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來到了那所精神康復中心。在得知林銳要見林肯的時候,護士有些奇怪地看著這個亞裔青年,皺眉道,「你確定要找的是林肯·史蒂芬斯?」
「是的,有什麼問題麼?」位護士搖搖頭道,「這是一位非常特別的病患,受到了特殊的監護治療。所有探視他的人都必須經過他的醫生同意。」
「哦?還有這樣的規定?」林銳皺眉道。
「是的,因為他有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和某些特定的人和事接觸,也許會加重他的病情。所以探視他需要他的醫生同意。」護士搖搖頭道,「這是他醫生規定的。」
「好吧,我在哪裡能找到這位醫生?」林銳想了想道。
「就在那邊的辦公室,或者我也可以幫你打電話通知。」護士看著林銳道。「你是軍人麼?」
林銳怔了一怔,搖搖頭,「不是,至少目前不是。」
「那就好了,那位醫生很排斥軍人來探視林肯。她認為這會對病人帶來很不好的影響。」護士笑了笑道。
「她?是位女醫生?」林銳有些意外地道。
「是的,她是我們醫院新到的一位醫療專家。」護士打了一個電話之後,對林銳道,「你可以進去了。」
林銳點點頭走到了裡面的一間辦公室,「你好……」林銳說完這句話就呆了一呆,愕然道,「是你,呂含馨?」
那個女醫生他是認識的,自從第一次在索馬利亞海盜營地救出她之後,林銳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她了,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個場合。
女醫生看了看他也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恢復看了過來,「請坐吧。」
再次看到這位年輕的女醫生,林銳甚至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他苦笑著道,「看來,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
「不是世界小,而是你我都在亂跑。」呂含馨笑了笑道。「不過還是很高興,至少這次遇到你的時候,你至少沒帶著槍。」
林銳點點頭道,「待會兒,我們或許應該一起吃個飯什麼的。」
「也許吧。你今天是為什麼來這裡?」呂含馨皺眉道。
「我需要和你的一個病人談談。」林銳看著她道。
「我的一個病人?」呂含馨皺眉道。「你是在說林肯嗎?」
林銳點點頭,「是的就是他,不過護士說我在跟他談之前必須要經過醫生的同意,所以我才來見你。」
「我明白了。」呂含馨點點頭,「在過去的一個月裡面,至少來了三批像你一樣的人。」
「像我一樣的人?」林銳皺眉道。
呂含馨聳聳肩,「我跟著無國界醫生在非洲待了一整年,我知道僱傭兵是什麼樣。你們這樣的人即便穿著再好的西裝,也掩蓋不了你們身上的那種氣質。」
「什麼氣質?」林銳笑了笑道。
「漠視生命,無論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而且你們很難相信其他人。」呂含馨平靜地道。
林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西裝,聳聳肩道,」我之前很少穿這些,只不過今天我是來見病人,不是來上戰場。我想讓自己看起來顯得輕鬆一點。那麼你能不能同意我見見他?」
「這恐怕不行,我要對我的病人負責。他目前恢復得不錯,我不想他再接觸和戰爭有關的一切。」
「我要和他談的並不是你戰爭,而是未來的生活。他會有一份工作,對未來的一個發展規劃。也許這些能夠讓他積極起來,面對以後的生活。」林銳聳聳肩道。
「什麼樣的生活,和你一樣隨時有可能受傷,甚至是死在異國他鄉麼?」呂含馨搖頭道,「我不覺得這對他是一件好事。」
「呂醫生,我不想和你爭論,但是究竟怎麼樣的結果,為什麼不讓我直接和他談呢?我們對他的想法或許有分歧,但是你不得不承認,最終的決定應該由他自己來定。」林銳嘆了一口氣道。
「但他是我的病人。我費了很大的力量來治療他,所以不希望你把他再次拖上戰場。」呂含馨有些不快地道。
「我明白,你有作為醫生的使命感,而且我很敬佩你們無國界醫生組織的無畏勇氣和自我犧牲精神。但是即便如此你也沒有資格代替他來做任何決定,對不對?你認為什麼事情是對他最好的,但那只是你個人的看法,難道我們不應該尊重林肯自己的選擇麼?」林銳看著呂含馨道。
「該死,你和那些私人軍事公司的人一樣,都是想讓他當傭兵,再次回到戰場上去。難道林肯會喜歡這樣的生活?」呂含馨大聲道。
「呂醫生,你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奔走世界,在最貧窮落後和戰火紛飛的地方拯救病人。你又是為了什麼?」林銳看著她道。
「所有人生來平等,哪怕是再貧窮和身處戰亂的人也有權接受醫療。我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那是出於人類的良知,是出於對人類生命的尊重。」呂含馨激動地道。
「那麼我們就來談尊重。對人類生命的尊重,不光是讓他健康的活著。如果活著就是尊重,那麼幾百年前美洲種植園裡的那些黑奴算是什麼,他們得到尊重了麼?
尊重生命,不是讓一個人活著,而是要讓他活得有自由選擇的權利。所以呂醫生,你如果真的尊重你的病人,就應該讓我跟他談談。我不是在強迫他,而是在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不管他如何選擇,決定都必須是由他來做,而不是像你這樣剝奪他做出選擇的機會。」林銳嘆了一口氣道。
呂含馨愣了半天,看著林銳,像是從來沒見過他一樣。沉默了一會兒,她還是搖頭道,「我如果不答應呢?」
「那我會想到其他辦法的。」林銳笑了笑道,「或許我們待會兒真該一起吃飯,好好交流一下。不過我相信你會答應,你很性格堅強,但是你的心腸很軟。」
「老天,你居然是在拍我的馬屁。」呂含馨苦笑著道,「不過我得承認,你說得有點道理,選擇應該他來做。我會同意你見他,不過,我必須在旁邊看著。以防你刺激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