倫試圖回想更多的時候，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終只能伸出手將記錄器關閉。
塔倫所處的地方是逃生艙，這種逃生艙內部只有一個房間，大概十五平左右，房間之外的其他空間都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物資，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在這狹窄的小房間裡生活了二十年的塔倫已經學會了如何適應在這地方解決自己生活中的一切。
他一如既往的在記錄自己所說的話語後，將記錄器拿起來，然後起身走到逃生艙的出口那裡，在沒有穿戴任何保護裝置的情況下開啟閘門，走出去。
逃生艙正在宇宙里急速飛行。
超光速引擎的燃料早就已經用完了，不過逃生艙還是沒有在緩慢漂流，因為艙體周圍可以用來收集太陽能積攢能量的裝置還在正常運行。
什麼樣的恆星能讓效率低下的太陽能吸收裝置，為超光速引擎供給可以讓它持續不斷進行超光速飛行的能量？
關於這件事的記憶已經流失了，但每當塔倫稀里糊塗的打開閘門後，他就能知道是為什麼。
外面大概還是現實宇宙，因為從奧特拉瑪進口的鳥卜儀顯示這裡不是亞空間。
但這個現實宇宙看起來沒有那麼現實。
整個空間都以逃生艙為中心。
數不清的恆星彼此之間緊挨著圍繞逃生艙排成一圈，行星也是緊挨著圍繞逃生艙排成一圈，就這麼不停向前方無盡的旅途重複延伸，一圈恆星一圈行星，看起來就像是萬花筒一樣。
眾多的恆星釋放出的光能才讓超光速引擎得以僅靠太陽能吸收裝置就足以進行持續不斷的超光速飛行。
然而二十年來逃生艙在這「萬花筒」里進行的持續不斷的飛行是不可能飛到盡頭的，年輕時候的塔倫還會抱有終有一天逃生艙能夠飛出這裡的希望，但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站在虛空中，塔倫看了看手裡的記錄器，然後將記錄器使勁丟向遠處。
這是一種求生的法子，將記錄器丟出去，打撈艦船會搜索記錄器的信號然後沿著信號前來撈走逃生艙，但在二十年裡不停持續這種行為的塔倫只是機械的重複著丟記錄器的事，他明知道不可能有艦船來打撈，但他還是會這麼做。
又重複了一次已經被重複無數遍的行為後，塔倫轉身回到逃生艙里，關上閘門。
從倉庫里取出一管類似牙膏似的東西後，塔倫坐在小房間的角落裡，把牙膏管的出口塞進嘴裡使勁的吸，一種吃起來味同嚼蠟的食物順著他的食道滑落進胃袋裡，飽腹感隨即出現。
進食就像記錄器一樣，也是一項每日必做的重複之事。
吃完東西，塔倫起身走向房間對角的另一個角落，把類似牙膏管似得流體食物容器捲起來，像是編織他老家農業世界用植物做的籃子似得把食物容器編進由同樣的食物容器編成的衣架里。
然後他將衣架上的泰隆海軍制服取下來穿在身上，走到自己進食的那個角落裡，看著牆壁上被利器鐫刻出的泰隆標誌，以及標誌上方貼著的海軍學院宣傳海報。
海報上，泰隆海軍的旗艦和戰功卓越的第一艦隊位於下方，泰隆之主的形象位於艦隊上方，他舉起自己的鏈鋸劍指向前方，像是在為艦隊指出敵人所在，而下方艦隊的朝向就是劍鋒所指。
「為了泰隆之主，為了泰隆。」塔倫說，他開始不停重複這句話。
直到一個聲音在塔倫背後響起。
「那只是一張海軍學院宿舍里的海報，你從未見到過泰隆之主，卻口口聲聲說著為了他，我們所有人都是這樣。」
塔倫憤怒的回過頭，他看到了那些和自己一樣躲進逃生艙里的船員們。
「我跟你們不一樣。」塔倫不想對跟著自己被困在這二十年的老夥計們惡語相向，「我真的見過泰隆之主。」
「那是在我剛進入泰隆海軍學院的時候，一個深更半夜的晚上，我因為在考核中失敗而去公園裡散步。」
「我突然看到了白天在會堂里演講的他，他問我：都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公園，你也睡不著？我點頭，於是我們坐下來，他問了我是哪裡的人，問了我的家鄉是什麼樣的，還問我為什麼想要成為海軍。」
「我回答他……我……我說，我說我的家鄉曾經是一個充斥著飢餓和貧瘠的世界，然後從泰隆海軍的艦隊出現在星系中的那一刻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我的家鄉的總督認為這裡的人應該做點什麼回饋泰隆之主的恩惠，於是他挑選了一千個最聰明的孩子作為禮物。我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說非要找出一個理由，為了泰隆之主，這就是理由。」
塔倫驚訝的發現自己清楚記得那次碰面的一切。
「泰隆之主又問了我的成績，我詳細的說了。然後他調出我的檔案查看了一下，說我的成績相對而言並不是很好，但心理試驗中的意志力很高，這個特點將作為一項重要考核特點影響到我在畢業時的最終考核結果，我是有可能成為泰隆海軍的一員的。」
「然後我在秋風號上服役，再晉升成武器官，受傷後被調到運輸補給艦隊，帶領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