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兩?」齊硯面色變得鐵青,「難怪我弟弟不願意給錢,你這莫不是家黑店?」
周圍的百姓雖然痛恨齊家人,卻也忍不住在心裡贊同他的話,這一頓飯錢他們就是幾輩子也掙不來啊。
陳寶珠面上卻沒有一絲慌張之色,她從柳如煙手上拿過帳本。
「我明珠樓的價格開業那天就說得很清楚,如今齊二郎在酒樓里的每一筆消費,可都是白紙黑字記清楚了的,您若覺得我這是黑店大可以去官府告我。」她毫不掩飾地將帳本面向眾人。
「去取一千五百兩銀票過來。」齊硯對旁邊的小廝說道。
他後槽牙都快咬碎了,但如出了趙太師的事陛下正在氣頭上,這個啞巴虧齊家只能先吃下了。
陳寶珠對風行使了個眼色,風行一把就將齊安扔到了齊硯面前。
「既然齊大郎這般爽快,我也不是那等子小氣的人,齊二郎就先交給你吧。」陳寶珠一副我很大度的表情。
齊硯鼻子都快被氣歪了,他雙手緊握成拳,胸口因為喘著大氣不停起伏著。
「大哥,你怎麼能給這個臭婆娘錢呢,她分明就是在藉機訛詐咱們。」齊安獲得自由後立即嚷嚷道。
「你給我閉嘴!」齊硯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傳了過來,齊安不可思議地看著大哥。
「你……你……居然打我……我要告訴娘……你打我……」齊安當時就哭了出來,那模樣與平時欺負百姓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周圍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甚至有人因為他挨打鼓起了掌。
齊硯按了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對旁邊人說道:「先把二郎帶回去。」
等弟弟被帶走後,他才再次看向了坐在明珠樓門口的陳寶珠。
小娘子長得這般人畜無害的,做起事來竟如此狠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給他留下。
從她讓人帶著舞獅的隊伍去齊家要錢,再到她眾目睽睽之下甩出帳單,這每一步都是算好的。
隨後,她知道自己到了,又故意出言侮辱二弟,激起自己的怒意便是要讓他失去判斷,與她在酒樓門口起爭執。
齊硯越想越覺得心驚,這陳家娘子看上去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心思竟這般縝密。
「大郎君,銀票拿來了。」剛才那個小廝將一個黑色的荷包遞了過來。
齊硯接過荷包,從裡面拿出銀票,走到陳寶珠面前:「陳娘子可要收好了,多的二百兩銀子不用找了,算是耽誤娘子生意的補償。」
他語氣還算平和,眼神卻十分陰鷙,好似在說我齊家的錢也不是誰都有命花的。
陳寶珠伸手接過銀票,笑得一臉天真:「那就多謝齊大郎了。」
十五六歲少女的笑,看在齊硯眼裡卻好似個吃人的妖怪,張開了血盆大口。
他不欲在這裡久留,轉身上了馬車。
陳寶珠定定地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這算是徹底得罪國公府了。
「陳娘子倒是膽大,什麼人都敢招惹。」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
陳寶珠扭頭,周若塵那張俊臉立即出現在眼前。
他面容有些憔悴,下巴上還掛著淡淡的鬍渣,身上穿著的朝服也皺巴巴的。
「周丞相明鑑,我可不敢主動去招惹這些貴人,只是被人欺負到頭上後無奈反擊罷了。」陳寶珠嘆了一口氣。
無奈反擊?
她倒是會說話,周若塵總覺得齊家怕是要更無奈一些,他們在上京囂張了這麼些年,怕是很久沒吃過啞巴虧了。
「你最好有自保的能力。」他冷哼一聲。
陳寶珠歪頭:「周丞相這是擔心我?」
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天上的星星一般閃著光。
周若塵避開她的視線:「少自作多情,我不過是隨口一問。」
陳寶珠點點頭,轉身朝著酒樓裡面走去。
仲帛衍在旁邊急得團團轉:「郎君,您明明是擔心陳娘子才趕來看她的,怎的說話這般難聽啊?」
他家郎君這兩日忙著趙太師案子的收尾工作,從昨日到現在連眼睛都還沒閉一下,一聽說有人在明珠樓鬧事,放下手中的事就過來了。
「閉嘴!」周若塵喝道。
仲帛衍雖心裡不服氣,卻也不敢跟自己郎君對著幹,只能默默低下了頭。
「周丞相,我家娘子讓您吃過午膳再走。」琥珀一張小臉拉得老長,看周若塵的眼神活像看著一頭想拱自家白菜的豬。
低頭站著的仲帛衍聽見聲音抬頭瞟了一眼,這一眼直接笑出了聲。
周若塵卻因為陳寶珠留他吃飯,心情好了不少。
「你家娘子這是打算強買強賣了?」話雖這麼說,他還是朝著明珠樓里走了進去。
琥珀很是看不上他的行為,但又迫於他丞相爺的身份,只能在他身後齜牙咧嘴。
周若塵進了明珠樓後就朝著之前的雅間走去。
「周丞相今日莫要去雅間了,您若是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吃吧。」陳寶珠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周若塵回頭:「陳娘子這是打算賄賂本官?」
「丞相爺說笑了,您要是一兩頓飯就能被賄賂了,那我大魏豈不是亂套了?」陳寶珠嘴角噙著笑,「再說了,寶珠不過是個小娘子,賄賂您做什麼?」
「那你為何無緣無故請在下吃飯?」
「為了感謝丞相爺,不辭辛苦趕來救寶珠。」陳寶珠不是個蠢的,周若塵這副模樣出現在明珠樓,總不會是來吃飯的。
雖然自己不需要他幫忙,但不得不承認,他來這一趟,齊家人再要對付她,也需要掂量一下了,至少不會一開始就下殺招。
周若塵眼底浮出一抹笑意:「算你還有點良心。」
仲帛衍在旁邊看得直搖頭,自家郎君這不值錢的模樣,可當真是丟人吶!
「還請丞相爺稍作一會兒,今日咱們吃暖鍋。」陳寶珠笑著招呼他坐下。
周若塵坐在桌邊,看著一桌子生肉陷入了沉思。
不一會兒,風行端著一個小巧的爐子放到了桌子上,又在爐子上放了個盛滿湯汁的大銅盆。
才煮了一小會兒,盆里湯汁的香氣便散了開來,那味道十分陌生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