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珠一連在街上逛了幾日,也沒有半分收穫。
這一日,她都準備回家了,卻在路過東街的時候,被一個籠子吸引了。
準確來說,是被籠子裡的人吸引了。
一個並不大的鐵籠子,裡面擠著三四個少年,他們每個人身上都髒兮兮的。其中一個少年雖衣衫襤褸,卻說不出的貴氣,他仿佛天生就與旁人不同。
「停車!」陳寶珠大喊一聲。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要下去買燒雞嗎?」琥珀雙眼放光。
陳寶珠這才注意到,那個籠子剛好在趙記燒雞旁邊。
她無奈地笑道:「你去買吧,我有些別的事要做。」
琥珀的眼睛已經粘在趙記的招牌上了,一得到自家姑娘的首肯,便立即跳下了馬車,根本沒聽見後面那句話。
陳寶珠輕笑一聲,也跟著下了馬車,她徑直走到了那籠子前。
「娘子,要買奴隸麼?」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陳寶珠轉眸,只見來人是個瘦小的中年男人,右臉處有一顆肉痣,他雖然在笑卻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許是她面上的厭煩之色太明顯,男子退後了幾步,又將腰彎了下去,才再次開口:「娘子,我們這裡的奴隸可是京城最好的,買回去干點粗活重活,可是一個頂十個咧。」
陳寶珠低頭仔細看去,籠子裡的幾個少年瘦得皮包骨頭,身上還有好些傷,別說做重活了,怕是活下去都不容易。
她也不拆穿,只一臉懵懂地問:「這四個人我全要了,能便宜些麼?」
路過的人,見她竟花錢買幾個快死的人回去做奴隸,紛紛感嘆有錢人家的小姐就是會糟蹋銀子。
更有甚者直接嘲諷道:「小娘子的錢若是沒處花,大可以分我一些。」
話音落下,其他人也忍不住開了口:「四個人得花好些銀子呢,這麼有錢為什麼不去接濟窮人呢?」
「就是,花錢買幾個要死了的人,還不如給慈善堂捐點。」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那賣奴隸的老闆眼看人越來越多,害怕煮熟的鴨子飛了,抄起旁邊的鐵棍就開始趕人。
「你們知道什麼?我這裡的奴隸可是京城最好的!」他一邊趕人嘴裡還不忘夸自家的奴隸。陳寶珠等人都散了,按照和老闆說好的價格,付清了銀錢又讓家丁去租了輛馬車,才帶著四個少年回了陳府。
趙記對面的醉雲樓上,一個白衣男子輕晃著手裡的酒杯。
「主子,屬下查過了,那幾個奴隸都是地下鬥獸場出來的,太傅家的小郎君應不在裡面。」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推門進來。
白衣男子晃動酒杯的手一頓,他眸光微沉:「帛衍,你知我不喜歡應該這樣的詞語。」
仲帛衍額上滲出一層薄汗,硬著頭皮道:「能從地下鬥獸場裡活著出來的,都是狠人,太傅家的小郎君手無縛雞之力,示意屬下推斷裡面沒有他。」
「我要的是事實,不是推斷。」白衣男子語氣仿若結了冰。
仲帛衍忍不住在心裡叫苦不迭,那四個奴隸他只看清了三個,還有一個始終沒有露臉。他原想著等到夜半時分,潛進去看看,沒成想出來個小娘子,把死人全部買走了。
「買走他們的小娘子是顧世子的夫人,看她的方向應該是回了娘家,陳家的院子跟鐵桶一般,屬下無能,確實進不去。」他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但若陳家娘子帶著他們回顧府,屬下倒是可以一試。」
白衣男子語氣冷淡:「什麼顧世子的夫人?她已經與那個廢物和離了,你不知道嗎?」
「屬下失職,還請郎君示下。」仲帛衍額間滲出密密麻麻的汗。
「陳府那邊我親自走一趟,至於你......回去領罰吧。」白衣男子冷哼一聲。
仲帛衍鬆了一口氣,上一個辦砸事的墳頭草都好高了。
他忍不住瞟了自家主子一眼,臉還是那張臉,眉眼卻比平時柔和了不少。
而且他怎麼知道陳家姑娘和離了?
他平時最是不耐管這些瑣事,更別說去八卦別家小娘子的婚事了!
郎君莫不是春心萌動了?
「需要我親自送你出去嗎?」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仲帛衍一個激靈,手腳並用地朝著門外跑去。如果此時他回頭,定能看見他家那個萬年冰山,彎起了唇角。
白衣男子喝完最後一杯酒,才慢條斯理地起身朝著陳家的方向走去。
陳寶珠讓人去請了柳如意過來,這裡人卻一臉警惕地看著她們。
「我這裡缺幾個護衛,將你們買來是做護衛的,而非奴隸。」陳寶珠輕聲安撫道,「我會按市價給你們發月錢,若你們不願意,治好傷後便可自行離開。」
幾人聽見後眼神亮了亮,有人試探性地問道:「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我騙你們作甚?」陳寶珠瞟了眼說話的少年。
他看上去十四五歲的模樣,比起旁人稍微胖一點,即使身上滿是泥垢也能看出是個養尊處優的小郎君。
「莫要信她!」旁邊一個稍年長些的少年,擋在了他的身前,「你忘了自己是怎麼被人抓住的了?」
先前的少年縮了縮脖子,他看向陳寶珠的眼神又重新警惕起來。
半月前,他與家人鬧了些彆扭。
本想著出去躲幾天讓家人著急一番,沒成想錢包被人偷了,一個女子說請他吃飯,他傻傻地跟去了,醒來就到了鬥獸場。
後來他們又被一個女子買走,那女子說可以放他們出去,每次他們以為自己自由了,卻又被人抓了回去。
那女子玩膩了以後,又將他們轉手賣了。
陳寶珠嘆了口氣:「即使你們不相信我,總要先把身上的傷治好吧?」
她給柳如意使了個眼色,小姑娘便扔了幾個瓶子過去:「這是治療外傷的,你們如今不信我,我也沒辦法看你們還有沒有內傷,等你們身上的外傷好了,我再給你們治內傷。」
這幾人都是有內傷的,不過都不致命,拖上幾天也沒什麼問題。
幾個少年拿起地上的藥瓶,放在鼻尖嗅了嗅,確定沒有問題後才把藥塗在了傷口處。
「姑娘,門房那邊說有個白衣郎君找您!」琥珀急急忙忙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