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決鬥場
兩位連長自凱旋大廳中走出。
沿著廊道，在見到他們後躬身行禮的凡人之間走過，前往旗艦上的角斗場。
一些軍團戰士已經在角斗場裡進行血戰。
十八連的暴躁冠軍奧倫斯特就在其中。
他和一名中士發生了衝突，在巢都世界裡強忍著把矛盾留到現在，所以當十八連和第八突擊連返回艦隊時，他就立刻揪住和自己產生矛盾的人來到決鬥場裡通過決鬥解決問題。
馬戈和卡恩站在決鬥場之外的等待區看著他們戰鬥。
馬戈還看到了站在角斗場邊緣的十八連執旗官。
執旗官向自己的連長行禮，馬戈回禮，然後前者繼續做自己監督決鬥的工作。
執旗官在安格隆回歸前便是軍團中僅次於軍團長和連長之外最高級的軍官。
能成為執旗官的人要麼德高望重並且資歷極深，要麼勇敢無畏戰功驚人，他們往往會放棄晉升機會選擇成為一名執旗官，因為連隊的旗幟乃是一個連隊的靈魂。
當其他人看到旗幟時立刻就會認出旗幟代表的連隊，以及其代表連隊所擁有的榮耀，所以執旗官往往被視為軍團的代表和靈魂人物。
無論是原體回歸前後，執旗官都負責執行軍團紀律，如今在原體規定新的決鬥法則後，他們便成為裁判，監督者。
「為了安格隆！」
戰斧冠軍揮動著那把在他手裡無往不利的雙手戰斧，對著面前星際戰士猛砍。
後者招架不住，鏈鋸劍破碎，一條手臂與劍刃一起被斬斷。
當奧倫斯特下意識決定繼續進攻時，十八連的執旗官抬起手臂，豎起大拇指。
這是一項新的傳統。
源自於當年努凱里亞起義戰爭里，角斗場之戰中秦夏進入角斗場豎起大拇指，並和安格隆一起消滅在場近衛軍，帶著角鬥士們一塊殺出去的時刻。
它意味著一場戰鬥的結束，以及這場戰鬥的參與者必須活著。
決鬥結束，勝利者已經出現。
奧倫斯特怒吼一聲，手中戰斧砰的一聲杵在地上，另一隻手伸出揪住眼前星際戰士的脖頸：「如果你認為我有問題，那你就用決鬥告訴我！否則我將把你的肢體一次次一條條的砍下來！」
失敗者無話可說，願打服輸，默默點頭。
藥劑師上前撿起戰敗者的手臂，拿出一個印著「克羅生物」LOGO的小盒，從中取出藥膏擠在斷臂和斷裂面上，再將手臂與肩膀貼合。
戰敗者坐在地上緩了幾分鐘，站起身活動一下剛才斷掉的手臂，接著向奧倫斯特行禮。
奧倫斯特回禮。
兩人跟失憶了的沒事人一樣並排走出角斗場，路過馬戈和卡恩時再次行禮。
戰鬥兄弟彼此之間的矛盾可以帶進決鬥場，但不可以帶出決鬥場，這是傳統。
「叫上連隊裡的人集合，一會我會開始連隊內部的嘉獎儀式。」
在奧倫斯特經過馬戈時，馬戈如此命令道。
戰斧冠軍點頭並離開。
「來。」卡恩先一步走在前面，進入空出來的決鬥場，瞥了一眼其他正在吞噬矛盾的決鬥場後，走到武器架前拿起鏈鋸斧。
馬戈也走到武器架前，挑了一把長矛。
「八連連長。」十八連執旗官向卡恩行禮，「我覺得第八連的執旗官兄弟也應該在場。」
「不必了，阿斯塔克斯兄弟。」卡恩後撤到距離馬戈五十米的地方，向執旗官行禮，「這不是角斗，我只是和你們十八連的連長發泄一下。因為我們都太興奮了。」
名為阿斯塔克斯的執旗官行禮，轉身舉著十八連旗幟走到隔壁決鬥場，示意裡面的兩個十八連戰士可以在自己的監督下開始決鬥了。
「當年在泰拉上剿滅雷霆戰士時，你就用長矛。」卡恩指向馬戈手裡的長矛，「甚至這就是你當時用的那把。」
馬戈低頭望向手裡的長矛。
卡恩說的沒錯，這就是當年他用過的長矛，但他現在不用也是有原因的。
砰——
兵器相碰，鏈鋸斧和長矛橫擦而過，濺起大片火花。
卡恩突然向馬戈發起突擊，而馬戈也眼疾手快的挺矛格擋。
第一回合交鋒並未分出勝負，兩人拉開距離。
「雷霆戰士。」卡恩微笑著說，「他們太強大，因為強大而完成了統一事業，又因為強大而被拋棄和清洗。」
馬戈回憶起雷霆戰士。
在泰拉遍地都是軍閥的時候，帝皇——當時他不叫帝皇，他叫雷霆之主。總之那時候的帝皇開始清理軍閥，並試圖完成統一泰拉的大業。
雷霆戰士是統一大業時期，帝皇的最初支持者。
他們強大的驚人。
他們穿戴的MK1盔甲是最初裝備給超人戰士部隊的盔甲，那玩意甚至都沒有動力背包，雷霆戰士憑藉自身強大肉體素質支撐起沉重盔甲。
然後雷霆戰士最終被帝皇下令清洗，禁軍和幾個星際戰士軍團一塊殺掉了雷霆戰士們，其中就包括十二軍團。
而自己和卡恩，正是那場戰爭的親歷者。
「他們被拋棄是有原因的。」馬戈說，「他們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戮欲望，他們不穩定，並且他們決定通過反叛來表達自己對帝皇的不滿，我們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就像原體回歸之前的我們。」卡恩衝到馬戈面前，揮斧劈砍。
馬戈手持長矛沉著應對，格擋下攻擊，沉聲說：「我們十二軍團是工具和武器，曾經我們被帝皇擁有，現在我們被原體擁有，我們沒有自己的意志，當帝皇需要平叛時我們作為武器當然得殺光叛軍。」
鋸齒轟鳴轉動著，在馬戈長矛杆部留下劃痕。
火花如雨點一般從鋸齒間濺射出來，澆在兩位連長的頭盔上。
「你現在說這種話有點晚了，當初你應該在我們和原體第一次見面時說。」卡恩再次劈砍。
馬戈再次抵擋。
兩人又交手了幾個回合。
卡恩再次說道：「幸好我們的原體有類似讀心的能力，他察覺到了我們就是武器和工具的本質，所以他沒有選擇清洗我們。」
「或者選擇把我們放逐，然後用努凱里亞人代替我們。」馬戈刺出長矛，「是的，我們該感到幸運，我們這些武器迎來的是改造，而不是拋棄。」
卡恩想說什麼馬戈都能預料到。
兩人並不僅僅是泰拉老鄉，不僅僅是朋友。
在成為星際戰士之前……當馬戈終於對飢餓忍無可忍而殺光部落酋長的全家，並在部落投誠帝皇后被新酋長指控且因此進入監獄時，他就認識了卡恩。
所以馬戈當然對卡恩異常了解。
「曾經我們是劊子手，現在我們成了拯救者，我們按照原體的意志行動。」
卡恩站在原地說。
「我們是武器，是工具。」
「我們從劊子手變成拯救者，不是因為我們有多愛那些凡人，而是因為我們的使用者要求我們這樣做。」
「他要求我們殺戮我們當然殺戮，他要求我們拯救我們當然拯救，他要求我們去死那我們也當然會去死。」
「可能未來某一天，原體會覺得自己是個奴隸主，因為他手下有十五萬個奴隸。別糾正我的話，武器和工具跟奴隸在原體眼裡應該沒什麼區別，都是被支配者。」
「……」
當卡恩想要繼續往下說時，馬戈抬手打斷：「你其實是想問我，我們會不會跟雷霆戰士一樣被拋棄，被努凱里亞裔取代，對吧？」
卡恩沒有點頭，沒有搖頭。
馬戈凝視著卡恩。
他知道這位八連長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從身心上都完全服從和歸屬於原體，這不意味著卡恩會拒絕原體的命令，或者原體帶來的改變，而是意味著在忠誠這件事上卡恩有自己的看法和判斷。
在其他人都認為自己是帝皇的選民，是原體的子嗣時，卡恩意識到軍團過去和現在本質上就是按照自己是武器和工具的主旨做事，即便大夥可能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但馬戈也清楚，卡恩明白歸明白，卻不會做出任何舉動或改變。
卡恩會老老實實的接受，明明白白的接受，無論他願不願意，無論他認為自己接受的是好是壞。
只有一件事情會讓卡恩心生疑慮，那就是武器或工具都是隨時可以拋棄的，只要有更順手的，就像雷霆戰士一樣。
「你什麼都懂，你倒是說話。」卡恩見老友沉默，出聲要求。
他想要尋求馬戈的解釋，是因為他清楚馬戈不是從眾的人。
馬戈選擇做一件事，首先他得認為這是對的，反之他就會反抗，無論對方是軍團長還是原體，他會這樣做。
馬戈回應了。
十八連長以在卡恩看來都驚人的速度逼近卡恩，手中長矛向著卡恩的腦袋捅去。
一聲悶響過後，卡恩感覺大腦停運了一瞬間，反應過來後發現自己已經坐在地上了。
他意識到自己太急於向馬戈尋求解釋或安慰，以至於忽略了兩人正在決鬥場上。
「卡恩。」馬戈將長矛投擲回武器架上，向卡恩伸出手，「你聰明是真的聰明，有的時候你隨口道出的哲理會讓我覺得你用了千子的基因種子，但有的時候你又很愚蠢，蠢到令我無奈，嘆息。」
卡恩皺眉仰視著馬戈，沉默著。
「你說原體因為我們是工具，怎麼使用全看使用者的意志，所以沒有選擇懲罰或清洗我們。」
「我得贊同，但這不是全部原因。」
「其次，你應該擔心原體過於情緒化，感性，所以會做出超乎你預料的選擇和決定，這是你無法放心的緣由。」
「但首先，我們的基因之父，安格隆，他是個原體。」
馬戈說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他會判斷，他會思考，會做出決定。諾夫申達克五號上他沒有選擇讓我們跟鋼鐵勇士開戰，沒有選擇向那個鋼鐵之主下殺手，證明他能做出合適判斷。」
卡恩沉默著聽著，逐漸沉思起來。
「我不相信你意識不到這些。」馬戈說，「只是雷霆戰士的事情給你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深到……當那些雷霆戰士呼喊著自己如何被背叛和拋棄，然後用手輕鬆撕開我們同期的戰鬥兄弟，甚至砍殺在我們眼中不可戰勝的禁軍時，你愣在原地。」
言罷，馬戈仍然保持著向卡恩伸手的姿勢。
卡恩又沉思了一會，仰頭看著馬戈，默默點了點頭。
隨後卡恩忽然動了一下。
馬戈下意識後退格擋，本以為卡恩會偷襲自己，但卡恩只是坐在地上動了動，然後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
馬戈氣惱的轉身離開，丟下一句話：「別想讓我跟你切磋第二次。」
「你應該說別想讓我跟你切磋第八次。」卡恩看著馬戈的背影，呼喊道，「這是你第七次說類似的話。」
馬戈沒有回應，頭都沒回，只是抬起手豎了個中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