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珠帶著南國公,從小路走到了一家店鋪的後門。
她四下打量一番,確定沒人後,才在旁邊的一棵柳樹旁挖出一個小包裹。
都說狡兔三窟,她重生後在上京留下的退路,又何止三個。
除了這家成衣鋪,還有糧鋪,客棧之類的,它們有的可供躲藏,有的裡面的密道直通城外。
這家成衣鋪,便是可以直通城外的鋪子。
陳寶珠抖了抖抱過上的泥土,從裡面取出一把鑰匙,然後插進了門鎖里。
「外祖父,一會兒您換好衣裳,直接從這裡的密道出去。」一進鋪子,她就對南國公說道。
為了解除帝王的猜忌之心,南國公早就解散了南家軍,有幾位將軍不願意離開,便在城外買了院子生活下來。
這些,是出逃的路上,外祖父告訴她的。
南國公沒有猶豫:「你自己小心,我集結南家軍怕是需要些時日。」
為了不讓外祖父有後顧之憂,陳寶珠隱藏了自己準備助南家人脫困的打算,南府的人是外祖父的軟肋,齊貴妃母子不可能沒有半點想法。
且不說南府門外的那些人,便是南府裡面,怕是也被安插進了齊府的人。
「外祖父也要保重。」
南國公換好衣裳,從成衣鋪的密道離開了。
陳寶珠一直等到天黑,才換上一身玄色的男裝,出了成衣鋪子。
大魏的晚上是沒有宵禁的。
街上有許多行人,他們或神色匆匆,或氣定神閒。
陳寶珠穿過人流,堅定地朝著丞相府走去,周若塵準備跟她提親時,給了她一塊令牌,可以號令他手裡的所有人。
此時,蘇風眠他們已經護著爹娘出城了,她唯一能利用的便是丞相府的人。
「寧安郡主來得不是時候,相爺此刻不在府中。」門房一見陳寶珠,就立即如實交代。
陳寶珠當然知道周若塵不在府中了,她來這裡的目的是與丞相府的人聯繫上。
她從懷裡拿出令牌:「你可認得這個?」
門房知道丞相爺有多重視這位郡主,他不敢怠慢,趕緊伸手接過令牌端詳起來。
片刻後,他拱手:「但憑郡主吩咐。」
陳寶珠鬆了一口氣,她還怕自己貿然前來,聯繫不上可用之人呢。
「還請寧安郡主先隨小的進屋,外面說話不太方便。」門房四下打量一圈,面上露出警惕之色。
陳寶珠頷首,跟著他進了丞相府。
雖然來過許多次了,她還是忍不住借著月光打量周圍的景色。
前幾日,周若塵的父親就帶著他的繼母搬離了相府,府內那些不屬於這裡的東西,也已經被搬空了。
如今的相府只有零星的草木,不知道是不是主人家不在,府中的下人也比其他人家少許多。
門房帶著陳寶珠進了周若塵的書房,主子離開時就吩咐了,若是寧安郡主拿著令牌上門,就帶著她來這裡。
「如今你們在上京有多少可用之人?」
一進書房,陳寶珠就迫不及待地問。
門房此時的氣質也與剛才大相逕庭,他挺直了脊背,扯下臉上的鬍鬚,就連聲音也變得年輕了許多:「目前上京能用的,大概五十餘人。」
陳寶珠眼中的震驚轉瞬即逝,她很快就調整好狀態,接著問:「目前這些人是誰在統領?」
「仲護衛。」
仲帛衍!
陳寶珠斂眉,自己不是讓他去給周若塵報信了嗎?
他現下還在京中做什麼?
燭光照在少女臉上,鴉羽般的睫毛微微下垂,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需要小的幫您聯繫嗎?」門房察覺到她神色異樣,小心翼翼地問道。
陳寶珠回神:「麻煩你去把仲護衛叫來,我有事需要他幫忙。」
仲帛衍跟了周若塵這麼多年,若是真有問題,按那人的處事方式,不可能將人留到現在。
至於他為何沒離京,一會見了面就知道了。
門房收到命令後,立即離開了書房。
沒讓陳寶珠等太久,門房很快就帶著仲帛衍回來了。
他比起之前瘦了不少,皮膚也更加黑了些,就連衣服也還是當初離宮時穿的那套。
「仲護衛這是?」陳寶珠並沒有掩飾面上詫異的神色。
仲帛衍撓了撓後腦勺,嘿嘿一笑:「最近有些事情要處理,沒來得及收拾,還請陳娘子見諒。」
看著面前男子憨厚的模樣,陳寶珠默默把心裡最後一點懷疑也咽了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虛地說道:「南府的人如今還在上京,我需要你的幫忙,將他們轉移出去。」
「陳娘子放心,主子早就吩咐了,南府裡面的探子都是我們的人,至於外面那些,清理起來不算麻煩。」仲帛衍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一股腦將南府的情況告知於她。
陳寶珠瞟了眼外面的天色,月亮早已經高懸在空中了,這個時候再安排人去南府,怕是來不及了。
「明日一早,你想辦法通知南家人,讓他們收拾一下,告訴我會在晚上送他們出上京。」她從懷裡拿出一個玉佩遞過去。
仲帛衍接過玉佩小心翼翼收了起來,才沖她頷首:「陳娘子的吩咐,帛衍都記下了。」
正事說完了,陳寶珠有心問一句周若塵的情況,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蠟燭被燒得「噼啪」作響。
「天色不早了,陳娘子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帛衍就先退下了。」仲帛衍拱手道。
陳寶珠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等眼下的事情解決了,自己再去親自問他吧。
這一夜她睡得並不算安穩,夢中一會兒是渾身帶血的外祖父,一會兒又是面容扭曲的齊貴妃。
天還未亮,她就從夢中驚醒,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帳頂。
「姑娘,您怎的這麼早就醒了?」琥珀的聲音傳進耳里。
陳寶珠轉眸,恰好看見自家丫鬟打簾進來,她有一瞬間的走神。
琥珀忙走到床邊,解釋道:「奴婢不放心姑娘,昨兒夜裡偷偷進了城,遇見了仲護衛。」
外面天才剛露出魚肚白,陳寶珠只能大致看清面前的人影。
「你這個時候來我臥房,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果真什麼都瞞不住姑娘。」琥珀眼裡滿是崇拜,「仲護衛剛派人來說,有急事要同您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