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霎時安靜下來,只能聽見幾人的呼吸聲。
「不知寶珠想讓我們答應你什麼條件?」最後還是劉氏先開了口。
這時候顧遠陽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皺眉道:「母親莫要再慣著她了,這件事原本可以不知會她的,是晚晚念及姐妹情才要徵求她的同意,如今她不知感恩便罷,竟還要坐地起價,果真是一副商人做派!」
念及姐妹情?
真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
陳寶珠的娘家雖只是商賈,但要把林晚晚跟有婦之夫苟合的事,傳得人盡皆知,也是輕而易舉的。
到時候她別說進侯府做平妻了,怕是林家為了顏面只能讓她一根白綾吊死。
她相信劉氏應該能看明白這一點,便也不急著反駁顧遠陽,只靜靜地等著主位上的人發話。
「寶珠嫁進侯府半年,將家裡打理得緊緊有條,如今本就是你有錯在先,補償她也是應該的,林氏進門前你就住在翠玉軒。」劉氏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顧遠陽卻面露難色:「晚晚還懷著身孕,她若是知道我整日跟寶珠待在一處,動了胎氣如何是好?」
「那就瞞著她!」劉氏提高了音量。
兩人看似爭吵,實際上只是在轉移注意力罷了。
陳寶珠一眼便看穿了她們的把戲,卻並不拆穿。
她輕笑一聲:「婆母倒也不用如此為難世子,我那兩個條件里可沒有讓他陪我。」
話音落下,母子兩人皆是一怔。
顧遠陽更是覺得被侮辱了,以前都是陳寶珠倒貼自己,這還是第一次從她的語氣里感受到嫌棄。
他心裡突然變得空落落的,鬼使神差就問了一句:「不想讓我陪,你想讓誰陪?」
陳寶珠轉眸看了過去,眼裡滿是不解。
顧遠陽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索性起身說道:「你和母親商量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罷,他一拂衣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這是害羞了。」劉氏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你看遠陽就算要娶林氏,心裡還是惦記著你的。」
惦記著她?
陳寶珠在心裡冷笑:顧遠陽不過是因為,一直追著他跑的人突然不追了,心裡覺得失落罷了。
許是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回話,劉氏面上露出尷尬的神色。
她快速撥動了幾下手裡的佛珠,又換上一副慈愛的表情:「寶珠不是說有條件要提嗎?說來聽聽吧。」
外面台子上唱戲的戲子也沒她會演,陳寶珠垂眸掩去眼底的譏誚:「來侯府半年,兒媳幾乎沒回過娘家也沒怎麼出過門,以後還請婆母莫要再約束著我了。」
自打她嫁進侯府之後,劉氏總以各種理由限制她出門,表面上說是不忍心看她被那些貴婦們嘲笑,實則是害怕她建立自己的圈子,脫離侯府的掌控。
上一世,她因著自覺身份卑微,又總是被人指指點點,也樂得呆在侯府里。
不到一年的時間,她這個人在外面便沒了半分存在感,別人提起侯府主母,說的都是林晚晚。
「你莫不是覺得母親故意不讓你出府?」劉氏嘆了一口氣,露出受傷的神色,「罷了,到時候你被人欺負了,便知道母親都是為你好了。」
陳寶珠仿佛沒聽懂她的言外之意,嘴角掛著笑:「既然母親同意了,我就說說第二個條件吧。」
劉氏欲言又止,最後只得點點頭。
「一個月後是我父親的生辰,我不想他老人家因為我的事,影響了心情。」陳寶珠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和離的事。
劉氏皺起了眉頭:「一個月後,林氏該顯懷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同意了。
陳寶珠端起桌上的茶杯淺啜一口,才不慌不忙地說道:「這原也是我對父親的一片孝心,婆母既不同意,到時候陳家鬧起來,我怕也是不敢去攔的。不能讓他老人家好好過生日,已是我的不孝,再不讓他找地方把氣撒了,那我哪裡還有臉活著。」
說罷,她還拿出手帕擦了下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
劉氏捻佛珠的手一頓,她掀起眼皮看向陳寶珠,仿佛這是第一次見她。
過了好一會,她才緩緩開口:「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這件事我就先替遠陽應下了。」
她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也聽不出喜怒。
陳寶珠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她起身朝主位上的人福了福:「那就有勞婆母,寶珠這便告退了。」
劉氏沒有答話,只閉上了雙眼。
目的已經達到,陳寶珠並不在意她的態度,便轉身離開了晚香堂。
她前腳走,劉氏就叫來了春蘭。
「這些日子,你讓翠玉軒那邊的人盯著陳氏些。」她吩咐道。
春蘭是侯府的家生子,她的母親是劉氏的奶娘,府里哪些人信得過,她最是清楚。
「奴婢這就去安排。」
說罷,她沖劉氏欠了欠身就去了翠玉軒。
另一邊,陳寶珠已經回到了房中。
琥珀連忙端來茶水:「姑娘,你可算回來了,侯夫人沒有為難你吧?」
陳寶珠四下看了一圈,才說道:「我答應她們,讓世子娶林晚晚進府做平妻了。」
話音落下,琥珀驚得差點把茶杯打落,她忙穩了穩心神:「姑娘糊塗啊,那林晚晚懷了身孕,她若真入府做了平妻,到時候再生下侯府長子,您又該如何自處?」
陳寶珠斂眉,上一世她也說了同樣的話,自己卻根本不相信顧遠陽會移情別戀,還因此冷落了她。
最後,害得琥珀落了個身死魂消的下場。
如今,再次聽見這番話,她只覺心中百感交集。
「姑娘,您別不信我啊,那林晚晚雖是庶女,出生卻比您高,她們那些官家女子的後宅,可不比陳家院子裡乾淨,到時候她要是耍點手段,奴婢是個蠢的,又哪裡護得住您啊?」琥珀以為她不相信,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陳寶珠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珠,才將自己的打算一併告訴了她。
知道自家姑娘沒有被感情蒙蔽,琥珀眉間的陰雲散去了大半。
「既然侯府的人捨不得您的嫁妝,您又要如何跟顧世子和離呢?」她實在想不到侯府會因為什麼,放姑娘離開。