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紅王的囚籠
「在阿維達進行指控之後,十五號將被認為是可疑的。」
「然後帝國議會將會做出裁定,責令十五號與諸原體匯聚於一顆星球,並在那顆星球上進行一場審判。」
帝皇冰冷的說。
「屆時我將會出席那場審判,聽取阿維達和你的指控,詢問十五號如何辯駁,最終羅列他的罪名,並宣布一個懷柔的最終裁定。」
「十五軍團暫由一號以及第一軍團率領,十五號前往泰拉和我一起尋找救治千子基因缺陷的辦法。」
「之後就如掌印者所言。」
聽到這,秦夏覺得帝皇口中的懷柔也只是口頭上的懷柔。
就相當於把「我要軟禁你」這句話換種方式說出來,實際上馬格努斯就是被軟禁了,也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麼救治千子的辦法,帝皇也壓根沒時間和馬格努斯一起尋找什麼。
「這法子挺好,我沒什麼意見。」秦夏說完看向安格隆。
帝皇和馬卡多也看向安格隆。
安格隆能感知到馬卡多現在特別想要聽取自己的意見,但是馬卡多又沒在想聽取自己意見的原因,所以對這份重視感到莫名其妙。
而安格隆壓根就沒在想一件自己養父與帝皇和馬卡多都沒意見的事情,而是在想過去和未來。
「你們好像都能看到無數種未來,既然知曉馬格努斯會在未來摧毀網道計劃,為何不加以阻止?」安格隆問,「為何我感覺你們什麼都沒做,只是一個在泰拉,一個在大遠征里,拼盡全力為了網道計劃忙碌,卻不管有可能導致網道計劃失敗的原因。」
「我們為什麼不占預言的先機,你想問這個。」馬卡多說。
見安格隆點頭,馬卡多聲音低沉的解釋起來。
「你養父和我們,我們這種能突破帷幕觀察命運之網的人的能力不叫預言,只能叫觀察。」
「何為真正的預言能力?如你那名為科茲的九號兄弟一般,那才是預言。」
「只能看到未來的無數種發展就僅僅只是相當於看個樂子,沒意義,真正的預言是能在無數種未來之中找到必然發生的那一種。」
聽完解釋,安格隆皺眉思索,接著又提出一個問題。
「但即便是無數種未來總有一個最大公約數,比如在很多種未來里馬格努斯摧毀了網道,既然如此……」
馬卡多與帝皇對視一眼。
帝皇開口:「在那些未來里,馬格努斯導致的後果比網道被摧毀更為可怕,這不是在爛蘋果和好蘋果之間二選一,而是在兩個爛蘋果里選不那麼爛的一個。」
「那……現在這樣,會導致什麼結果?」安格隆環顧三人。
「他。」馬卡多看了一眼秦夏,「他至少是個變數,有未知就還有希望,總比皆成定數的敗亡要好。」
安格隆沉默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無數種未來里最多的未來是什麼?」馬卡多自問自答,「是你被打上屠夫之釘,然後變成一個嗜血的瘋子,但你的養父出現後改變了你的命運,所以這也是我們選擇由著他去做的原因之一。」
安格隆大駭,短時間內多次調整坐姿,整個人都不自在了:「屠夫之釘?我要是真被打上那玩意,那只能希望當時在角斗場裡我養父就能動手給我來個痛快的。」
秦夏默然搖頭。
「給你來個痛快的?你想的也太美了。」馬卡多聲音陰沉,「有沒有可能,你養父或許根本不會出現在你的未來里,那顆星球上也根本沒有能徹底殺死你,給你一個痛快的人或東西?」
聞言,安格隆深吸一口氣。
馬卡多驟然發笑:「但是別想那麼多,你沒變成那樣不是麼。你養父今天就得去帝國議會,而你,留在皇宮裡學習一些事情,我會親自教導你。」
「學什麼?」安格隆顯得有點抗拒。
馬卡多和帝皇又一次對視,接著才冷笑著開口。
「學——如何成為一名人類帝國最高軍事統帥。」
……
片刻後。
秦夏已經離開皇宮前往帝國議會。
安格隆還記得剛才自己和養父那不敢置信的樣子。
直到此時馬卡多走在前面,原體在後面慢慢跟著時,也仍然感到錯愕。
「戰帥,這個詞將會在未來第一次出現在人們的耳朵里,但這個詞和其背後的含義絕不是第一次存在。」
「早在你的造物主還很年輕之時,性格開朗且志向遠大的他便打算引導人類的發展方向,並且為人類消滅一些尚處於萌芽狀態的威脅。」
「那時,與他並肩作戰的不是我,而是一個……胸前佩戴十字架的永生者。」
提及永生者,馬卡多忽然回頭瞥了安格隆一眼,想要看看安格隆聽到這句話時是什麼反應。
「歐爾佩松?聽說他比帝皇還古老年長。」安格隆邊走邊抒發感慨,「當年帝皇被釘起來的時候他應該在場,那他為什麼還會……」
「他和你的造物主一樣。準確的說,是和你造物主某一個階段一樣。」
馬卡多帶著安格隆走向道路盡頭的大廳。
「他……認為人類有屬於自己的神明,這種神明不會是一個殘暴的獨夫和劊子手,而是仁慈且真正想要拯救人類的神明。」
「怎麼說呢,其實挺正常。」
「永生者的確很年長,但他們經歷的太多也會迷失自我,變得愚蠢又滑稽。」
聽馬卡多說到這裡,安格隆想要問:包括帝皇?
馬卡多已經預料到安格隆想這麼問,然後在心裡回答:「毫無疑問。」
這話就是帝皇在旁邊聽到了,也只會點頭認同,因為帝皇自己都覺得自己那認為真存在愛護人類之神明的階段很可笑。
把亞空間黑暗諸神當成善意存在……
「總之,歐爾佩松就是初代戰帥。」馬卡多說,「他背叛了你的造物主,在巴別塔之下,他將一把匕首刺入你造物主的後腰。」
「但戰帥這個頭銜還是會被啟用。」
「因為人類帝國需要進行大遠征,而你的造物主卻不能永遠率領大遠征,必須有人接替他的職責,成為帝國的最高軍事統帥。」
「你將會是一名戰帥,如果你的表現足夠好,並且……」
馬卡多稍加沉吟,補了一句。
「並且時機也合適的話。」
兩人緩緩步入被一個凡人看守的大廳。
凡人出現在皇宮裡擔任守衛職責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所以安格隆不由得多看了那凡人一眼。
那是一個穿著動力甲,腰間掛著一把武士刀的男人。
長瀨康,馬卡多的特工。
安格隆感知到了這守衛內心中的一切。
長瀨康在兩人進入大廳後將沉重大門關上,繼續在門口站崗。
馬卡多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些藏書,擺在桌上。
安格隆還以為這老傢伙弄了半天有什麼寶貝要給自己看,結果只是一些馬卡多親自著作的關於「人際交往」的書籍。
這些書籍全部都是馬卡多的自身感悟,屬於乾貨中的乾貨。
其中甚至有一本書詳細描寫如何主動迎合他人。
作為一個最完美的輔臣,馬卡多可謂是八面玲瓏,他有什麼性格和手段不取決於他的天性或習慣,而取決於別人。
也就是說,如果情況需要,馬卡多就可以從一個老奸巨猾且陰沉的人,變成一個樂觀開朗且滿嘴俏皮話的人。
只為迎合。
只為達成目的。
「把這些書看完。」馬卡多示意安格隆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馬卡多是個靈能者,他的身體像秦夏一樣沒有一個準確的高度表現,而他像是為一個原體專門留著這位置一樣,其所使用的辦公座椅格外寬大。
安格隆沒有立刻坐過去,而是疑問:「為何讓我當戰帥?你不覺得這事太突兀了嗎?」
馬卡多靜靜看著安格隆。
「要論能帶兵打仗,有比我厲害的多的,我那所謂的造物主將人性中的缺點也就是偏心,展現的淋漓盡致,佩圖拉博出生時腦袋裡就都是造戰爭機器的法子,而我連努凱里亞語言還得跟別人學。」
「要論能管理……說實話,我覺得我不是最拔尖的那個。」
安格隆說著拿起一本書,翻看了一下,又隨手放下。
「為什麼讓我當戰帥?」
聽完原體所言,馬卡多的眉頭鬆散開,眼神平淡,像是在詢問:「所以呢?然後呢?」
而在安格隆也沉默之後,掌印者才緩緩開口:「瞧瞧你,你被養成了什麼樣子。」
原體從掌印者的臉上看到了很多種神情。
同情。
憐憫。
可惜。
輕蔑。
「你本不會是一個這樣的人。」
「如此的怯懦,心虛,自卑……」
「你總掛在口頭上的那個養父把你養成了什麼德行,一個唯唯諾諾,在遇到事情時膽小怯弱的蠢蛋。」
馬卡多冷笑著說。
但安格隆能感知到他的想法,所以知道馬卡多心裡並不這麼認為,只是沾點激將法似得。
「我養父是一個……」安格隆目光挪到天花板,「是一個當我做出殺死一群普通人的選擇時,都會誇我長大了成熟了的人,所以我當然不可能是個膽小怯弱自卑的人,從他身上我學習到了自信,也學習到了基於某種文化背景下獨特價值觀的觀念。」
說完這話,安格隆低下頭看著馬卡多,嘴角輕揚,昂首挺胸的負手而立。
馬卡多仿佛看到了一個放大版本的秦夏。
「他對我所進行的種種教育中,有一點促使我認為自己並不能當戰帥。」安格隆說,「那就是一個人要認識到自身的優點和缺點,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選擇與自身並不匹配的地位和權力,最終必然落得個一敗塗地聲名掃地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