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鋼鐵之主
吞世者救援友軍的戰鬥因星際戰士的數量和與原體並肩作戰而稱得上盛況，但這場行動本身平平無奇。
安格隆帶領著軍團殺向四公里外的建築群，一路殺過去。
此時參戰的戰爭機器們在基爾的命令下開始回撤，只有秦夏操控著泰坦進行火力支援。
然後當軍團再殺出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群肩甲上有黑黃條紋的星際戰士，他們並不高大但敦厚，顯然是鋼鐵勇士。
他們在蟲群的圍攻下據守那古老建築群中的一座建築，直至今天。
這毫無疑問是個令十二軍團會敬佩和稱讚的壯舉。
結束救援行動後，安格隆下令返回防線。
十二軍團的戰士們在防線中段部分後方的巨大要塞里聚集，匯聚在要塞地下那驚人宏偉與遼闊的大廳。
大廳中留著用來張貼軍團標誌的位置並沒有掛上第四軍團鋼鐵勇士的旗幟，而是空著的。
大廳內還有一尊王座。
當安格隆結束緊張的戰鬥，坐在上面喘口氣時，他發現這座位竟然跟堅毅決心號凱旋大廳里的座位一樣合適，完完全全貼合自己的軀體。
這些令人奇怪的小事還不足以讓原體將之放在第一位去關注和分析，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父親。」
六萬個聚集在大廳中的戰士全部行禮，他們中的五萬人單膝跪地，剩下的一萬人手抵心臟處。
「站起來！」安格隆從極其貼合身材的王座上起身，對著那遠不足以擠滿大廳的五萬人命令，「你們不是我的奴隸，我也不是奴隸主，你們不應該向我下跪！」
五萬人心中納悶，但因為軍團的紀律，他們還是在同一時刻站了起來，連動作幅度都一模一樣。
秦夏掃了一眼那五萬人，又看向基爾，聳了聳肩。
他也想提醒這些人來著，但因為剛才走神打量了一下這遼闊至極的大廳，所以沒來得及。
安格隆注視向大廳中的異類。
那是六百多個鋼鐵勇士，他們剛剛被救出來，然後一路跟到這裡。
「向您致謝，十二軍團原體殿下！」其中身上傷痕最多的人躬身行禮。
安格隆搖頭：「舉手之勞。如果你要感謝，就感謝我的第三十六連連長，是他提醒我那些不知道多少年前建立的古老建築群里還有友軍堅守著。能看得出來，我的子嗣們很敬佩你們第四軍團。」
「我們同樣敬佩您的子嗣。」鋼鐵勇士說，「十二軍團有驚人的紀律性和戰鬥力，能與您的子嗣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
「你們怎麼會留在那？鋼鐵之主沒去救你們？」
在安格隆開口說下一句話前，秦夏先聲提問。
安格隆也想問這句話。
那名鋼鐵勇士一聲不吭。
「因為他們失敗了！」
洪亮的聲音傳進大廳，一道與安格隆同樣壯碩的身影步入大廳之中。
正是第四軍團鋼鐵勇士基因原體佩圖拉博。
在佩圖拉博身邊還跟隨著一些裝備精良的戰士，秦夏知道那些戰士被佩圖拉博稱作「三叉戟」。
三叉戟們整齊站成一排。
佩圖拉博也站定腳步。
安格隆從王座上起身，非常意外的看著佩圖拉博：「看來我這個性格古怪的兄弟終於現身了。」
對於安格隆這句帶有些問候性質的話語，佩圖拉博毫不理會，只是冷冰冰的命令那些剛回來的鋼鐵勇士：「滾到蘭多艾葛身後去，失敗者們。」
六百多個鋼鐵勇士毫不遲疑的走向佩圖拉博身邊的一位三叉戟，站到那作為基因之父近侍，名為蘭多艾葛的兄弟身後去。
「我只是來帶走這些失敗者，免得他們繼續給我丟人現眼。」佩圖拉博蔑視著自己那些被視作失敗者的子嗣們，再緩緩轉頭盯著安格隆，「我一直在諾夫申達克星系作戰，這顆星球的防線是我在一年前建立的。」
「一年？這麼快。」安格隆非常驚訝，開始盤算這麼大的防線是怎麼可能在一年裡建立起來的。
而佩圖拉博則是繼續說道：「你來到我的戰場，來到我的防線里，為什麼沒有去拜見我？聽父親說你來自努凱里亞，那個野蠻的鬼地方不存在主客之別嗎？」
秦夏皺眉看著佩圖拉博，眼球一轉，突然從背後拿出一個小藥瓶攥在手裡。
那藥瓶里裝著的是麻藥。
努星三寶之一。
「原來帝皇已經來過這了。」安格隆面對咄咄逼人的佩圖拉博，顯得很輕鬆，「怪不得你會知道我的身材，並為我訂做王座和屬於我的戰爭要塞。」
「……」
佩圖拉博驟然語塞。
鋼鐵之主厚重頭盔下的面容上浮現出一連串的表情，幾乎每半秒都會有一個不同的表情。
懷疑，納悶，凝重，揣摩，憤怒，好奇……
而這些表情背後的情緒也被安格隆精準的感知著。
它們就像是在說：「你怎麼會知道？」
然後這些情緒又迅速變化，最終變成憤怒和仇恨。
佩圖拉博顯然要下不來台了，於是秦夏幫安格隆打配合。
「你的子嗣們身陷重圍堅持到現在，非常驚人了，他們要是十二軍團的人，就算行動失敗了憑藉這項壯舉也能免刻恥辱黑線。」秦夏說。
佩圖拉博挪動目光，看向前方幾十米外的秦夏：「你是誰，有什麼資格替這些失敗者開脫？」
秦夏上前一步，不失禮貌的微微躬身，然後自我介紹。
「十二軍團第一靈能者，不信，你問蘭多艾葛。」秦夏看向佩圖拉博身旁那名為蘭多艾葛的三叉戟：「老鐵，沒毛病吧？」
「沒毛病。」蘭多艾葛說。說完迅速捂住自己的嘴，然後指控秦夏，「巫師，你竟敢控制我的嘴！」
「不，準確的說是暫時控制你的大腦。」秦夏糾正道。
佩圖拉博的目光從瞪視轉為怒視。
但安格隆感知到的情緒表明佩圖拉博並不是很憤怒，反而慶幸秦夏轉移了話題，避免他就訂製王座的問題繼續難堪。
「兄弟。」安格隆拉扯過佩圖拉博的注意力，「雖然我下來的時候你給了我一個不必要的下馬威，但就事論事，椅子的事情我得謝謝你。」
佩圖拉博瞪向安格隆。
秦夏和安格隆就像兩個鬥牛士，拉著兩塊紅布，消耗著佩圖拉博此時那莫名的敵意。
而當佩圖拉博意識到這一點，他就不會上當了。
「看來你跟你的子嗣不太一樣，你更喜歡耍嘴皮子。」佩圖拉博走向安格隆。
此時鋼鐵之主穿著那身厚重高大的動力裝甲，當他靠近時安格隆感覺一堵鐵牆向自己壓過來。
「都出去。」安格隆對子嗣們說。
吞世者們立刻排著隊離開。
佩圖拉博同樣轉過身命令自己的子嗣們：「別礙手礙腳！滾出這個地方！」
鋼鐵勇士們轉身走了。
佩圖拉博是真的打算和安格隆打一架，他不斷逼近。
安格隆並不想進行一場決鬥，他試圖按住佩圖拉博。
而當後者的手臂放在前者的肩膀上時，兩人都在同一時刻陷入僵直。
一場風暴籠罩了安格隆。
由情緒組成的風暴。
在秦夏不明所以的疑惑目光中，僵直的安格隆感受到了許許多多的情緒，以及那些情緒衍生出來的東西。
安格隆感覺自己以佩圖拉博的視角沉浸式體驗了佩圖拉博的過往，以及佩圖拉博的每一個感受。
驕傲，佩圖拉博是個驕傲的人，他認為自己天生與眾不同。
憤怒，佩圖拉博很憤怒。
他從帝皇那裡得知安格隆將會到來的消息，然後他下令打造了這座要塞和地下大廳中的座椅。
這並非是出於什麼善意，而是因為佩圖拉博想要掌握這場戰爭的主動權，他想要驅使十二軍團和自己的十二兄弟，但覺得不應該白白驅使，所以就打造了一個座椅給安格隆當做禮物。
他覺得安格隆應該感激自己，但是安格隆到來後沒有主動去他建造的如同傑作一般的防線核心裡見他，而是下令讓十二軍團進行一場毫無建樹的突擊。
他覺得安格隆不知好歹。
怨恨。
這情緒並非是針對安格隆的，而是針對他的職責，他效忠的人——帝皇。
他覺得自己在諾夫申達克星系進行著這場不會帶來多大功勳和榮耀的戰鬥，覺得自己被小瞧了，明明自己擁有天才般的陣地戰經驗，可卻在這裡對付一個異形種族。
這個異形種族很強大，但它們對於帝國整體而言沒有太大威脅，相比其他驚人強大的異形種族也顯得弱小，它們就算被滅絕也不會被重視和慶賀。
他明明抱著最期待的態度，最堅毅的決心被帝皇找到並決定追隨帝皇，卻被大材小用。
這些甚至只是安格隆感受到的情緒風暴中的一小部分。
更多的東西就像海面冰山下更龐大的那部分，以至於令安格隆僵直了幾秒。
而這些情緒以及情緒衍生出的如幻象般清晰可見的過往，也通過肢體接觸被安格隆吸收。
「帝皇把你們定住了？」秦夏看著兩個原體。
他懷疑安格隆吸收了佩圖拉博的情緒，但又覺得不太可能，因為安格隆吸收情緒並不需要這麼長時間。
按照以往的經驗看待，不需要這麼長時間。
兩個原體僵直數秒後，均是後退幾步，拉開五米遠的距離。
「奴隸主！你們都是奴隸主！」安格隆眼球布滿血絲，軀體佝僂著，雙手抓撓頭髮，從牙縫裡擠出話語，「你們都是！鋼鐵勇士就是你的奴隸！而你是那個人的奴隸！你們……」
秦夏看向佩圖拉博。
這個鋼鐵之主突然摘下頭盔，反倒是一臉無辜。
安格隆被那些情緒搞得近乎瘋狂，但佩圖拉博則是截然相反。
鋼鐵之主現在感覺無比輕鬆愜意。
這和他當年在母星奧林匹亞上拿村民的水澆在地上，然後用泥捏出一座宮殿時的感受一樣。
恐懼之眼暗紫色的光芒照射在他手中逐漸成型的泥巴宮殿上，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安格隆？」秦夏趕緊上前攙扶起被折磨到跪在地上的安格隆。
「他們是奴隸主……可他們又做著對整個種族有好處的事情……有正義的事業和目標……卻又做著該死的事情……該死……為什麼這麼複雜……為什麼就是不能簡單一點……就該去死或者不該去死……」安格隆聲音顫抖。
秦夏也不知道該怎麼緩解安格隆的狀況，但他知道因為誰安格隆變成了這樣，遂盯向佩圖拉博。
看到秦夏眼中噴涌而出的白色靈能，佩圖拉博下意識做好戰鬥準備。
「我沒事。」
安格隆突然說。
十二原體站起來，盯著佩圖拉博，但所有精力和注意力都用來排解自己吸收的負面情緒。
那些秦夏告知過他的排解情緒的辦法，比如告訴自己那些情緒是好的是壞的，將它們分類然後遺忘。
那些安格隆自己所做過的探索和嘗試。在成長過程中他吸取了大量負面情緒磨練自己的心智，如今這些方式都派上了用場。
安格隆逐漸穩定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