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升一心只想著早點結案,懶得與她費這口舌之爭,他直入主題:「你可找到明珠樓下毒之人?」
陳寶珠搖頭。
「你可找到下毒之人不是你明珠樓的證據?」他又問。
如今他敢這般囂張地問自己,定是覺得自己已經沒了翻身的餘地。
陳寶珠掀起眼皮看向坐在公案後面的人。
徐升這一手確實打得她有些猝不及防了,但她也不是沒有半分準備,只希望那人不要辜負自己才是。
「確實找到些證據,但如今人證皆死於非命。」陳寶珠如實答道。
如今只要能拖到那個人來,自己便有機會打個漂亮的翻身仗了。
「這麼說起來,也就是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了?」徐升挑釁道。
陳寶珠點頭:「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民女有些物證還請大人一觀。」
她之前在馮世忠家等馮叔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了幾封書信,信里交代的便是讓他去明珠樓下毒的事。
「如今沒有人證,這些信件誰知是不是你偽造的?」徐升看完信中的內容臉色大變。
陳寶珠早知他會這樣說,她冷笑一聲:「是不是我偽造的,徐大人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休要拖延時間,如今認證物證齊全,你這般拖延時間究竟是何居心?」徐升能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坐這麼久,也不是個蠢的,很快就發現了她的意圖。
陳寶珠眼底浮現出一抹譏誚:「你說的人證,便是那日那個說在明珠樓後廚,親眼看見我下毒的店小二嗎?」
徐升面不改色:「你不需要扯那麼遠,如今你下毒之事已是事實,莫要再狡辯了。」
不等陳寶珠替自己辯解,他重重地拍下驚堂木:「陳氏寶珠在明珠樓的吃食里下毒,導致多名朝廷命官中毒,認證物證皆已查明,根據大魏律例判斬......」
「不知徐大人所說的人證物證在哪裡?」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進來。
徐升臉上血色立即退了下去,他顫顫巍巍起身迎了上去:「不知南國公駕臨有失遠迎。」
陳寶珠扭頭朝身後看去,只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走了進來。
這......便是外祖父嗎?
可他如今不過五十多歲,為何看上去竟這般蒼老。
「我問你人證物證在哪?」那老者拂袖走了進去。
如今朝堂上有大半人都是南家的人,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太子被廢後,聖上對南家人的補償。
徐升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硬著頭皮讓人呈上了墨玉散:「這是在明珠樓搜出來的,至於人證......」
他給了徐升一個眼神,徐升立即出了公堂,不一會兒他便帶著那日的店小二過來了。
「這便是人證了。」徐升嘿嘿一笑。
南國公將眼神挪到陳寶珠身上:「你就被這麼點東西逼的還不了手了?」
他語氣裡帶了些失望,這丫頭身上怎麼一點都沒有菀兒那股傲氣呢。
「自然沒有。」陳寶珠餘光瞟到一抹白衣,她彎起唇角,「是這位徐大人判案草率,不願意給我辯解的機會,也不知道他這般想置我於死地,是不是為了想包庇真正的兇手。」
「你胡說!」徐升梗著脖子,「本官已經給了你兩日的時間,你沒查到任何證據,難不成要讓文官等你一輩子?」
南國公索性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她倒要看看這個小丫頭還有什麼後手。
「誰說我沒查到任何證據了?」車寶珠勾起唇角,「就是不知道徐大人敢不敢讓民女將證據呈上來了。」
徐升心虛地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國公爺,根本不敢拒絕,他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本官有什麼好怕的,你若是查到什麼儘管呈上來便是!」
陳寶珠等的便是這句話,她扭頭看向門外的白衣少年,沖他點點頭。
周若塵接到她的信號,抬腿走進了公堂。
「周丞相,你怎麼來了?」徐升一臉警惕。
周若塵在南國公下面坐了下來:「聖上派本官來查此案,本官還沒問徐大人為何升堂不通知本王呢。」
徐升一滯,他本想快速將陳氏的罪名定下,之後周丞相再想翻案就難了。
「開始吧。」周若塵並不看他,而是將視線落到了陳寶珠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交領短襖,下配一條同色系織金馬面裙,外面罩著件白色圓領比甲。
幾縷碎發調皮的散落在額頭,讓她的美貌少了幾分攻擊力,給人一種柔和的錯覺。
「稟大人,民女查出卻有人在明珠樓下毒,下毒之人是送菜的馮世忠。」陳寶珠雙手交疊放在腹部,脊背挺得筆直。
徐升眼角餘光掃著坐在下面的兩個人,硬著頭皮問:「你這麼說可有證據?」
陳寶珠拿出一本帳冊:「這是杏林齋的帳冊,上面有馮世忠買藥的記錄,買藥的日期是半月前。」
半個月,剛好便是墨玉散的調配時間。
那些人殺王掌柜,為的就是這帳本。
他們不知道的是,王掌柜此人素來做事謹慎。
這些年,他的帳本一直都是兩本,一本被馮世忠毀了,另一本則縫在他的枕頭裡。
張大毛去找人之前,將這本帳冊交給了陳寶珠。
「光是一本帳冊,杏林齋的掌柜可在?」徐升眼裡閃過一絲精明。
陳寶珠不改色地答:「死了。」
「那豈不是死無對證了?」要不是堂下還坐著國公爺和周丞相,徐升怕是要笑出來了。
她嘴裡說出來的所有人都是死人,哪怕有再多的物證也沒什麼用。
陳寶珠抬起下巴:「還請徐大人宣人證上堂。」
「人證是誰?」徐升面露詫異之色。
「張大毛、趙管事。」
張大毛去找人之前,陳寶珠就告訴了他,若是找不到人就讓周若塵帶他進宮,去找齊貴妃。
如今周若塵來了,就說明趙管事已經被他帶了出來。
「徐直,你去將人證帶進來。」徐升等了好一會兒,才不情願地吩咐道。
若只有周若塵一人,齊府的人或許還會來幫忙,可如今還多了國公爺,齊府那邊怕是不會露面了。
國公爺是大魏最大的世家,周若塵又是寒門之首,真不知他們為何能為了個陳氏,心平氣和地在這裡坐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