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膳房外飄起了鵝毛大雪,路過的小太監縮了縮脖子,將雙手揣進了袖中。
司膳房內韓司膳挽起袖子,將他徒弟準備好的食材放進了鍋里。
「韓司膳竟然拿出了他最拿手的佛跳牆,那陳娘子必輸無疑了。」旁邊一個胖子低聲說道。
另一個稍微瘦一點的男子附和道:「這陳娘子當真不自量力,竟然敢和韓司膳比試廚藝。」
在他們眼裡一個是司膳房最好的廚子,且拿出了這輩子最拿手的菜,陳寶珠不可能有半分勝算。
「我聽說當年,韓司膳可是靠著這手佛跳牆,打敗了御膳房的劉皰長,若不是他其他菜式稍弱一些,如今怕也已經是御膳房的皰長了。」那胖子又繼續道。
旁邊的議論聲根本沒有避著陳寶珠,那些人言語裡的嫌棄之意也都沒有隱藏。
「等會他們就知道姑娘的厲害了。」琥珀撇撇嘴。
陳寶珠從小就喜歡吃,且她在廚藝上又有些天賦,但凡是她吃過的菜都能自己做出來。
「你快幫我把準備好的食材拿過來。」她無奈道。
琥珀乖巧地將一塊五花肉遞了過去,陳寶珠拿起五花肉放進鍋里炙皮,然後再放進涼水裡面去除腥臭味。
她動作熟練,仿佛這道菜已經做了千萬次一般。
「姑娘怎麼看上去比我還熟悉櫻桃肉的做法啊?」翡翠在旁邊都看呆了。
雖然她們都知道陳寶珠會做飯,且在這方面十分有天賦,但她真正做飯的時間屈指可數。
琥珀一臉崇拜:「她可是姑娘耶,什麼不會做?」
陳寶珠沒空理會丫鬟們說了什麼。
她將去過腥的五花肉切成了肉丁,然後往鍋里倒了少許油,放入冰糖開始炒糖色。
大魏的菜多是水煮出來的,這樣炒糖色的方法還是陳寶珠年幼時,跟著爹爹去海外學到的。
後來她喜歡上了吃翡翠做的櫻桃肉。
原本里這道菜面真的會放櫻桃,但她不喜歡櫻桃有些酸的口感,便去除裡面的櫻桃加上了這道工序。
雖然櫻桃肉裡面沒了櫻桃,但那一粒粒肉丁看上去就像一顆顆櫻桃,她便沒有改名。
「你看她在做什麼?」旁邊人看見陳寶珠炒糖色,忍不住驚訝道。
韓司膳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不屑地冷哼一聲:「歪門邪道。」
宮中也不乏這樣沒有能力的人,總想著靠旁門左道應該他。
因此,他也最是看不上這樣的人。
他們的話陳寶珠充耳不聞,只專注在面前的這道菜。
她將炒好的糖放在旁邊備用,又往鍋里倒了適量的油,隨即把切好的肉倒了進去,用鍋鏟翻炒了兩下。
一股肉香飄了出來,卻不及旁邊佛跳牆的香味。
「陳娘子,你這做法我們雖沒見過,但看上去就不好吃啊。」韓司膳的徒弟笑嘻嘻地跑了過來。
琉璃已經從其他人那裡,得知了他名叫南岸,是安國公的長孫。
「你好歹也是我家娘子的表哥,這般幸災樂禍做什麼?」她面上露出不滿的神色。
表妹?
他什麼時候多了個表妹?
「你胡說什麼?」他皺眉,怎麼還有人亂攀關係吶。
南岸一直在宮中,南清菀和南家的關係也沒人告訴他,因此他還並不知道陳寶珠是他的表妹。
「我是不是胡說,你回去問問你家人就知道了。」琉璃雙手環胸,一副不想理傻子的表情。
南岸翻了個白眼,重新回到了韓司膳的身旁。
「師父,您贏定了。」他湊過去說道,「陳娘子那道菜看上去就不好吃。」
韓司膳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贏個小娘子有什麼好得意的?」
若不是為了除夕宮宴他才懶得做這樣的比試呢!
他今年已經五十九歲了,明年便要致仕了,若是不能主持這最後一場除夕宴,怕是會抱憾終身吶。
「嘿嘿,師父說得對。」南岸忍不住拍起師父的馬屁。
他當初就是因為吃了一次佛跳牆,回去後怎麼都忘不了那個味道,這才千方百計進司膳房拜了師。
陳寶珠沒有聽見師徒的對話,她將放好佐料的五花肉放進了砂鍋,煮沸後調成小火開始熬製。
韓司膳那邊也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只等著將鍋里的湯汁熬入味。
一旁看熱鬧的見還要等一會兒,乾脆去了旁邊的廊檐下,幾十個人湊在一起開起了賭局。
「你覺得誰會贏啊?」司膳房的新人還有些猶豫。
南岸掏出一錠金子扔了過去:「當然是我師父了,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其他司膳房的老人也都紛紛買了韓司膳,尤其是有幸吃過佛跳牆的,更是拿出了所有例銀。
「你們都說韓司膳的佛跳牆好吃,可究竟有多好吃呢?」一個女子弱弱地問道。
她是司膳房的新人,家裡人為了每個月三兩的例銀將她送了進來。
南岸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抬起下巴:「這你就問對人了!」
他話音落下,所有人都一臉期待地望了過去。
「那味道,簡直令人畢生難忘。」南岸閉上雙眼,「至今我都記得第一口那個鮮味,仿佛讓人仿佛置身大海一般,隨之而來的香味又仿佛把我拉到了另一個世界......」
「浮誇。」琉璃打斷了他的自我陶醉,她扔了一錠金子過去,「我買我家姑娘贏。」
那錠金子孤零零躺在陳寶珠的名字下,開賭局的是先前說話的胖子。
他搖了搖頭,這丫頭還是太盲目的相信自家主子了,這麼大一錠金子怕是要打水漂了。
南岸被打斷了心裡很不爽,他正準備和琉璃理論,外面就傳來了一個公公的聲音。
「陛下駕到!」
整個司膳房的人都趕緊跪了下來,生怕一不小心就觸怒了天威。
「平身吧。」熙和帝邁著隨意的步伐走了進去。
陳寶珠依舊站在砂鍋旁等著櫻桃肉出鍋,韓司膳也恭敬地站在了一旁。
「朕聽說你們在這裡比試,誰贏了?」熙和帝面上露出好奇之色。
韓司膳低著頭,恭敬道:「比試結果還沒出來。」
熙和帝一臉期待地看著兩人:「不知二位可有什麼賭注?」
韓司膳已經開始冒冷汗了,一個字都不敢再說。
「誰贏了誰就主持今晚的除夕宴。」陳寶珠實話實說。
「大膽!」熙和帝怒道,「除夕宴由明珠樓承辦,是朕親自下的旨意,你二人是想抗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