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馬上走?」冰錐的搭檔問道。
「耐心點,西蒙斯。我們合作這麼久了,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犯過錯?但凡只要有一次犯錯,我們都走不到今天。」冰錐擺了擺手說道。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們之前可從來沒有拖過這麼久。任務已經完成了,正常情況之下,我們不是應該儘早離開麼?
老是待在這裡,我擔心會遇上什麼麻煩。」冰錐的搭檔西蒙斯三十多歲,一頭亂糟糟的短髮。
「來不及了。實際上我們已經惹上麻煩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冰錐冷笑了一聲,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我反正向來都聽你的。有你在的話,我根本懶得動腦子。」西蒙斯搖搖頭。
「這次的事情搞得有點大。」冰錐露出了有些頭疼的表情。「你還記得我幹掉的那個老頭麼?你殺了他的四個保鏢。」
「當然記得。」西蒙斯皺起眉頭。「僱主親自要求幹掉目標的四個保鏢。這種事情可不常見。
一般情況下,這種刺殺,通常是針對一個重要目標的。只要目標被幹掉了,誰會在意他的幾個保鏢?」
冰錐低聲道,「壞就壞在這裡了。按照規矩,我們不需要知道目標是誰。但是這個老頭應該是個重要人物,否則他身邊不會有四個保鏢。」
「我想起來了,那幾個保鏢身手還不錯,手裡的傢伙也不是普通貨色。別看他們表面上穿著阿拉伯長袍,可是長袍裡面都穿著凱芙拉防彈衣。」西蒙斯低聲道。
冰錐緩緩的道,「加上僱主開那麼高的價格,所以我當時就認為這個老頭是個重要人物。」
「我們幹掉的大人物,也不是沒有過。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西蒙斯問道。
「這次不一樣。我問你,一般情況之下,我們刺殺得手了。警方會有什麼反應?」冰錐壓低聲音問道。
「警方,那當然是要追查了。不過你應該不怕被警方追查吧?就憑馬里警方這幾塊廢料,加上我們又沒有留下什麼線索。靠這幫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查出來了。」西蒙斯回答道。
「原來是我也是這麼想的。但讓我吃驚的是,他們警方毫無反應。不!不是毫無反應。而是封鎖了消息。」冰錐壓低聲音道。
「封鎖消息?」西蒙斯有些吃驚。
冰錐臉色沉重的道,「沒錯,他們把那個小旅館完全封鎖了起來。但有人被殺的消息,也被他們徹底封鎖了。
這更加讓我肯定,被殺的那個老頭絕對是個重要人物。所以我暗中查了一下,我發現這個老傢伙居然是圖阿雷格解放組織的首領。
這一下,就可以說明他們為什麼封鎖消息。因為這個老傢伙太重要了。他是圖阿雷格解放組織的首領,現在死在了馬里政府控制的區域。
如果處理不當的話,很可能引發大規模的武裝沖。要知道哪裡北方還在那些圖阿雷格人的控制下。
馬里政府要想避免發生武裝衝突,就一定能想辦法抓住兇手。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急於離開,很有可能中了他們的陷阱。
這段時間內,公路和民航很有可能都已經被他們監控了。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我們。所以現在這個時候離開太危險了。
反而就地潛伏,會更加安全。因為沒有人會想到,刺殺成功之後,殺手還留在原地不動。」
「可是我們這樣也不是辦法。我們總要想辦法離開這裡。」西蒙斯的臉色也變得嚴峻起來。
「是要離開,但不能是現在。雖然說我們是通過中間人交易,理論上沒有人知道事情是我們做的。應該是安全的。但我們不能冒險。
你想想,僱主為什麼要求我們幹掉保鏢?
我仔細想了想,結果卻讓我出了一身冷汗。你猜猜是為什麼?
因為那個目標人物的保鏢裡面有他們的人。所以在除掉了那個目標之後,他們另外要求我們幹掉了所有的保鏢。
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人滅口。」冰錐冷靜的道。
「那又怎麼樣?我們已經幫僱主殺掉了這些保鏢,也就沒人知道內情了。」西蒙斯有些奇怪。
「你還是不明白嗎?那個老傢伙被刺殺,是一場陰謀。這種政治陰謀既然要做,就得做的絲毫不留痕跡。形成一個完美的閉環。
那幾個保鏢之中明顯有人被我們的僱主收買了。所以刺殺行動才會這麼順利。他們雖然被清除了,但我們還活著。
也就是說,這件事還沒有完成閉環。在整個陰謀的環節上,還有一個大漏洞,那就是我們。」冰錐低聲道。
西蒙斯差點跳了起來,「你是說僱主打算對付我們?」
「你又不是第一天幹這個了。雇兇殺人,事後再殺了兇手滅口。這樣的事,很少見嗎?」冰錐冷笑的問道。
西蒙斯也冷靜下來了,「一般情況下還是很少見,但如果涉及到政治暗殺的話,這種例子就太多了。我們之前,碰到過幾次了。」
「因為這類暗殺是根本不能被曝光出來的。一旦真相大白了,會有非常嚴重的後果。所以僱主不顧一切都會殺了兇手滅口。
因為只有把兇手除掉了,整個陰謀才能徹底完成閉環。根本無從調查。」冰錐平靜的道。
「可這次任務,我們的中間人還算可靠。僱主不可能從他們那裡得到我們的消息。
如果不通過中間人的話,僱主也不知道是我們幫他完成的任務。他根本找不到我們。」西蒙斯咬著牙道。
「如果這個僱主權勢滔天呢?如果整個國家都在僱主的操控之下呢?
我們都知道人性是最經受不起考驗的。面臨生死的抉擇,那個中間人能頂得住嗎?
真正把職業道德看得比生命還重的,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冰錐冷冷的道。
「媽的……這個僱主到底是誰?難道是馬里官方的人?」西蒙斯有些惱火。
冰錐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僱主的信息,中間人根本不會透露給我們。但是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萬一這個僱主是馬里方面的高層,或者直接就是他們總統的人呢?
這也不是不可能。圖阿雷格解放組織和馬里政府之間對抗了很多年。亞希伯恩這個老傢伙,馬里政府中一定有很多人希望他死,但又不希望被人知道這次的刺殺是他們主使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機場和各個交通路口說不定都已經撒下了大網,在等我們落網。
但他們根本想不到我們根本就沒有跑,而是藏身在工業區的民宅,混在了當地人之中。
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想找出來,該有多難?只要熬過這一個月,風頭的基本上就過去了。
到時候我們想去哪裡都行。」
西蒙斯有些無奈,「那就等吧。但願我們能夠等到馬里方面放鬆警惕。
你為什麼老是坐在窗口曬太陽?難道真的想把自己曬黑了,當非洲人?」
「有什麼不好嗎?你也要多曬一曬,這樣看起來,才像是一個常年居住在非洲的白人。」冰錐緩緩的道,「而且你知道我為什麼選這棟房子作為我們的落腳點嗎?」
「因為這裡偏僻?」西蒙斯皺眉道。
「因為這裡是個制高點,從這裡在窗口看下去,我們可以預先作出反應。」冰錐回答道。
「好吧。」西蒙斯苦笑了一聲,「雖然有點麻煩,但這次任務的報酬還算可以。」
冰錐雖然一直在跟他說話,但眼睛卻始終居高臨下,盯著遠處。
「咦?」冰錐突然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西蒙斯立刻警覺了起來。
「沒什麼。只是路口停了幾輛車,之前好像沒有見過。」冰錐有些自言自語的道。
「是警車嗎?」西蒙斯向外面看了一眼,隨即搖搖頭。「是普通的民用卡車。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這裡本來就是工業區,運貨的卡車經常會有。你也不可能每輛都見過。」
冰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有可能吧。」
他的話剛剛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西蒙斯立刻一躍而起,一把黑色的匕首,握在了手中。
冰錐雖然非常冷靜,但也是拿出了手槍,將持槍的手放在了身後。
然後對西蒙斯使了一個眼色。
這兩個人是老搭檔了,西蒙斯完全理解冰錐遞來的眼神。他收起匕首,緩緩的走到門口問了一聲,「是誰?」
門外的人沒有說話,只是重新敲了敲門。
西蒙斯耐著性子走過去打開了門,發現一個人正站在門外。
「請問你找誰,有什麼事嗎?」西蒙斯低聲問道。
門外的人站著,慢慢抬起了頭。看到這個人,西蒙斯有些疑惑,同時又有些釋然。
因為這是一個亞洲人,也許他聽不懂,自己剛才問的話。
但是那個人抬起頭了之後,對他笑了笑。「我們還是進去談吧,站在門口有些話不好說。」
西蒙斯一把將他拉了進來,然後重重的頂在了牆上。「說,你到底是誰?」
這個亞洲人似乎被他嚇到了,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名,說著他們兩個人根本聽不懂的話。
發現進來的人不是馬里的警察之後,冰錐的心也放下了不少。他甚至重新整了整坐姿,將手裡的手槍,隱蔽的靠在沙發旁。
進來的這個人正是林銳,而且樓下也全都有人布控。現在只有他一個人上樓,而且裝作語言不通的樣子。
冰錐嘗試了一下對他說法語,原本法語也是馬里的官方用語之一。
但他們發現,這個亞洲人,好像連法語也不會說。只是站在那裡指手畫腳,像是要做手勢給他們看。
就在這個時候,林銳突然搶上前一步,按住了西蒙斯的手。
西蒙斯下意識的想拔刀,但他的手腕被對方控制著,絲毫不能,做出任何動作。
西蒙斯也是一個狠角色,發現右手被對方按住不能動,立刻換成左手,從背後抽出黑色的軍用匕首。閃電般的刺向了林銳。
但就是在匕首刺出的同時,西蒙斯的右手突然能動了。
但並不是他自己掙扎出來了。而是林銳牽著他的右手,擋在了身前。
一股鑽心的疼痛,西蒙左手緊握的匕首,刺穿了自己右手的掌心。
還沒等他喊出聲來,就只覺得小腹一陣劇痛。整個人幾乎撲倒在地。
因為林銳用膝蓋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腹部。
這一切發生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且西蒙斯始終擋在林銳的身前。
冰錐雖然持槍在手,但根本沒有射擊的機會。
就在他咬牙舉起了手槍,想把西蒙斯和林銳一起擊殺的時候。一把槍已經頂在了冰錐的後腦勺上。
一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窗口爬了進來,用一把衝鋒鎗頂住了冰錐的後腦。
「放下槍。」身後的人,冷冰冰的道。
冰錐知道,自己大意了。剛剛進來的那個亞洲人,故意敲門,並且裝作語言不通,和他們交涉。根本就是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而讓身後這個人,有機會從窗口爬了進來。
「別開槍,想要錢的話自己拿,只要別傷人。」西蒙斯故作冷靜。
說完他慢慢的放開了手裡的槍,手槍順利的滑落到地上。
這也在冰錐的計劃之內,手槍落到地板上會發出沉重的聲音。只要身後這個人,注意力稍微分散,就是他反擊的機會。
但是讓冰錐感到意外的是,身後這個人非常警覺。手槍落地發出的聲音,根本沒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相反身後這個人還向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和冰錐之間的距離。
冰錐的心裡頓時涼的跟他的名字一樣。很顯然在身後持槍威脅自己的這個人,也是一個行家。
發現自己手裡沒有武器了,就立刻拉開和自己的距離。這樣可以有效的防止冰錐進行任何徒手的反擊。
因為手裡沒有了武器,要想反擊就只能靠肉搏。而對方拉開了兩米以上的距離,那麼他任何形式的肉搏反擊,都沒有用了。
「別亂動。只要你有任何反抗的動作,他就足以把一彈匣的子彈全都射在你身上。」林銳一邊死死的按住了西蒙斯,一邊抬起頭道。「冰錐先生,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