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帶子雄狼
「求你了……」
「醒一醒……就睜開眼睛看我一眼都可以……」
「我……我……」
索瓦爾沉默不語，身旁的女婿抱著他的女兒，從一開始悲傷哽咽到痛哭流涕。
背誓騎士沉默著摘下頭盔注視著女兒，表情扭曲卻沒有掉下一滴淚水來。
在當年被末代天狼星之主收養時，索瓦爾就已經宣誓只流血不流淚。
不過這麼強忍了一會後，索瓦爾的眼角還是有淚水滑落。
或許是過度悲傷，或許是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被人民放逐的背誓騎士已經無需再遵守騎士誓言……
索瓦爾張開嘴，發出幾聲干啞到根本聽不清是什麼的聲音。
數秒後，背誓騎士額頭青筋暴起，輕輕張開嘴又閉上嘴，又再次張開嘴，像是在嘶吼，但沒有聲音從嘴裡傳出。
直到片刻過後，撕心裂肺的悲鳴才從索瓦爾口中傳出，從細若遊絲到響徹遺蹟。
秦夏摘掉頭盔捧在手上，低頭默哀。
撕心裂肺的吼叫之後是死一般的沉寂。
索瓦爾擦掉淚水起身，走到附近的一間破損倉房裡，從中抱出上次留在這用來避難的木柴，平鋪在地上。
「我們得火化她。」索瓦爾走到女婿身旁說。
身為原天狼星騎士團的一員，索瓦爾自然知曉該怎麼處理被邪惡之力侵蝕的屍體。
女婿轉頭看了一眼索瓦爾，忽然拔起劍指著岳父。
索瓦爾後退了一步。
秦夏注意到這個在之前表現得逆來順受的女婿，此時表情冰冷又堅定。
「我早就忍受不了你了，父親。」女婿冷聲說，「我不是不想為我親生父親報仇，只是我有了在乎的人之後就拿不動劍了。」
頓了頓，女婿繼續說：「就像你一樣。」
索瓦爾低下頭。
「當初你外出執行任務回來，看到整個騎士團除了我和你女兒再沒活人，你為什麼不遵守誓言去追殺萊恩那人形魔獸，去殺死用計謀欺騙騎士團打開城門的盧瑟？」
「你和我一樣，哪怕是你這樣的人有了在乎的人之後就也拿不起劍了。」
女婿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妻子，以及妻子懷中酣睡的嬰兒。
「我沒能力去殺死萊恩和盧瑟這兩個該死的雜種，甚至我也剛長大沒多久，連怎麼照顧一個孩子都不知道……但是父親，我相信你能照顧好你的孫子。」
「事到如今，是非曲直恩怨糾葛我已不在乎。」
說著，女婿將天狼星之劍隨手投擲出去。
長劍在空中翻轉一圈，落地後劍鋒沒入岩層之內，發出一聲嗡鳴。
「離開她！」索瓦爾呼喊。
女婿的身體也在逐漸變得冰冷，很快就被徹底侵蝕，與懷中的妻子的屍體一起栽倒在地。
索瓦爾如丟了魂一樣跪在地上，手中的弓箭掉落在雪裡都沒發現。
秦夏站在一旁，直到索瓦爾點了點頭，才揮手焚燒夫妻兩人的屍體，再把那酣睡中的孩子從火焰里隔空抱過來，遞給索瓦爾。
背誓騎士顫抖著舉起手接過孫子，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茫然無措的注視著孫子的臉蛋。
「荒原里的可怕存在一直想要搶走他。」
索瓦爾聲音顫抖又虛弱。
「像今天這種事發生過很多次，但從來沒有哪個瘦長的鬼東西從人的影子裡鑽出來。」
「只有在騎士團歷史故事裡最黑暗的那一陣子，我才看到過關於一種只是從人的影子裡鑽出來就能殺死一大群人的惡靈。」
聽著索瓦爾的講述，秦夏下意識看向遺蹟之外。
北部荒原是混沌腐蝕最嚴重的地方，再加上荒原就是銜尾蛇的所在之地。
「你們天狼星騎士團一直在對抗荒原上的種種恐怖存在。」秦夏說。
索瓦爾緩緩點頭：「是的。我們也對抗巨獸，我們也攔截著來自北部荒原上的種種可怕存在，防止它們或那種凋零之力滲透出荒原之外。」
「那時候有一群名叫黑暗守望者的存在幫助我們。」
「我們知曉巨獸雖然可怕，但遠不是卡利班上最可怕的東西，甚至那些巨獸還起到了幫助我們對抗更恐怖存在的作用。」
「然後某一天，一個叫盧瑟的雜種在森林裡收養了一個叫萊恩的人形牲畜，兩個雜種湊在一起冒出個點子，說要給卡利班人把巨獸殺光。」
索瓦爾抬起頭看向極光星空。
「應該說，盧瑟是個很有魅力的人，很英勇，很聰明，他往往能看穿事情的本質，他就好像什麼都會做，都能做，都能做好。」
「但他意識不到那個被他叫做萊恩的東西實際上就是個魔獸。」
「一個身高接近四五米的怪胎，盧瑟竟然把這人形牲畜當兒子養……」
說到這，背誓騎士發出一陣譏諷的冷笑聲。
「盧瑟對萊恩言聽計從，某一天，他們決定打著替卡利班人永遠消滅巨獸災禍的旗號屠殺巨獸，他們召開一場會議讓所有騎士團參加。」
「天狼星騎士團在會議上警告了盧瑟和萊恩，告訴他們一切……但他們不認為這是真的。」
「卡利班人民也站在盧瑟那邊，他們不再給我們天狼星騎士團送食物和衣物，稱我們為背棄人民的騎士。」
「某一天，盧瑟在我們彈盡糧絕的時候來到這裡，送來了一些補給，又邀請我們參加滅絕巨獸的事業。」
「天狼星之主拒絕了，盧瑟起身離開，之後騎士團的人和萊恩殺進了這地方，所有抵抗者都被清理的乾乾淨淨。」
「但他們至少不殺孩子，否則……」
索瓦爾低頭看向女兒和女婿屍體化成的灰燼。
秦夏也低下頭看著，沉默片刻後開口：「我現在知道遺蹟在哪了，接下來我給你開一個傳送門離開荒原，你帶著你孫子……」
「去給壓榨卡利班的帝國當狗？」索瓦爾抬頭看向秦夏，「抱歉，我真沒盧瑟那麼下賤。當年萊恩那牲畜的爹跑來卡利班，然後暴政就隨之而來，我親眼看著許許多多的卡利班兄弟姐妹被驅趕進荒原里。」
「那些帝國士兵把他們送進有病毒的生態城市。」
「聲稱這是人皇的恩寵，聲稱這是征服卡利班自然，彰顯人類勇氣的壯舉。」
「然後荒原上就多了一群行屍走肉。」
聽索瓦爾這麼說，秦夏實在無言以對。
有些人和事站在不同立場上看就會得出不一樣的結果。
但管理卡利班的帝國人員是一群令人髮指的蠢貨，這是沒錯的，他們對混沌的抗性還不如卡利班人，就是故意把卡利班人往死整。
「我趕走了那些帝國管理層，現在卡利班的命運歸你們卡利班人說了算。」秦夏說。
索瓦爾抬起頭疑惑的看了秦夏一眼，然後再看向位於絢爛極光之外的艦船輪廓：「你是那艦船里的客人，對吧。」
秦夏默默點頭。
索瓦爾站起身來，將懷中的孫子遞給秦夏。
秦夏疑惑的看著老騎士，不知對方作何想法。
「卡利班就是個地獄。」索瓦爾說，「但卡利班仍然是我的家園，卡利班人仍然是我曾經宣誓守護的人民，我不能離開卡利班，但我的孫子可以。」
「我並不是一個好長輩，天狼星之主的子嗣的命運證明了這一點。」
「帶上我的孫子吧，如果你願意。」
聽著索瓦爾所說的話，看著索瓦爾遞出來的嬰兒，秦夏猶豫了片刻，開口又說：「我會想辦法在卡利班建立安全的地方，你們可以在那……」
「卡利班上有什麼安全的地方？」索瓦爾問，「天狼星騎士團流傳著一個預言，說卡利班最後會被萊恩帶來的一切毀滅。」
「……」秦夏沉默幾秒，伸手接過嬰兒抱在懷裡。
嬰兒很是虛弱。
當秦夏向其投射靈能時，嬰兒才睜開雙眼，兩條短胖手臂抱住秦夏的大拇指。
「他會長大。」秦夏低頭對騎士說，「你有什麼想讓我傳達的嗎？」
索瓦爾解下腰間掛著的徽章，放在孫子的懷裡。
當秦夏以為索瓦爾會讓自己轉達一些關於復仇的勉勵話語，並讓天狼星的徽章成為復仇信物之時。
背誓騎士點了點頭：「我希望你在他長大後告訴他，他的爺爺是卡利班上守護人民的騎士，他出生自卡利班……」
「但是信念還需傳承。」秦夏說，「我還是會把天狼星的事情告訴給他，仇恨導致的因果已然存在，隱瞞和遺忘皆是虛無之舉，屆時我會向他闡述一切，至於他如何行事，便由他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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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瓦爾的目光從孫子身上挪到秦夏臉上。
沉默了一會後，索瓦爾點了點頭，從地上拿起弓箭，轉過身向遺蹟之外走去。
「你去哪？」秦夏看著背影問。
索瓦爾頭也不回，緊了緊身上的老舊盔甲，在伺服傳動系統那不正常的嘶鳴聲中走出遺蹟。
「我曾被供養過，所以我就得遵循我的誓言，為卡利班人民戰鬥至死。」
「這就是一個騎士的歸宿，一個騎士也只能有這樣的歸宿。」
騎士走了幾步後踉蹌一下，跪在地上，接著又站起來，繼續走。
他的身影逐漸被遺蹟外的風雪吞沒。
片刻後幾聲猛獸的嚎叫聲響徹荒原。
再過片刻，嚎叫聲不再響起，也再聽不到別的聲音。
秦夏抱著嬰兒緩緩嘆氣。
守望者康剛剛從城堡里走出來，手中多了一個物件。
那物件看起來是一頭正在吞噬自己肉體的蛇。
「我拿到這東西了，它可以帶我們找到銜尾蛇。」康說。
秦夏默默點頭。
守望者又走到插在地上的天狼星之劍前，將劍拔出來掛在背後。
「這把天狼星之劍誕生自卡利班原始時代。」
袍子小人說。
「在那個卡利班人退化成部落文明的時代，人類就在與巨獸廝殺。」
「名為天狼星的勇士誕生在一個部落里，他的巫師妻子則是誕生在另一個部落里。」
「在天狼星長大後，族人們為天狼星打造了盔甲和這把天狼星之劍，天狼星的妻子所在的部落的薩滿們則是為劍和盔甲附魔，夫妻兩人一起踏上討伐巨獸的道路，然後在深入荒原之時發現巨獸並不是真正的威脅。」
「這把劍就來自於天狼星，那勇士也是天狼星騎士團之祖。」
康說到這，轉過身讓秦夏看了一眼背後的天狼星之劍。
「或許這把劍能幫你消滅銜尾蛇。」
秦夏再次點頭，望向荒原。
……
次日。
風雪交加。
即便秦夏沒有使用靈能，也沒有製造風雪，風雪還是大到能讓他的視力也看不到周身兩米之外的任何事物。
康在一旁看著懸浮在空中的銜尾蛇物件，懷中抱著混沌神器，靜靜等待。
秦夏坐在一塊石頭上，嬰兒放在腿上。
此時他們已經離開遺蹟，踏上前往尋找銜尾蛇的征途。
離開遺蹟之後，嬰兒的靈能力量便再次恢復，抵禦著周圍的寒冷。
秦夏把自己雪白色的披風解下來，隔著那層保暖獸皮包裹住嬰兒。
這不是為了進行毫無意義的保暖，而是這披風同樣是原體打造，使用的材料來自佩圖拉博母星奧林匹亞，柔軟但堅韌，並且能吸取很大的衝擊力，起到極強的保護效果。
嬰兒是個強大又穩定的靈能者，若是當做智庫培養將來定然能讓吞世者軍團增添一位傳奇智庫。
但就算這嬰兒沒有靈能天賦，秦夏也會精心保護他直到旅程結束回到白騎士號。
因為這嬰兒的父母和爺爺幫助過他。
秦夏深知，一個普通人在見到自己後會感到萬般榮幸，感激命運的安排。
於是當他意識到這一點後，他便想要為能有幸見到自己的人做點什麼，好去證明見到白騎士之主後並不僅僅只是知道白騎士之主長什麼樣子。
從這個嬰兒的爺爺願意為白騎士之主指路的那一刻，這個嬰兒的命運便迎來了轉折。
「他畢竟還是個小嬰兒，萬一靈能失控……康，你幫我照應著點。」
「多慮了，單就靈能天賦的穩定程度而言，他和你的區別就是他有靈魂投影而已。」
秦夏用披風將嬰兒包住，接著再把披風兩頭扯起來，一頭系在肩膀上一頭系在腰部。
嬰兒酣睡於秦夏那厚重胸甲之外。
秦夏輕輕拍了拍嬰兒的身體，坐在石頭上朝康伸出手。
康懷中的混沌神器書籍懸浮起來，接著伸出手取下長槍和天狼星之劍，遞給秦夏。
秦夏伸手接過，抬起頭看向正前方。
只是一個念頭浮起，勁風便從荒原上席捲而起，將周圍密集的風雪連同天空中的烏雲驅散。
那些隱藏在風雪之中的猛獸和行屍暴露出來。
它們的數量多到讓秦夏回憶起當年諾夫申達克之戰里的蟲族異形，而這些猛獸之中最小的也有汽車大小，並且更加兇狠和強大。
秦夏面無表情，沉默又淡然的從石頭上起身，一手倒提長槍，一手握持著天狼星之劍。
白騎士之主緩緩向前踏出一步。
早就包圍了白騎士之主卻不敢上前的猛獸們齊齊後退一步，但最終還是在更強大力量的驅使下奔行上前。
秦夏面朝正前方抬起長槍。
勁風裹挾著雪花自其身後呼嘯而過，沿途所有猛獸盡皆碎裂，就連地面上厚厚的積雪和冰層都被那強大的超自然力量捲起，在拔地而起之後形成有著圓滑弧線的自然奇觀。
「幫我計數。」
守望者聽到白騎士之主對自己說。
「看看這些被銜尾蛇叫過來的螻蟻能拖延我幾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